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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深处,专司收录影密卫机要的密档库,也未能幸免。
墙角渗出的湿痕如同一块不断扩大的墨渍,侵蚀着这个储藏着帝国最阴暗秘密的所在。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吏正颤巍巍地搬动着一排靠墙的旧卷,口中抱怨着这鬼天气。
脚下一滑,他怀中抱着的木匣脱手而出,重重摔在地上,匣口洞开,一叠泛黄的册页散落出来。
其中一页,恰好飘落在一滩积水之上。
老吏慌忙去捡,可指尖刚触及纸页,便如遭电击般缩了回来。
只见那原本空白无字的纸页,在浸润了水迹之后,竟缓缓浮现出细密的朱砂小字,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这并非寻常纸张,而是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誊抄本,遇水显字。
老吏的呼吸骤然停止,他认得这东西——正是数月前指挥使大人嬴夜亲令焚毁的那份邪教案花名册的残页,而这一份,是当时秘密留存的复刻孤本。
他不敢耽搁,用油布小心翼翼地裹好,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雨幕。
半个时辰后,影密卫指挥使官署,嬴夜的指尖缓缓划过那张湿润的纸页,目光森冷如冰。
纸上浮现的名字,他大多有印象,都是在那场邪教清剿案中被牵连的底层人员。
他沉默了许久,仿佛在拼凑一幅散落的画卷。
突然,他头也不抬地发令:“调取近半年,所有非正常亡故、失踪、以及因细小过错被贬黜的基层差役档案,立刻!”
卷宗如雪片般堆满了他的书案。
随着一卷卷档案被翻开,官署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结果令人毛骨悚然:凡是或多或少接触过邪教案线索的差役,竟无一幸免。
或在归家途中“失足”坠河,或“醉酒”暴毙,或被安上个无关痛痒的罪名流放千里。
前前后后,不多不少,恰好十七人。
嬴夜的目光停在最后一份卷宗上,那是一名仵作的验尸记录,附言潦草,记录着死者家人的一句转述:“他说……他说他只是无意中说出了那人耳朵后的疤……他们就让他永远闭嘴了。”
耳朵后的疤……嬴夜缓缓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铜镜前。
镜中映出的面容冷峻如削,他抬起手,指尖探向自己的右耳后方,极为轻巧地揭下了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贴片。
这是影密卫的控讯秘器,能放大最细微的生理反应,让任何谎言无所遁形。
他佩戴多年,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
然而就在今晨,它毫无征兆地失灵了。
此刻,他凝视着掌心这枚冰冷的金属片,嘴角勾起一抹淬了寒霜的弧度。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们怕的,从来不是审讯,而是有人能让死人开口。”
当夜,雨势更骤。
嬴夜没有请旨,也未通报任何上司,仅带着四名心腹亲卫,如鬼魅般潜入了专为宫廷采办物资的内府司库房。
他以“查验贡品是否因连日阴雨霉变”为由,名正言顺地打开了库房的重重大门。
在昏暗的烛火下,他没有去看那些绫罗绸缎、珍奇宝玩,而是径直走向堆放账簿的角落。
他翻动的速度极快,目标明确。
终于,在一批记录着“灯具修缮”的流水账背面,他用特制的药水一抹,一行以隐墨写就的密语赫然显现:“甲寅夜启,事成授节。”
行动将在甲寅之夜开始,事成之后,便可获得节杖,拥有调兵之权。
嬴夜不动声色地将这页账簿撕下,藏入怀中。
然而,就在他们踏出库房,准备融入夜色归途之时,三队手持火把的巡夜禁军从长街的两端和暗巷中同时现身,将他们死死围困在雨幕中央,明晃晃的刀刃反射着冰冷的雨光。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为首的禁军校尉皮笑肉不笑地拱手:“嬴指挥使深夜至此,我等奉命巡查,还请大人出示夜行令牌。”
嬴夜立于油纸伞下,雨水顺着伞骨流淌,他的声音比雨水更冷:“诸位是替陛下巡城,还是在替某位殿下清场?”
那校尉脸色一变,正要发作,远处皇城之巅的钟楼之上,毫无预兆地响起了三声沉闷而急促的鼓鸣。
这是帝寝宫的紧急召集令,非天子亲允不得敲响。
所有禁军闻声皆是一震,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对峙片刻,那校尉终究不敢违抗君令,狠狠一挥手,带着人马如潮水般退去。
回到营中,嬴夜立刻将那页账簿和自己的推断封入一个特制的铁匣,并咬破指尖,在封条上写下一道血书:“若我明日不能亲呈,便将此物交予廷尉裴少卿。”做完这一切,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由夹杂着寒意的雨丝扑面而来。
他望向京城东南角,那是永安侯府的方向,目光复杂难明,许久,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云漪,你从来都不需要去命令谁,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开始为你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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