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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以为,浅醉带伤登台、凝霜反串老生,都是靠那些新奇戏本才发光。
可此刻才恍然惊觉,就算没有那些戏,她们眼底那股向阳而生的勇气,也依旧亮得刺眼。
那些光,从来不是戏和园子养出来的,是时念以人为本的理念。
“我也劝过师父好多次。”
素心攥着衣角的手又紧了紧。
“我说咱们别守着了,哪怕去码头搭个草台,去渔村唱给渔民听,哪怕赚的银子只够糊口,至少能保住人……”
“可师父总说,祥福园是太师父的命,砸了园子,就等于断了根。”
时念没接话,忽然抬眼,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你刚才说,张万利是五日前找的你们?”
她指尖在纸面轻轻敲着,节奏慢而沉。
素心愣了愣,点头:
“是,五日前的晌午,他带着管家,抬着银子来的。”
“倒是巧得很。”
时念的嘴角勾起抹冷峭的弧度,桌上的温茶映出她的侧脸,眼底的光像淬了冰。
他们恰是六日前到的南岸,前脚张万利找上祥福园,后脚他们就到了南岸。
付兴博在盛京几次想扳倒怡红院都没成,如今咱们刚到南岸,张万利就急着对祥福园下手。
她绝对不相信这巧合。
可惜,他们唯独算漏了她。
时念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温早已凉透,像她此刻的心思。
若是她管了,那些世家就能在朝堂上参怡红院一本。
说我勾结戏子,干预地方。
若是不管,南岸百姓又会说怡红院徒有虚名,见死不救。
左右都是个陷阱,就等着她往里跳。
烛火在铜台里轻轻摇晃,将八仙桌周围的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时念送走素心,回到房间坐下思考。
虽然一切都不过是她的猜测,但她宁愿把事情往坏处想。
思索良久,她还是叫来众人。
“都坐吧。”
她往每人面前推了杯温茶,水汽漫过杯沿,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雾。
“张万利的事,得跟你们交个底,咱们一起拿主意。”
时念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随即她看向杜元介:“杜元介,你觉得张万利收购祥福园的时机,真的是巧合吗?”
杜元介手落在下巴上摩挲着,一双眼睛在烛火下泛着睿智的光。
“时间卡得太准,说是巧合,倒是不太像,更像个引咱们入局的圈套。”
时念闻言又将张万利与张启年的关系、太子党羽的背景一一说清。
“付兴博在盛京斗不过咱们,就想借张万利的手,在南岸给咱们设绊子。”
“咱们不论如何做,都有风险。”
“那……那素心和李班主,是故意算计咱们?他们知道这是圈套?”
“是算计,但也不全是。”
时念望着窗外的夜色,海风卷着石榴叶沙沙作响,像在低声叹息。
“他们是走投无路了。”
“祥福园是百年基业,张万利要拆园盖盐仓,等于断了他们的活路。”
“他们也是在赌,赌我会管这件事,赌我敢跟张万利硬碰硬。”
这既是算计,也是绝境里的最后一搏。
阿福的拳头早攥得咯吱响,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再像之前那么冲动发言。
“这群人真当咱们好欺负!”
“在盛京被太子和世家拿捏,到了南岸还要被个盐商骑头上撒野!”
反倒是张珂源先动怒,不轻不重的拍在八仙桌上。
茶盏里的水溅出大半,落在名册上,晕开一小片墨痕。
“依我看,直接让大力、十二带着弟兄们去砸了他的盐仓!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张珂源!”
阿福伸手按住他的胳膊,指腹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腕上轻轻捏了捏。
“你忘了去年宁家纵火烧戏园的事?”
“那时若不是梁王殿下暗中派人送消息,咱们哪能那么容易抓住宁家的把柄,全身而退?”
他叹了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满是无奈。
“老话讲民不与官斗,张万利背后是户部侍郎,是太子一系的人,咱们现在硬碰硬,跟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真闹大了,别说在南岸开分院,怕是连盛京怡红院的根基都要被连根拔起。”
张珂源对杜元介使了个眼色,勾勾嘴角退了回去。
浅醉轻轻握住时念的手,指尖触到时念微凉的掌心,声音软却坚定。
“念姐,您心里早有主意了吧?”
时念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给了众人一颗定心丸。
“我想问你们,若是我要帮祥福园,你们怕不怕?”
阿福眼睛一亮,刚要说话,想到什么又安静下来。
时念要的不是冲动的回答,是众人的齐心。
杜元介放下茶盏,指尖在桌面点了点,语气沉稳:
“帮,自然是该帮。”
“祥福园的人是无辜的,张万利垄断盐市、欺压百姓,本就该有人治治他。”
“但怎么帮,得讲究章法,不能凭着一股劲蛮干。”
他看向张珂源,“张珂源,咱们这次带的银子,够不够支撑一阵子?”
“咱们这次带的银子,够盘下两间临街铺面,也够养活祥福园那十几口人两三个月。”
“但若是要跟张万利拼家底,硬碰硬耗着,怕是撑不过三个月。”
“他光是盐仓就有三座,还有码头的股份,家底比咱们厚多了,耗不起。”
晚晴忽然抬眼,眼里闪过一丝亮意。
“未必非要跟他争那座园子。”
“祥福园的根基不是那几间房子,是李班主手里的老戏本,是素心她们这些会唱戏、懂规矩的人。”
“咱们或许能……帮他们另起炉灶,换个地方唱戏。”
“张万利要的是祥福园那块地皮,用来盖盐仓囤私盐,不是要李班主和素心他们这些人。”
“咱们帮祥福园的人脱身,让他们带着戏服、带着戏本子走,他就算拆了空园子,又能拿什么扩建盐仓?”
“不过是块没了用的地!”
听着众人的议论,时念笑了笑,摇摇头,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她的手里捏着一张纸条,是方才送走素心时回来出现在桌案上的。
上面写着张万利要求素心明日起去码头的盐仓给那群打手唱戏。
她回头将这个消息说了出来,不出意料众人都垮了脸。
“真恶心!”
“居然让姑娘家去男子堆里……”
等他们发表完自己的愤愤不平,时念这才道:“我打算让她去。”
时念回头,见所有人脸上都是震惊之色,并不意外。
“那……那是火坑啊,念姐!”
时念勾唇,“去,但不是去唱曲。”
她从案几上取出张纸。
正是阿福前日打听来的张万利产业清单,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垄断盐市”“低价收海盐”几个字。
“是去算账。”
她指着清单上的红圈。
“张万利把渔民打的海盐压到半价收购,再翻倍卖给百姓,南岸的百姓早就怨声载道,只是没人敢牵头喊冤。”
“素心只要运用得当……”
她顿了顿,“知府朱庆舟虽怕张启年,却更怕百姓闹事丢了乌纱帽。”
“只要闹得够大,他就算再不想管,也得出来查张万利的盐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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