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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丫鬟小桃乱世逃荒记 > 第 242章 叛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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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宫中,龙榻之上,皇帝枯槁的手死死攥紧身下的明黄绸缎,青紫的脉络凸起于骨节,狰狞骇人。太子、国舅及一众大臣心思各异地跪在榻前,帝王口中弥散出浓重的药味和腐败气息,充斥着整座寝殿。

    皇帝用尽最后气力,恶狠狠地瞪视国舅,眼中燃着滔天怒火与不甘。他欲怒吼,欲警告国舅不得妄为,可喉舌早已被毒药麻痹,只能发出浑浊的嗬嗬声。

    他转而望向皇后,目光中尽是失望。这愚钝的女人,为护娘家,自以为皇权必落太子手中。可她怎知拥兵自重、手握私银矿的国舅,其狼子野心岂是懦弱太子与短视的她所能驾驭?皇后被那目光刺痛,心虚又哀戚地别开视线。

    太子跪在最前,满眼惶恐无助。皇帝心中雪亮:太子性情软弱,绝非国舅对手。这江山若交付于他,必落国舅手中,终酿大祸,甚至改姓易主!

    国舅冷眼瞧见皇帝油尽灯枯,心中巨石终于落下。

    殿内大臣垂首屏息,不敢出声。皇帝艰难转动眼珠,望向侍立一侧、手捧圣旨与经卷的掌印太监。

    “朕去后……汝当于清宫诵经九载……”这是皇上对淑妃的安置。太监高声宣旨。闻及“淑妃入清宫诵经九年”,国舅一党顿时大惊!原来宣王当年离京赴任辽东总督时,皇帝早已密拟下这道保全淑妃性命的诏书!

    跪地的淑妃心底稍安,却为皇帝倍感悲凉。她膝行至榻边,泪流满面唤道:“皇上……”

    皇帝最后望一眼太监。太监会意,恭敬地将那叠经书置于淑妃手中:“淑妃娘娘,此乃陛下亲赐诵经之物。”随后,命她居清宫诵经的圣旨,被郑重覆于经卷之上。

    窗外细雪纷飞,皇帝用尽残存之力颤抖抬手,似想抚摸太子,终无力垂落。他眼中光华彻底黯淡,带着对太子的无尽忧虑、对国舅的刻骨怨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宫殿内,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国舅面显悲戚,手指却悄扣皇帝腕脉——确认再无跳动后,他蓦然转身,声音已带了威严:“陛下——龙驭宾天!”

    沉重丧钟响彻宫闱。太皇太后闻皇帝驾崩,闭目倚枕,泪水无声滑落,只轻挥手道:“今日……谁也别来扰哀家……”

    心急的国舅立即着手新皇登基事宜。在一片哀哭中,太子被扶上皇位。国舅仗恃兵权,于朝堂愈显跋扈,全然不将新帝放在眼中。

    忧心忡忡的太皇太后强撑病体,召见两个侄儿——新帝的两个舅舅。她靠于厚垫之上,声音冰冷:“哀家是你们姑母!你们私开银矿,野心昭彰,当年皇上若依法严办,宋家早已九族尽诛!是哀家念骨肉之情,拼死保全,你们方有今日荣华!我要你们发誓——宋家永不造反!”

    国舅上前虚扶太皇太后,语气恭敬却无诚意:“姑母年事已高,正当颐养天年。”对发誓一事,只字不提。

    太皇太后有什么不明白的,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二人道:“你……你们……”话未说完,一口鲜血猛地喷出,人已颓然倒于垫上,再无声息。

    “姑母!”一旁的太后——新帝生母、国舅之姐惊惶上前扶持,探手一试,竟已气绝。她强忍悲痛,面罩寒霜,转向两个弟弟:“姑母要你们发誓,你们不肯。那家姐我,要你们在亲姐姐面前立誓,总可以罢?你们可是当今天子的亲舅舅!”

    国舅兄弟对视一眼,冷嗤:“想不到家姐也如此信不过我们兄弟。”

    太后心知两弟野心,此刻却不敢激怒——一个掌兵,一个掌财,连宰相亦退避三舍。她只得强压悲愤,拭泪道:“我与姑母一样,皆为宋家着想。姐姐……自然是信你们的。”

    两兄弟面无波澜:“太后,太皇太后后事要紧,该安排了。”

    淑妃被送入清宫,开始了虔诚诵经、暗观宫闱的日子。闻太皇太后竟被国舅活活气死,她惊惧难安。

    辽东校场,寒风凛冽。宣王正凝神检视裴崇安率铁骑演练战术。震天操练声忽被急促马蹄撕裂!一骑信使如箭冲入校场。

    “王爷!八百里加急!”宣王用小刀挑开火漆,目触“帝崩”二字,指节骤然攥紧,待见“淑妃入清宫诵经”,胸中几近窒息的悲怒才稍缓——母妃性命,算是被父皇暂时保住了!

    然展开密信细读“叛贼”二字时,狂怒再难抑制,他将信函狠狠揉作一团!

    回到营帐,宣王紧握半块玉佩——这是当年离京时与母妃的信物。他取出自己的另一半,严丝合缝对上。

    幕僚捧着后续密报面色凝重:“王爷!国舅以‘清缴叛贼’之名,已调集十万大军……”

    “清剿叛贼?”宣王发出一声低沉瘆人的冷笑,“好一个‘清剿叛贼’!”

    他面沉如水,厉声道:“传令!命巡抚、郡守即刻至总督府议事!”

    急促的马蹄声踏响起。一骑直奔周府,另一骑携着同样的紧迫,风驰电掣般奔向郡守府邸。

    周叔和水生闻讯,匆忙赶赴总督府。

    到了总督府,周叔与水生得知皇帝驾崩,心头剧震——自此刻起,他们与宣王便是朝廷眼中确凿的“叛党”了。

    总督府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宣王面色阴沉,冷声道:“后日,辽东全境宣告皇上驾崩,颁布哀诏!官员素服服丧百日!百姓服丧二十七日,禁婚嫁庆典,禁穿红着绿!各府衙立即悬挂白幡!”

    周叔与水生躬身领命:“遵命!”

    宣王将揉皱密信狠狠掷入炭盆。眼中杀机凛冽:“宋家如此猖狂,是料定我们年前与匈奴血战,元气未复,军心不稳,欲趁我立足未稳,一举灭了本王!”

    周叔面色凝重:“恐明日,京中报丧使臣便会抵达,召王爷回京奔丧……若王爷不回……”

    “不回便是坐实‘叛贼’之名!”宣王接口,语气冰冷,“父皇偏在此时驾崩,国舅早与傀儡皇帝算计妥当!就待为本王扣上叛贼之名!不出几日,讨伐本王的檄文必传遍天下!”

    水生与周叔对视,深知身家性命已与宣王牢牢相系。周叔忧道:“朝廷恐还会召下官与谢大人回京述职。”

    巡抚大人沉声道:“先皇驾崩,京城亦需服国丧,至少三月之内,朝廷大军难动。我等须抢时机,全力春耕!往后辽东十万大军的粮饷,需靠自己了!”

    宣王目光灼灼看向水生:“谢大人!沿江、沿河适宜之地,全力改造稻田!我会遣军士轮流助你造田!”

    水生即刻起身,肃然道:“王爷放心!下官定竭尽全力!”

    宣王颔首,转视周叔:“周大人!安抚百姓,稳定民心,辽东根基,不容有失!”

    “臣领旨!”周叔肃然应道。

    宣王环视众人,肃声道:“国舅既已打出‘清缴叛贼’之旗,我等便一面抓紧春耕,一面厉兵秣马!辽东,非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之地!”

    周叔与水生领命而去。

    两日后,京城果传来旨,召宣王回京奔丧。宣王阅罢,只冷嗤一声,置若罔闻。与此同时,国舅“讨逆”檄文已告天下,将宣王定为十恶不赦之叛贼。

    宣王对此早有防备,当即下令关闭所有城门,严密封锁外界消息。辽东境内,百姓对那讨伐他们王爷的檄文,竟是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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