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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朱漆大门宽阔厚重,门上碗口大的铜钉锃亮,两侧立着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彰显着主人的财势。门楣上高悬“西门府”三个鎏金大字的匾额,在灯光下闪着富贵的冷光。门房小厮见到金海,虽见他身材矮小、衣着普通,但因有管家提前吩咐,倒也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迎接,然后引着他从侧门而入。
一进府门,眼前豁然开朗。绕过巨大的影壁,便见庭院深深,廊庑回环。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打扫得一尘不染。庭院中假山玲珑,盆景错落,虽已入夜,仍能依稀看出其精巧布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和花香混合的气息,与“金状元”那充满烟火气的面香、肉香截然不同,透着一种奢靡而精致的格调。
沿途所见,皆是雕梁画栋,抄手游廊的栏杆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丫鬟仆妇穿着统一的服饰,低头敛目,步履轻盈地穿梭其间,见到外人也不多看一眼,显是规矩极严。整个府邸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从深处传来,一派富贵温柔乡的景象。
金海心中暗忖:这西门庆果然会享受,这排场,这气派,比起他前世见过的那些土豪老板,也不遑多让,甚至更多了几分古韵和……风雅之气。
钱管家引着金海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灯火尤其辉煌的厅堂前。只见厅上悬着一块匾额,上书“翡翠轩”三个大字。门帘掀开,一股暖香混合着酒菜香气扑面而来。
“武大掌柜,请,我家官人已等候多时了。”钱管家侧身示意。
金海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厅内布置极尽奢华。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四周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金海虽不懂,但也看得出不是凡品),多宝格里陈列着古玩玉器。中间一张紫檀木大圆桌上,已摆满了精致的杯盘碗盏,银筷玉杯,光闪夺目。
而桌旁主位上坐着的一人,见金海进来,便笑着站起身迎了过来。
此人正是西门庆。
金海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打量这位《水浒传》中有名的“淫贼”和“恶霸”。只见他果然生得十分博浪:身高约莫七尺七八(约一米八),在金海面前堪称伟岸。头戴缨子帽,身穿一袭玄色暗纹杭绸直裰,腰系玉带,更衬得蜂腰猿背,体格风骚。
面皮不算极白,却透着养尊处优的红润光泽。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却又隐隐透着一股精明和掠夺性。鼻梁高挺,嘴唇略薄,嘴角天然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总带着一股玩世不恭、一切尽在掌握的倨傲。年纪看来不到三十,正是男人最具魅力和侵略性的阶段。
单论这副皮囊和气质,确实有让许多女人倾心的本钱,也难怪潘金莲当初会心动。金海心中快速评估着,与自己之前的想象对比——更英俊,更张扬,也更危险。
“哈哈哈!我县新贵‘金状元’武大掌柜驾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快快请坐!”。
西门庆朗声笑着,快步上前,语气热情洋溢,仿佛见到了多年老友,丝毫看不出两人之间存在的巨大龃龉。他甚至还微微弯了下腰,以示“平等”,但那姿态里总透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施舍感。
金海立刻进入状态,脸上堆起受宠若惊、甚至有些惶恐局促的笑容,连忙躬身作揖,将一个小人物见到大人物时的卑微演得淋漓尽致:“不敢不敢!小人武大,怎敢劳大官人如此盛情?折煞武大了!大官人声名远播,今日能召见武大,武大受宠的很啊!”
两人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客套。西门庆亲自引金海入座,位置就在他左手边,显得极为看重。
落座后,西门庆并不急于切入正题,只是天南海北地闲聊,夸赞金海的馅饼如何美味,生意如何红火,又说起阳谷县的风土人情,自家的一些生意经,言语风趣,见识颇广,显得极有亲和力。
金海心中冷笑,知道这是对方惯用的手段,先拉近距离,消除戒心。他也不急,陪着小心应对,言语间多是奉承和自谦,绝口不提任何敏感话题,更不询问对方邀请自己的真实目的。比耐心?他一个经历过无数酒局应酬的现代销售精英,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倒要看看,西门庆这戏要唱到几时。
言谈中,西门庆感觉面前的武大真的好像变了一个人。虽然以前没有正式解除过。但是终归武大还是一个卖炊饼的市井小贩儿。而面前的武大,虽然还是客客气气,但是暗含着不卑不亢的一种劲儿。让西门庆一时琢磨不透。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对,喝酒!一个小贩儿,我看你有几斤斤两?
酒菜很快如流水般送了上来,皆是山珍海味,烹制精美,许多菜式金海见都没见过。西门庆频频举杯劝酒,用的皆是窖藏多年的佳酿,酒液醇厚,香气扑鼻,远非市面上的“阳谷老烧”可比。
几杯酒下肚,西门庆拍了拍手,笑道:“独饮无趣,武大掌柜乃是贵客,岂可无佳人相伴?来啊,请二娘和三娘过来。”
话音未落,只听环佩叮当,香风袭人,从屏风后转出两位盛装的美貌妇人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穿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裙,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云鬓高耸,珠翠环绕,生得肌肤丰润,杏眼桃腮,未语先笑,眉眼间带着一股娇媚风流之态。她便是西门庆的三夫人,名叫孟玉楼。
而落后半步的那位,却让金海目光微微一凝。只见她穿着淡雅些的藕荷色绣折枝玉兰的缎子裙,外罩一件月白绣梅花比甲,身量苗条,体态风流。瓜子脸儿,细弯弯的两道蛾眉,一双明眸犹如秋水,清澈动人。鼻梁秀挺,唇色淡红,神情间带着几分温婉含蓄,却又自然流露出一段天然风韵。其容貌之美,竟丝毫不逊于潘金莲,但风格迥异。潘金莲是带刺玫瑰,妩媚妖娆,惹人遐思;而此女则如空谷幽兰,端庄秀丽,我见犹怜。
金海心中立刻闪过一个名字:李瓶儿!这就是西门庆最为宠爱的二夫人李瓶儿了!果然名不虚传!以前高中的时候他偷偷看过《金瓶梅》。知道里面有李瓶儿这个人物,万万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邂逅。
“这位是贱内孟玉楼,这位是李瓶儿。”西门庆随意地介绍着,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占有和炫耀,“来来来,还不快给武大掌柜斟酒?”
两位美人盈盈上前行礼,声音娇柔。孟玉楼笑容明媚,主动坐到了金海另一侧,拿起酒壶便要给金海倒酒。李瓶儿则略显矜持,在对面的绣墩上坐下,目光低垂,并不多言,但偶尔抬眼看向金海时,眼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显然也对这位近日名声大噪的“矮掌柜”颇感兴趣。
金海连忙起身逊谢,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却暗骂西门庆无耻,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小妾都派出来施展美人计兼灌酒计了。
果然,自此之后,宴席上的气氛更加“热烈”。西门庆与孟玉楼轮番上阵,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各种理由频频向金海敬酒。那李瓶儿虽不主动,但在西门庆的示意下,也勉强敬了一两杯。
若是寻常人,在这等阵仗下,面对如此美酒佳人,恐怕早已晕头转向,不知东西南北了。
然而他们遇到的,是灵魂来自现代、在酒桌上经受过千锤百炼的金海!前世作为五粮液的销售精英,什么场面没见过?白酒、红酒、啤酒车轮战都能应付自如,何况这古代的低度酿造酒?虽然这酒口感醇厚,后劲可能不小,但想灌倒他,还差得远!
不过,金海心念电转,立刻有了计较。他假装不胜酒力,开始眼神迷离,说话舌头打结,反应“迟钝”,面对敬酒来者不拒,但喝得越来越“豪爽”,也越来越“失态”,甚至开始大着舌头吹嘘自己的馅饼生意,吹嘘自己一天能赚多少多少银子。
西门庆看着金海这副“醉态”,与孟玉楼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又灌了金海几杯后,西门庆觉得这矮子已经醉得七八分了,便挥了挥手,让孟玉楼和李瓶儿先退下。两位妇人依言起身离去,李瓶儿临走前,似乎又瞥了一眼“醉醺醺”的金海,眼神依旧平静无波。
厅内只剩下西门庆、金海以及侍立在角落的钱管家。
西门庆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身体微微前倾,看着“迷迷糊糊”的金海,终于图穷匕见,慢悠悠地开口道:“武大掌柜,真是海量啊!佩服佩服!不过,这做买卖辛苦,起早贪黑,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看武大掌柜也是个爽快人,就不绕弯子了。我今日请武大掌柜来,是有一桩天大的好事要便宜你。”
金海心里冷笑:终于来了!他假装努力睁大眼睛,大着舌头问:“哦?好……好事?大官人请讲……武大……洗耳恭听!”
西门庆微微一笑,一副施恩的口气:“武大掌柜的‘金状元’生意如此红火,真是令人羡慕。我西门庆在阳谷县也算有些根基,各行各业都有涉猎。俗话说,独木难支,孤掌难鸣。我看不如这样,你我二人合作,由我入股你这‘金状元’,你我联手,必定能将这生意做得更大更强,开遍整个山东路也未可知啊!不知武大掌柜意下如何?”
金海心中一动,原来是打着入股的主意!这比直接强买店铺更阴险,是想细水长流,甚至逐步蚕食控制!
他脸上露出“惊喜”又“茫然”的醉态:“啊?大官人要……要入什么…武大不懂什么意思…大官人不妨再说的简单点儿…让武大好明白……”
西门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觉得鱼儿要上钩了,趁热打铁道:“我看武大掌柜是实在人,我也不欺你。是这样,我出五百两现银,占你这‘金状元’五成的份子!以后店里的大事小情,自有我来操心打点,武大掌柜你只需安心做饼,等着分红数钱便是,岂不轻松快活?”
五百两,占五成?原来唱的是这一出戏!金海差点气笑出声。这西门庆真是贪得无厌!且不说他那店铺如今日进斗金,潜力无限,单是这品牌和手艺,就远非五百两能衡量。这简直是空手套白狼,想用区区五百两就夺走他一半心血!
他假装醉眼惺忪,好像终于听明白了什么意思,掰着手指头,摇摇晃晃地计算:“五……五百两?大官人……您……您莫开玩笑……小人从来还没有见过五百两这么多的银子!”
果然是小家子气,没有见过世面的货色!
西门庆心里暗暗得意,以为鱼儿已经上钩了。接着说,“五百两,只占你店铺的一半份子,不过以后生意上的经营和管理有我来主持,你武大只负责后厨就可以坐等着收银子啦。”说完西门庆玩味的看着金海的反应。
“不可”。
眼看着就要上钩的武大突然来了一句。让西门庆愣住了。
什么?“不可”——难道是听错了,还是银子给的太多了。
金海接着说道,“武大只…只想自己踏踏实实的做一个小买卖,不…能能占官人的便宜。……这…这是我家兄弟武二嘱咐的…”。
西门庆听了,好悬没有吐血。以为银子真实出多了,把武大给吓住了。可是接下来,金海的话直接让他晕倒。
“再说啦,我那店……虽然小……但……但如今一天……少说也能净赚这个数!”他伸出一根手指,含糊道,“十两!一天十两!一年……一年下来就是……就是三千五百多两啊!呃……不对,算不清了……反正,五百两占五成……太少了……太少了……不够本……”
西门庆脸色微微一沉。他没想到这矮子居然还算起账来了!一天十两?这数字让他心头更是妒火中烧。他强压下不快,加重了语气:“武大!生意不是这么算的!你能保证天天如此红火?日后若是有了竞争对手,或者出点什么事,这生意说垮就垮!有我这五百两现银入股,再加上我西门庆的名头和关系,你这店才能做得稳当,做得长久!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金海只是摇头晃脑,反复嘟囔:“五百两太少……五成太多……不够……不够本……”
西门庆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看着金海那副醉醺醺的样子,知道强逼无用。他沉吟片刻,仿佛下了极大决心似的,猛地一拍桌子:“罢了!看你也是个实在人!我西门庆就交你这个朋友!这样,我再加码!你说个数!”
“两千两!两千两银子!”金海醉醺醺地伸出两个手指比划着。
“两千两!占五成?”,西门庆也不紧吸了一口凉气。
“不…三成…只能占三成…店铺也要我自己来管…你不能插手…要不…要不就不谈了。我要回家了。”金海又伸出三个手指比划着,一边比划一边装做要回家的样子。
“别!别走,两千两,现银,只占三成股,这你总该满意了吧?这可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说出“两千两,三成股”时,西门庆的心也在滴血。这比他预想的代价高多了。但他转念一想,先假意答应下来,哄骗这矮子签了契约再说。等契约到手,成了股东,以后有的是办法慢慢将这矮子挤出去,将这“金状元”彻底吞并!到时候,不但生意到手,连本带利都能赚回来!
想到这里,西门庆脸上重新堆起虚伪的笑容,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金海虽然假装大醉,但西门庆那志在必得的眼神却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心中冷笑,知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或者说吞并的第一步。他继续装傻充愣,拍着手笑道:“两千两?只占三成?好!好!大官人果然……果然豪爽!只……只是……这契约……”
“契约好说!钱管家,笔墨伺候!”西门庆见金海“答应”,心中大喜,立刻吩咐道。他仿佛已经看到“金状元”这块肥肉即将落入自己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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