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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那边似乎并无异常,只派常保送来些滋补药材,并未亲自前来。而据知书打探来的消息,靖王妃近日入宫探望太后的次数明显频繁了些,安平郡主赵玉蓉更是常常陪伴左右。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日午后,天气晴好,连日的阴郁被温暖的阳光驱散。林瑞棠心绪烦闷,感觉再在屋里待下去恐要窒息,便吩咐知书:“随我去御花园走走,透透气。”
“娘娘,您身子还未大好……”知书有些担忧。那日落水风波虽已过去,但安平郡主显然不是肯吃亏的主。
“无妨,”林瑞棠淡淡道,“总躲着,反而让人以为我心虚。况且,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
她换了一身浅碧色的襦裙,外罩月白纱衣,依旧素净淡雅,发间只簪了那枚桃花书签和一支简单的珍珠步摇。既然已决定不再一味隐忍,有些姿态,也该变一变了。
御花园内,春意渐浓,各色花卉争奇斗艳,蜂飞蝶舞。主仆二人信步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日遇到安平郡主的荷花池畔。如今池中只有些残荷梗茎,略显萧瑟。
真是冤家路窄。远远地,林瑞棠便看见那个穿着如火般鲜艳石榴红裙装的身影,正倚在池边的汉白玉栏杆上,百无聊赖地向池中抛洒着鱼食,引得锦鲤翻涌。不是赵玉蓉又是谁?
林瑞棠脚步微顿,随即面色如常地继续前行,并不打算主动招惹。
然而赵玉蓉眼尖,已然看到了她。她嘴角立刻勾起一抹混合着傲慢与恶意的笑容,将手中剩余的鱼食尽数抛入池中,拍了拍手,带着两个贴身侍女,款款迎了上来,恰好挡住了林瑞棠的去路。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侧妃啊。”赵玉蓉语调扬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怎么,病好了?不在你那院里好生将养着,又出来晃荡了?莫非是觉得这御花园的风光独好,还想再‘偶遇’谁不成?”
她的话尖酸刻薄,意有所指,连知书都气得涨红了脸。
林瑞棠却并未动怒,只微微屈膝,行了个标准的宫礼,语气平和无波:“参见郡主。臣妾只是觉得屋内气闷,出来走走,不敢打扰郡主雅兴。”她说着,便欲从旁边绕过。
“站住!”赵玉蓉岂肯轻易放她离开,侧移一步,再次拦住,上下打量着林瑞棠,目光最终落在她发间那枚看似朴素无华的桃花书签上,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鄙夷,“哼,不过是枚破木头簪子,也值得你天天戴着招摇?怕是没什么像样的首饰吧?也是,边关回来的,能有什么见识?”
林瑞棠抬眸,目光清冷地看向赵玉蓉:“郡主慎言。此乃先皇后遗物,承蒙太子殿下不弃,赐予臣妾保管。郡主此言,是对先皇后不敬,还是对殿下不敬?”
赵玉蓉被她的话一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恼羞成怒:“你少拿珩哥哥和先皇后来压我!谁知道是不是你狐媚惑主,从珩哥哥那里骗来的!”她越说越气,想到那日赵珩对此女的维护,以及自己落水出丑的狼狈,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她忽然向前逼近一步,凑到林瑞棠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地道:“林瑞棠,别以为有珩哥哥护着你,你就真能飞上枝头了!我告诉你,我赵玉蓉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最好识相点,自己滚远些,否则,下次落水,未必就有那么好运气能爬上来了!”
这已是赤裸裸的威胁。
林瑞棠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郡主,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往往只会徒增烦恼,甚至……引来灾祸。”
“你!”赵玉蓉何曾被人如此“怜悯”过,顿时气得柳眉倒竖,胸脯剧烈起伏。她看着林瑞棠那副云淡风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再想到自己屡次在她手下吃亏,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恶向胆边生!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决绝的光芒,身体微微向后一倾,脚下看似不经意地一滑,口中同时发出惊慌的尖叫:“啊——!”整个人便朝着荷花池的方向倒去!
“郡主!”她的侍女配合默契地惊呼起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按照常理,离她最近的林瑞棠应该下意识地去拉她。而赵玉蓉早已算计好,只要林瑞棠的手碰到她,她就会死死抓住,然后用力将林瑞棠一并拖下水,或者反口咬定是林瑞棠推她!众目睽睽之下,林瑞棠百口莫辩!
然而,林瑞棠早已不是前世那个懵懂天真的少女。在赵玉蓉眼神变化的瞬间,她就洞悉了对方的毒计!
就在赵玉蓉身体后仰、尖叫出声的刹那,林瑞棠非但没有伸手去拉,反而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脚下“踉跄”着向后退了半步。但就在这后退的瞬间,她的右手以快得几乎看不清的速度,猛地将自己发间那枚桃花书签拔下,借着身体前倾又后撤的力道,精准地、不着痕迹地塞入了赵玉蓉因惊慌而微微张开的右手中!
同时,她自己的左脚恰到好处地绊了一下右脚,身体失去平衡,“哎哟”一声轻呼,向侧面“狼狈”地摔倒在地,裙摆顿时沾上了尘土。
“噗通!”
水花猛烈溅起,赵玉蓉结结实实地摔进了初春尚且冰凉的荷花池中。
“救命啊!郡主落水了!林侧妃推郡主落水了!”赵玉蓉的侍女一边惊慌大叫,一边目光锐利地指向刚刚从地上撑起身子、看起来惊魂未定的林瑞棠。
场面瞬间混乱。
然而,这混乱仅仅持续了不到三息。
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怎么回事?!”
林瑞棠抬头,只见不远处的九曲回廊下,赵珩与靖王赵勋并肩而立,显然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赵珩脸色沉郁如水,眸中寒光凛冽。靖王摇着折扇的手已然顿住,脸上那惯常的玩世不恭被惊怒取代。
赵珩大步流星地走来,玄色蟒袍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靖王紧随其后,脸色阴沉。
侍卫反应极快,早已跳下池中,将呛了好几口冷水、冻得嘴唇发紫、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赵玉蓉救了上来。
初春的池水冰冷刺骨,赵玉蓉一上岸便瑟瑟发抖,涕泪横流,看到靖王,立刻扑进他怀里,伸手指着林瑞棠,哭得撕心裂肺:“父王!是她!是她推我下水!她要害死女儿!您要为女儿做主啊!”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刚刚被知书扶起、发髻微散、裙袂沾尘、脸色苍白却强自镇定的林瑞棠。
林瑞棠在知书的搀扶下,勉强站稳,面对众人的逼视,她眼中迅速凝聚起一层委屈的水光,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恰到好处的虚弱:“郡主……郡主何出此言?方才臣妾见郡主脚下打滑,站立不稳,好心伸手欲扶,奈何力有不逮,非但未能拉住郡主,自己反而受惊摔倒……臣妾与郡主无冤无仇,为何要冒此大不韪推郡主下水?这……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她这番说辞合情合理,表情更是将一个受惊、被诬陷的弱者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你撒谎!明明是你伸手推的我!”赵玉蓉激动地尖叫,为了增加说服力,她下意识地举起了紧紧攥着的右手,仿佛要指证对方的凶器一般,“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那只高高举起的右手上——那枚雕刻着桃花的木质书签,赫然出现在她手中!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赵珩的目光落在书签上,眸色骤然变得幽深冰冷,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靖王摇扇的手彻底僵住,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林瑞棠适时地倒吸一口冷气,脸上露出混合着震惊、心痛和不解的神情,声音带着哭腔:“这……这是先皇后娘娘留给殿下的遗物,殿下恩典赐给臣妾保管……臣妾一向珍若性命,怎、怎会在郡主手中?”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赵玉蓉,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和背叛,“莫非……莫非是方才臣妾惊吓摔倒时,不慎从发间脱落,被郡主……拾得了?”
这话如同点睛之笔,瞬间将局势彻底扭转!
先皇后遗物,太子亲赐,意义非凡。若真是林瑞棠推人,这至关重要的“证物”怎会不偏不倚地出现在“受害者”赵玉蓉的手中?这分明更像是赵玉蓉趁机抢夺,或是……蓄意栽赃陷害,却不小心留下了把柄!
赵玉蓉也彻底懵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烫手山芋,想扔掉却已是众目睽睽,百口莫辩。
“我……我不知道……不是……父王,不是我……”她慌乱地语无伦次,想要解释,却越描越黑。
“够了!”赵珩冷冽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他目光如刀,扫过狼狈的赵玉蓉,最终落在靖王脸上,“皇叔,玉蓉郡主落水受惊,神思恍惚,言语混乱,还是快些带回府邸,好生请太医诊治调养为宜。春日池水寒凉,莫要落下病根。”
他绝口不提“推人”之事,只将赵玉蓉的指控定义为“受惊后的胡言乱语”,既保全了皇家颜面,又轻描淡写地将此事定性。
随即,他看向赵玉蓉手中那枚书签,语气不容置疑:“至于这书签——既是母后遗物,孤感念郡主拾获之心,还请……物归原主。”
靖王的脸色青白交加,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却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狠狠瞪了不成器的女儿一眼,拱手道:“是……是本王教女无方,疏于管教,以致小女失仪,惊扰了侧妃,还……还险些损及先皇后遗物。望殿下……海涵。”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最后两个字。
他一把夺过赵玉蓉手中那枚如同罪证般的书签,递还给赵珩。
赵珩却没有接,只侧首对林瑞棠道:“既是给你的,你便自己收好。日后,小心保管,莫要再‘不慎脱落’了。”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林瑞棠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从靖王手中接过那枚失而复得的书签,指尖在与靖王接触的瞬间,能感受到对方那压抑的怒火和冰凉的指尖。她低眉顺眼,恭敬道:“臣妾谨记殿下教诲。谢殿下,谢……郡主归还。”
这一声“谢郡主归还”,如同一个无声的耳光,扇在赵玉蓉和靖王脸上。
赵玉蓉气得几乎晕厥,却被靖王死死按住。
“回宫。”赵珩不再多看靖王父女一眼,转身,玄色衣袂在风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
林瑞棠握紧那枚带着凉意却仿佛滚烫的书签,跟在赵珩身后。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两道来自靖王父女的、如同毒蛇般阴冷怨毒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的背影刺穿。
她知道,经过今日之事,她与靖王府之间,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但她的心中,却并无太多恐惧,反而升起一股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与冷静。
风浪既已避无可避,那便……迎风而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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