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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芷浑身一震,那一股寒意从骨髓里透出来,被这童真的笑语冲淡了些许。
她低了头,一个小软糯的团子抱着她的小腿,仰着小脸,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倒映着烛火,也倒映着她。
萧澈不知道墙上的那些字代表了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桌子上堆积的卷宗代表着什么意思。
他知道的就是娘亲在此处。这里就是全世界最安全、最有趣的地方。
云芷因萧墨寒的到来,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再度绷紧,戒备之心骤起。
他为何而来?
他怎么会带着澈儿来这样一个如此阴暗的密室?
萧墨寒没说,只是静静看着烛光下那对母子,一张一向神秘莫测的脸庞,轮廓竟似被跳跃的火苗温柔地软化了一分。
他目光扫过案头,拾起那匹被忽视许久的木雕小马。
这是云芷空闲时候为孩子制作的,虽然工艺简单粗糙,但她用砂纸仔细地磨光了表面,摸起来十分平滑。
他走到萧澈身边,弯下身子把那匹小马递给他。
他的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萧澈的大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赶紧放开云芷抱的那双手,伸出手去,两只小手圆嘟嘟的,很郑重地把那匹木马接到了手里。
小马被拿起来放到烛光下面仔细打量着,小家伙将木马举到烛光下端详,又扭头看向那个递来玩具的高大男人,笑容愈发灿烂。
“谢谢爹爹!”奶声奶气的四个字。清楚、准确。
每一个字就像是一个个的小石子,重重地打在密室静谧的心湖之上,周围空气仿佛被这四个字抽空了。
云芷整个人都懵了,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那个同样停下的男人。
爹爹?
澈儿他…为什么会这么叫?她没教过啊。
那一声呼唤入耳,萧墨寒挺拔的背脊,微微绷紧了。
他弯下身体,递出木马,整个人如同一幅画一般定格。
时间被拖得很长很长,在密室中只有燃爆的烛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云芷的心跳乱了,她看着萧墨寒的背影,那个永远高傲挺拔、永远带着压迫感的背影,此时竟透着一种无措的僵持。
他在想什么,觉得荒唐吗?还是…别的。萧澈浑然不知,他得到了心爱的小马,而且是“爹爹”亲手送的,高兴得要飞起来了。
他抱着木马,再次迈出小腿,哒哒哒跑到云芷身边,举着木马给云芷看。
娘亲,看!爹爹!他又说了一遍。
这次,云芷的心弦被拨动了。那不是随便称呼的,而是一种内心认定。
在澈儿纯真的世界里,这个高大沉稳的男人时而会来看他,并给他带去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他便是澈儿的父亲。
云芷慢慢蹲下身子,和儿子对视。
她想开口纠正,告诉儿子那并不是......可是话到了嘴边,看见儿子清澈而纯真的眼睛中充满了喜悦时,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又怎么忍心,拿大人的恩怨情仇来击碎一个孩子最简单的认知呢?
于是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喉咙哽着。
澈儿喜欢吗?
萧澈用力地点头,然后转向依然对峙的萧墨寒道出:“喜欢父亲!”。
这句呐喊终于使得那座“石雕”有了动作。
萧墨寒很慢地站了起来,他没有回头去看云芷,只是低头看着那个比他还矮到膝盖的小小人儿。
烛光在他脸上形成深浅不同的阴影,遮住他的所有表情。
云芷的心里莫名地悬了起来,她甚至有些害怕他会说任何否认或者指责的话。但萧墨寒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身就朝着那面贴满宣纸的墙走了过去。
这个动作,就那么一瞬间,把那点温存给打碎了,把她从暖烘烘的幻觉里拽回来,墙上挂着的是她要复仇的大计划,却是她为魏家预备的地狱。
“这就是你安排好的么?”他终于开口。嗓音一如既往地平静而低沉,听不出任何波澜,就像刚才那一声石破天惊的“爹爹”,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云芷按捺住心里翻滚的千头万绪,站起来。
她的脸上又覆盖上了寒霜。
“是。”她走到他身边,指着他面前的一张写满商号与货物清单的纸。
魏家的财产,大部分来源于几个黑市贸易渠道中。
其中最大的一条就是利用漕运走私铁器和药物到北方边境。
“北境?”
萧墨寒轻描淡写地用手指在纸上滑动着。
“他们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何止不小?”云芷冷笑着说道,“勾连漕帮,收买沿途所有关口守将,这条线路平稳运行了近十年了。
魏家的滔天巨富,便是由这些沾满血的银子堆积而成。她的话语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仇恨。
“我父亲当年就是查到这条线的蛛丝马迹,所以他们才非得要置他于死地”。
萧墨寒沉默。他当然知道云将军的死因不简单,却没想到是通敌叛国。
“你想怎么做?”他问。
“断其财路,乱其心神。”
云芷的思路清晰得令人心惊,她已查清这批货的出港时间与航线。
这批货,去而复返是不可能了。”
“只是一批货而已,在魏家面前算不了什么。”
“当然不止。”
云芷眼中浮现出一抹森冷的杀气,“我要的是人,不是货物。”。
“是给魏家押送货物的漕帮头领,还有一位埋伏在舱底,被安置于北境作为联系人的人。”
萧墨寒扭过头去望她。烛光下,女子侧脸清冷决绝,那双长久沉寂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她不再是困在后宅任人摆布的云氏。
她是出鞘的刀,锋芒毕露,只等饮血。
“人赃并获。”
萧墨寒替她说出了这四个字。
“没错。”云芷点头。
“只要把人抓到手,拿到确凿的证据,把这几年魏家走私赚的钱的账本拿出来,足以让魏家元气大伤。”
到时候魏洵肯定会手忙脚乱起来,为了自保,他会不顾一切地弃子护帅,甚至…自己也会前去毁灭更加重要的证据。
“像是那份真正的布防图。”
萧墨寒道。“王爷英明。”两人一唱一和。
正在拿着小木马玩的萧澈听见王爷两个字,就抬头看了眼云芷又看了眼萧墨寒。眨了眨眼,小嘴张开,“爹…王爷?”这时连云芷都有些要破功了。
萧墨寒又僵了僵肩膀。他没有理会儿子的胡言乱语,接过云芷手中的那份计划书来细细打量着。这份计划周全严密,就只有这么一个致命的漏洞。
他道,“什么?是执行的人吧。”
萧墨寒把宣纸放在桌面上,眼神锋利,“在漕帮的地盘内抢走一船的船只为数不多的人居然还能活着带回来并且还躲过了沿途的官府。不能做你的。”
云芷默然。这也是她最头疼的一件事,手下父亲的旧部们散落四方,在这种情况下根本调不动,更不可能实施这样细致的突袭行动。
“本王的兵马能够。”萧墨寒淡淡说出五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
云芷猛然抬头看向他。“你…”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萧墨寒打断了她的话,眼神深邃地说,“扳倒魏家对本王来说同样重要。”。他的话是站得住脚的。
但是云芷认为事情并非这么简单,为什么他会恰好出现于此?
又为何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出手呢?
因为…刚才那声“爹爹”?这个念头很快便被她掐灭,绝对不会是萧墨寒。
他乃是权倾朝野心机深沉的摄政王。他所做的决定全都是为了利益,绝不会被这样的温情动摇。
“好。”
云芷淡然地应下了。“三天之内,必须让我看我要的人,其它我全包了”。
“行”。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变成了冰块一样冷的高效盟友模样,好像刚才的小插曲,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响起侍卫的通禀声。语气有些紧绷。
“王爷!”
萧墨寒眉头微微一扬,“你进来吧。”。
大门开启后,一名身穿黑铠甲的侍卫快速进来,单膝跪地,“王爷出事了。”。
侍卫的声音很低沉,在死寂的密室里,一字一句如惊心。
吏部尚书家里刚出人命。云芷心里一下子沉了下去。
吏部尚书?
皇后心腹、魏家姻亲!
侍卫没有停顿地继续说道。死者是尚书府一名幕僚,在书房密室内被人发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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