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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尖拨动佛珠,唇间低诵往生咒。
两日了。
自踏入这寺庙起,她借着为父亲做法事之名,几乎翻遍了每一处能去的地方。大殿、藏经阁、僧寮,甚至借口迷路,故意绕到后山查探,可老翁所说的账本,却始终不见踪影。
“施主,该用斋了。”一名小沙弥恭敬地合掌。
“有劳小师父。”
待小沙弥走远,她起身拿出蒲团底下压着的一张草图。
这是她昨夜偷偷绘制的寺内布局,几处重点标记的地方已被她一一排除。
如今,只剩一个地方还未曾探查——后山禁地,浮屠塔
那里供奉着大慈恩寺历代高僧的舍利,平日有武僧把守,寻常香客不得入内。
夜半。
辛绾换上夜行衣,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接近后山。
她藏在树影里,屏息观察。
塔前立着两名持棍的武僧,警惕地巡视四周。
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来带动手的时机。
“师兄,我去解个手,你且守着。”
其中一守卫的武僧突然开口,另一人很快点头:“快去快回,住持特意交代,这几日要严加看守。”
辛绾心头一跳。
住持特意交代?
莫非寺中已有人察觉她在查探?
待那武僧走远,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这是从秦沧书房顺来的迷香,本是为放倒岁安和那些秦沧派来保护她的府兵所用。
她观察了一下树叶判断风向,蹑手蹑脚绕到上风口,将迷香点燃。
淡淡的白烟随风飘向留守的武僧,不多时,那武僧便开始摇头晃脑,最终靠着柱子缓缓滑坐在地。
“小师傅?”
“小师傅,快醒醒!”
辛绾等了片刻,确认对方已昏睡,这才快步,才闪身入内
木门合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塔内光线昏暗,唯有几盏长明灯幽幽燃着。
她借着微光,迅速扫视四周。
佛塔中央是一座七层佛龛,每一层都供奉着舍利匣,唯有墙角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木箱。
辛绾的心猛地一跳。
这塔内陈设庄严,唯独这些箱子格格不入,倒像是刻意藏在角落里的。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指尖因期待而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掀开第一个箱盖——
灰尘簌簌落下,在昏暗的光线下飞舞。
箱中并非她日夜寻找的物件,而是一卷卷、一沓沓泛黄陈旧的佛经。
她不死心,近乎鲁莽地翻捡起来。
一本,又一本,全是密密麻麻的梵文抄经,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她眼里的光一点点黯下去,方才因急切而微热的脸颊也渐渐冷了下来。
就在她望着满箱经卷怔忪出神之际,塔外石阶上,忽然传来清晰而渐近的脚步声!
“咦?慧明师兄怎么睡着了?”
不好,是方才离开的武僧回来了!
辛绾瞳孔骤缩,她猛地合上箱盖。
木箱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完了!
她绝望地环顾四周,佛塔内空荡寂静,连个藏身的缝隙都没有。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突然从后方捂住她的唇,将她猛地拉入佛龛后的阴影里。
“别出声!”
这声音……
辛绾浑身一僵。
她缓缓抬头,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那张刻在记忆深处的面容。
沈谙。
他怎么会在这里?!
“嘘,人来了。”
沈谙收紧手臂,将她完全禁锢在怀中。
隔着单薄的衣料,她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甚至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僧人提着灯笼踏入佛塔内,四下照了照,嘴里嘟囔着:“没有人啊......难道是风?”
灯笼的光线扫过佛龛,辛绾死死咬住唇,连呼吸都屏住了。
沈谙微微侧身用宽大的袖袍将她彻底遮住。
“别怕。”他的气息拂过耳际。
片刻后,僧人终于离开。
听到脚步声渐远,辛绾推开沈谙,压低声音质问:“殿下为何在此?!”
沈谙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袖口,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衬得整个人愈发清俊出尘。他唇角微扬,眼底含着辛绾熟悉的温柔笑意。
“绾绾找的,可是这个?”
沈谙从袖中抽出一本册子,那册子封面上赫然写着《天佑七年工部铸银录》几个字。
“殿下早就知道这账本在这里?”
沈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翻开册子,指尖点在一行小字上。
“你看这儿。”
辛绾凑近,只见那行字记载着:“银十万两,重铸为官锭,暗记‘辛’字,交由北镇抚司密存。”
这是……栽赃!
她指尖发抖。
“他们故意在银锭上刻我父亲的姓氏,坐实他贪墨的罪名!”
沈谙合上册子,“这账本只是辅证,并不能查明是谁要栽赃你爹,当年的案卷和赃银去向我们现在还未曾可知。”
辛绾抬眸看他。
“殿下为何知道这些?又为何帮我?”
“为何?”他沉默片刻,忽然轻笑:“若我说,是为了赎罪呢?”
辛绾呼吸一滞。
三年来筑起的心墙,只因他三言两语出现了裂痕。
一开始,她总是忍不住去想,或许沈谙抛下她并非出自他的本意。她宁愿编织千百种理由说服自己,或许是皇命难违,或许是淑妃胁迫......
她固执地守着这个念头,就像守着最后一盏将熄的灯。这总好过相信,那个曾为她簪花描眉的少年,骨子里竟是个薄情寡义之徒。
可岁月最是磨人。
三年了,她始终没等来他的只言片语。
恨意与思念绞作一团,最锥心刺骨的,竟是发现自己还在期待。
再后来,连这痛都淡了。
就像伤口结了痂,不碰便不觉疼。
偶尔听人提起“九殿下”三个字,心头也不过微微一颤,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开始学着把沈谙当作前尘往事里一个模糊的影子,就像褪色的绢花,干涸的墨迹,不再重要,也不必再提。
“绾绾,是我引你来此的。”沈谙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劈进辛绾的脑中。
她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佛龛,指尖不自觉地攥紧。
“那封密信......”她的声音微微发抖,“是你派人送的?”
沈谙没有否认。
他的眉眼依旧温润如玉,可眼底却藏着辛绾读不懂的深意。
“银器铺的老翁,也是你的人?”
“他确实曾参与私铸官银。”沈谙向前一步,“但我找到他时,北镇抚司的人已经在追杀他了。”
辛绾的心跳越来越快。
零碎的线索在她脑海中逐渐拼凑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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