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黄易小说]
http://www.huangyixiaoshuo.info/最快更新!无广告!
连巷口卖菜的老妪都能说上两句怡红院遭人栽赃的新鲜事。
御书房内,南齐帝指尖捏着顺天府递上来的卷宗,指腹在伪造账册四个字上轻轻敲击着。
他目光沉凝,轻叹一声。
“麻烦!”
卷宗里附了两张纸。
一张是假账册的誊抄件,歪歪扭扭的字迹爬在纸上,看着格外刺眼。
另一张是陈立威的亲笔回禀,字里行间都在点明这账册破绽百出,显系栽赃。
连怡红院歇业的细节都写得明明白白。
“陛下,”
连福捧着茶盏小心翼翼上前,声音放得极轻。
“顺天府刚递来消息,怡红院今日贴了告示,说要连演三日《包公审案》,还特意写了句戏文虽假,公道不假。”
南齐帝抬眸,嘴角竟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这时念,倒会借势。
他想起前几日朝堂的光景。
言锵站在殿中慷慨陈词,说怡红院的戏有铡尽奸佞的风骨,引得几位御史纷纷附议。
而许澜沧却揣着袖袋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悠悠道“民间趣事,看看便好”。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趣事,分明是一场没硝烟的战场。
明明各方心思都藏在假账里,却谁都没有表现出来。
“传旨,”
南齐帝将卷宗推到案边,语气带着几分随性。
“让顺天府把那本假账册存档,免得日后有人再拿此事做文章,另外……”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赏怡红院一匹云锦,就说朕瞧着那出《包公审案》不错,赏她们添些戏服料子。”
连福愣了愣。
陛下这是明着给怡红院撑腰了?
只是这理由竟像戏文里的桥段,直白又透着点趣味。
他不敢多问,忙躬身应下,捧着圣旨快步退了出去。
梁王府。
青石板铺就的台面摆着一盘未下完的棋局,许澜沧指尖捏着颗黑子,正听沧九回报消息。
“宁远舟在府里摔了茶盏,说要亲自去怡红院捉奸对质,被宁老夫人拦了回去,听说还罚他在祠堂跪了半个时辰。”
沧九的声音平铺直叙,听不出半分情绪,只继续道。
“还有,户部的小吏们都在传,说宁参事那本假账,原是照着怡红院的真账改的,只可惜改得太急,反倒露了马脚。”
许澜沧轻笑一声,将黑子落在棋盘上,落子声清脆:
“急功近利,成不了大事。”
时念像是天生就懂如何在泥沼里铺石阶,总能踩着旁人的算计往上走,自己却半点脏污不沾。
倒比京里那些钻营的官员通透多了。
“王爷,”
沧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要不要让人查查那本假账到底是谁动手做的?也好留个后手。”
“不必。”
许澜沧摇头,目光望向远处宫墙的方向,指尖轻轻拨弄着棋盒里的白子。
“有人比我们更想知道答案。”
他指的是言锵。
那位御史在朝堂上拍着胸脯保证,要为怡红院辩冤,揪出栽赃之人。
此刻怕是正带着人在户部翻宁翰之的书房,连账房的旧纸都要查个遍。
而宁家府邸里,此刻正乱成一团。
“废物!一群废物!”
宁远舟将手中的账册狠狠砸在地上,纸页纷飞散落。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宁翰之,怒声斥道:
“连本假账都做不好,还敢说自己是宁家的人?如今满京城都在笑我们宁家!”
宁翰之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叔父,是侄儿大意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宁远舟气得胡须发抖,来回踱着步子,靴底碾过地上的纸页。
“陛下让顺天府把账册存档,这明摆着是不信我们的话!”
“还有言锵那个老东西,竟带着人查起户部的库房了,这是要把宁家往死路上逼!”
他怕的不是怡红院翻案,而是假账册的事牵连整个宁家。
若是被言锵查出是宁家伪造证据,那可是以权谋私、构陷商户的重罪。
轻则丢官,重则抄家,宁家在盛京经营多年的根基,怕是要毁在这一本假账上。
“叔父,要不……”
宁翰之忽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声音压得极低:
“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人去怡红院放把火,把那些账册、名册全烧了,死无对证……”
“住口!你个蠢出升天的玩意儿!”
宁远舟厉声打断他,眼神像淬了冰。
“你想让宁家万劫不复吗?”
如今皇上的态度分明是要护着怡红院,这个时候还上赶着去招惹,跟往刀尖上撞有什么区别?
万一被人抓了把柄,别说他宁远舟,就是太子都保不住他们。
他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忽然想起昨日朝堂上许澜沧的模样。
梁王从始至终都似笑非笑,仿佛早知道怡红院能翻身。
难道……
这一切都是许澜沧布的局?
让宁家先动手,再借怡红院的事扳倒宁家?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宁远舟强行压了下去。
他宁愿相信是时念运气好,撞破了假账的破绽,也不愿承认自己输给了一个青楼老鸨,更不愿承认自己连许澜沧的算计都看不透。
“去,”
宁远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对门外的管家吩咐道:
“备一份厚礼,挑些稀罕的玩意儿,我要去顺天府拜访陈大人。”
他必须知道,陈立威的回禀里到底写了多少对宁家不利的话,更要探探顺天府的口风。
这场栽赃,到底能不能就此翻篇。
盛京城的各家府邸,此刻也都在议论假账的事。
吏部尚书府的书房里,周子昂对着父亲周承恩连连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不忿:
“那本账册一看就是假的!四月初七怡红院明明歇业,我那日特意绕路过去想听戏,还吃了闭门羹呢!”
“这宁家未免也太欺负人,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栽赃。”
周承恩捻着胡须,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若有所思。
“宁家这步棋走得太急,倒像是怕怡红院真能洗清污名似的。”
“只是他们没料到,时念竟能这么快找出破绽,还把动静闹得这么大。”
将军府里,左香伊正对着父亲左乾手舞足蹈,眼里满是兴奋。
“爹!听说那出《包公审案》里,包公的铡刀是纸糊的,可看着比真铡刀还吓人!”
“香巧姑娘扮的包公一开口,整个大堂都静得能听见针掉!”
“今日怡红院还贴了告示,说门票银子全捐给善堂,我想去看!”
左乾无奈摇头,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呀,心思全在看戏上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些:
“宁家借税银打压一个戏班,确实不光彩,也难怪陛下会护着怡红院。”
……
而市井间的议论就更热闹了。
茶馆里,说书先生拍着醒木开了场,把假账册的事编成了新段子。
说道有奸佞想害忠良,怎料一本账册先露了马脚,听得茶客们拍案叫好。
“说得好!那宁家就是奸佞!”
巷口卖糖画的老汉举着刚做好的包公糖人,对着围上来的孩童笑道:
“时老板那般精细,连三文钱的葱都要记在账上,怎会做这种假账?”
“你们往后去怡红院看戏,可得好好给时老板撑场子!”
春螺巷的青石板路上,人流比往日多了数倍,挤得水泄不通。
怡红院门口的告示牌前围满了人,上面用簪花小楷写得清清楚楚:
“三日连演《包公审案》,门票收入尽数捐给城西善堂,专给贫苦百姓购置冬衣。”
阿福和念五站在门口,一边给客人发戏单一边高声吆喝:
“里面请!里面请!今日还加了新段子。”
“对对,就是那包公铡陈世美的戏份,唱腔全是新排的,保准让您看得过瘾!”
时念站在二楼雅间的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她昨日就让乔章林写了几百张传单,让伙计们往街头巷尾分发,把假账栽赃和捐票钱做善事的事说透。
又让吴婶做了些甜糕,送给巷口的孩童,教他们传唱包公铡奸佞,怡红辨清白的童谣。
这些现代营销的小手段,倒是在盛京倒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念姐,言大人来了。”
浅醉轻手轻脚走进雅间,低声禀报。
时念回头,只见言锵正被阿福热情地往雅间里引,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刚进门,言锵就对着时念拱手,语气里满是赞赏:
“时老板这出戏,可是把整个盛京的目光都引到怡红院来了!”
“连陛下都赏了云锦,这份体面,可不是谁都能得的。”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