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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见伶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捏着本佛经,眼神却飘到了院门口。
她穿越过来有些日子了。
可这张脸还在慢悠悠地融合——
左边的胎记淡了些,右边眉骨的凸起却更明显了。
自己和原本的徐二小姐相比,大抵也只有这双眼相像了。
徐见伶双手一挥,佛经拍在面纱下的脸蛋上。
“小姐,喝口茶吧。”
楚儿端着茶盏过来,见她又在走神,忍不住叹了口气。
“您这几天总盯着门口看,是在等什么人吗?”
徐见伶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才勉强回神。
“没什么。”
她低声道,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打量自己的手腕。
原主在浅花寺常年礼佛,手腕细得像根芦苇。
而她自己练散打的胳膊上分明有块练拳时留下的浅疤。
如今那道疤正慢慢变淡,和原主细腻的皮肤纠缠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细碎的的脚步声。
徐见伶寻声望去,见一个穿青布衫的少年站在月洞门口。
少年身形极瘦,眼睑白得近乎透明,唯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是……那个马奴?
徐见伶心里咯噔一下。
他居然没有死!
少年没说话。
而是悠悠抬手,掌心托着的,正是那枚绣着白莲的香囊。
楚儿也认出了他,恼怒不已:“你是谁?怎么敢闯二小姐的院子!”
少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焦点依旧黏在徐见伶脸上。
“这香囊,是你的吗?”
他的声音带着种病弱的沙哑,像是很久没好好说过话,每个字都磨得人耳朵发痒。
徐见伶仔细一瞧——
她不认得。
这不是原主的东西。
徐二养在寺里,女红糟糕得很,针脚歪歪扭扭,绝绣不出这样精致的白莲。
可这少年的眼神太专注了,专注得让她心里发毛——
难道……徐二惹了什么人?
徐见伶心神不定。
“是……是我的。”
少女硬着头皮应道,声音有些发飘。
她不能否认,至少现在不能。
她刚回府,护国公总想让她露出真容,根基未稳。
若是被人发现她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有牵扯,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冒名顶替,或许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
听到她的回答,少年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他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肩膀上衣物摩擦出血痕。
“我就知道……”恕攸喃喃道,“我就知道是你。”
他走近了,徐见伶才发现,这个少年生的,比寻常女儿家还要漂亮!
此刻对她一笑,真真是叫人心软。
徐见伶低头,看见他青布衫的左肩处,有块深色的印记。
“你受伤了?”她忍不住问。
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你在关心我?”阿攸问,语调发颤,“你说还会来看我,我等了一天又一天。”
徐见伶一愣。
记得他?
她该记得他什么?
自己又不认识他,去看他做什么!
不等她想出说辞,少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用手捂着嘴,指缝间渗出点点暗红的血珠。
“你!”
徐见伶吓了一跳,想站起来扶他,却被楚儿一把拉住。
“小姐,别碰他!”楚儿脸色发白,“这人来路不明,万一……”
“楚儿,你先退下!”徐见伶惊慌命令。
如果真是徐二认识的人,那她岂不是今天就会被楚儿戳穿?
“是,小姐。”楚儿一步三回头,杏眼里满是疑虑。
少年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他放下手,看着掌心的血迹,非但不怕,反而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
“你看,”他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望着徐见伶,像个献宝的孩子,“我快死了。”
徐见伶被他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人是疯了吗?
哪有人把快死了当成炫耀的资本?
“可我还能撑着。”
阿攸又说。
“只要一想到你救了我,我就觉得……还能再撑一会儿,不让你那晚的辛苦白费。”
他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徐见伶面前,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面纱,带着草药的苦气,“你救了我,是不是就不会再让我死了?”
明明那么纤弱,压迫感却十足。
徐见伶往后靠了靠,拉开距离:“我……我只是顺手而已。”
“顺手?”少年重复着这两个字,“顺手也好,谁叫我如此幸运呢。”
他的语气越来越怪。
“二小姐,”恕攸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面纱,“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贱?像条可以随意丢弃的狗?”
徐见伶被他问得一窒。
下一秒,喉咙霎时被眼前的少年掐住。
好……疼。
徐见伶的眼里沁出泪花。
她穿越前见过太多这样的人。
外表再坚硬,骨子里都是缺爱的孩子,一点善意就能让他们飞蛾扑火。
但现下,不管他的恩人是谁,她都要从这个少年的手里活下去!
“不是。”徐见伶定了定神,颤抖着手拂过恕攸发梢,“谁都不该被那样对待。”
“那你会护着我吗?”少年追问,“二小姐,你会护着我吗?”
恕攸的眼神太可怜了,如同暴雨淋湿的小狗,湿漉漉地望着你,无法拒绝。
徐见伶张了张嘴,想说我凭什么护着你。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只要……只要你不再惹事,府里应该没人会再打你。”
少年笑了,这次的笑容真切了些。
“我不惹事。”他保证道,很听话的模样,“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语闭,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徐见伶的面纱。
“二小姐,你为什么总戴着面纱?”
来了!
最担心的问题还是来了。
徐见伶警惕地抬手按住面纱,指尖煞白:“我……我在寺里受了风寒,见不得风。”
这个借口漏洞百出。
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可少年却信了,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真假。
“这样啊。”
恕攸点点头,眼神里的好奇变成近乎虔诚的专注。
“那我以后天天来给你送药吧?我认识些治风寒的草药,很管用的。”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他们之间已经熟络到可以日日相见的地步。
徐见伶想拒绝,可看着他那双盛满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姐,二夫人派人来了!”
院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的通报声。
徐见伶一慌,扭头看向这位找上门来的马奴。
戚氏的人来,若是撞见他,怕是又要生出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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