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黄易小说]
http://www.huangyixiaoshuo.info/最快更新!无广告!
簪花小楷的娟秀与草书的锋芒,竟真的在她身上融成了和谐的光。
他忽然明白,这女子要的从来不是一顿饭、一声谢。
而是要让这些诗句,像种子一样落在土里,长出新的天地。
“好!”
厉清岳重重点头,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
“在下亲自带人誊抄,让驿卒快马送往永州各地!”
时念笑着颔首,转身往外走。
浅醉拎起包袱跟上,乔章林紧随其后。
院外的学子们还在抄录,见时念出来,纷纷让出条路,眼里的敬佩藏都藏不住。
有个小个子学子鼓足勇气上前。
他递来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天生我材必有用”,是他刚学会的字。
“时老板,我能……能跟着您学诗吗?”
时念接过纸,指尖触到纸页的粗糙,像触到了无数双渴望的眼睛。
她想起现代图书馆里随处可见的诗集,想起那些在路灯下背书的学生……
这跨越千年的风,此刻正穿过永州的暮色,吹得人心头发烫。
“你若想学,”
时念把纸还给他,笑容在暮色里格外柔和。
“怡红院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晚风卷着银杏叶掠过书院的匾额,“永州书院”四个字在余晖里闪着光。
时念的青布旗袍裙摆扫过满地碎金般的落叶,带起一阵极轻的响。
像首未完的诗,正往更远的地方去。
晚香园的暮色比书院里沉得更快。
时念刚跨进院门,就被一股甜香裹住。
吴婶正把最后一笼桂花糕从厨房端出来,蒸汽模糊了她眼角的皱纹。
见时念回来,她忙用布巾擦着手迎上来。
“可算回来了!我这刚刚刚蒸好的,快趁热尝尝。”
青石板路上散落着几片银杏叶,是从书院带回来的,被晚风卷着滚到廊下。
浅醉拎着包袱跟在后面,刚把东西放下就凑过来,眼里带着点神秘。
“念姐,您猜谁来送帖子了?”
时念接过吴婶递来的桂花糕,温热的触感从掌心漫开。
“看你这模样,定是不小的人物。”
“是永州知府府上的人!”
浅醉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
“阿福,他们下午就递来的帖子。”
“说是明日邀您去府里参加赏花宴,送帖子的是位嬷嬷,瞧着像是知府夫人身边得力的,说话却客气得很。”
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补充:
“阿福跟她说您去了永州书院,她眼里的笑顿时真切了些,还说念姐肯赏光去书院,是永州书院那些学子们的福气。”
时念咬糕的动作顿了顿。
下意识就要反驳一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然而看着浅醉那张近乎脑残粉的模样,还是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桂花的甜混着点意外,在舌尖漫开来。
永州知府毕怀青,她来之前略有耳闻。
据说此人出身寒门,靠科举一步登天。
在永州知府的位置上三年,修了七座桥,开了十二间官学,是南齐少有的实干派。
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快发来邀约,还特意派了内院嬷嬷。
还真是瞧得起她。
相比起来,青州那位知府大人……
时念指尖在糕体的字样上轻轻划着。
青州知府朱庆舟,面对张万利的盐仓贪腐装聋作哑。
甚至默许“入城费”敛财,说到底不过是太子的应声虫。
而永州知府竟主动结交,还对书院之行格外看重,这格局已是云泥之别。
至于两人的能力,只能说那位青州知府……
捉襟见肘了些。
浅醉望着头顶的星月,发出感慨:
“咱们来时路上听那些百姓说,毕知府每月十五都会亲自去城郊的义学讲课,连挑粪的都能叫出他的名字。”
“这才是百姓心目中的好官啊!”
时念望着院角新开的野菊,心说可不是这样?
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言锵都如此正气凛然,能和他玩到一处的毕怀青又能差到哪儿去?
她也想起在青州城门口见到的那些流民,瘦骨嶙峋地蜷缩在破庙里,而守城的兵卒却对着铜板耀武扬威。
两相对比,竟有些恍惚。
这永州的风,似乎真的比别处清爽些。
“难怪永州的文化氛围这般浓。”
时念把剩下的半块糕吃完。
“连知府都看重书院,底下的人自然敢放开了读书。”
她忽然想起许澜沧曾嘲讽太子“连盐仓都管不好,何谈江山”。
以前只当是权力倾轧的戏言,如今走过青州、到过永州,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分量。
太子许承珏,空有储君之名。
纵容党羽盘剥百姓、豢养匪类,连最基本的“安民”都做不到。
而毕怀青这样的官员。
虽只是一州知府,却能踏踏实实修路办学,让辖地百姓活得有尊严。
“若我是掌权者,也不放心把江山交给他。”
时念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点凉。
这话像块石子投进静水,浅醉的笑容顿时敛了些。
她虽不懂朝堂纷争,却也听出了话里的忌讳。
慌忙往左右看了看,见只有吴婶在收拾蒸笼,才松了口气:“念姐,慎言。”
时念回过神,笑了笑没再继续。
有些心思,自己明白就好。
她走到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坐下。
晚风吹起她旗袍的开叉,露出贴在皮肤上的白色内衬,却丝毫不减那份沉静。
“那嬷嬷还说什么了?”
“说府里的菊花开得正好,请您去赏玩,还有几位官员的夫人也会同去作陪。”
浅醉挨着她坐下,指尖绞着手里的帕子。
“念姐,咱们要去吗?”
她眼里藏着点担忧。
前几日青州的山匪围堵还历历在目,如今去知府府衙,万一有诈怎么办?
时念却端起吴婶送来的凉茶,碧绿的茶汤里映出她清亮的眸子:“去,为何不去?”
浅醉愣住:“可……”
“毕怀青若真想对咱们不利,不必用赏花宴这种法子。”
时念的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
“青州的付明远用山匪,是因为他心里有鬼,毕怀青敢请咱们去府衙,反倒是坦荡。”
她想起在书院见到的景象:
学子们敢当众争论“民惟邦本”,老夫子敢为蓝星诗句落泪,连扫地的杂役都知道“天生我材必有用”。
这样的地方,知府多半不是奸佞之辈。
“何况,”
时念嘴角勾起抹浅淡的笑。
“咱们要在永州开分院,总不能一直躲着地方官,去瞧瞧也好,看看这位毕知府到底是何等人物。”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