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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长,怎么回事!”
王厂长指着李卫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给我搜,仔仔细细地给我搜!”
“我看谁敢!”
李卫我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猪发出了最后的嚎叫。
“我是厂办主任,你们这是滥用私刑!”
刘科长愣了一下,看向王厂长,王厂长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就踹在李卫国的肚子上。
“你他妈还知道你是主任?你差点害死全厂的人,给我搜!出了事我王建国一力承担!”
王厂长是真的气疯了,两个保卫科干事立刻上前,一把就将还在地上哀嚎的李卫国给架了起来,李卫国疯狂地挣扎着。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王建国,你公报私仇!”
一个干事伸手就探进了李卫国的外套内兜,他的动作停住了,然后,他缓缓地从里面掏出了两样东西,一根用砂纸打磨得尖锐无比的,断掉的合金钻头,一把只有巴掌大小,上面还沾着灰黑色粉末的小钢锉。
铁证如山,整个车间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那两样东西,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后怕和滔天的愤怒。
李卫国的挣扎停住了,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软地瘫了下去,被两个保卫科干事架着才没倒在地上。
“不……不是我……”
他的嘴唇哆嗦着,发出了蚊子一样的声音。
“不是我干的……”
王厂长慢慢地走到他面前,捡起地上的钢锉和合金针,他死死地盯着李卫国那张毫无血色的肥脸,眼神里的失望和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
“李卫国啊李卫国,我王建国待你不薄吧?”
“厂里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害我们?为什么?”
李卫国猛地抬起头,那双三角眼里迸发出无尽的怨毒和疯狂,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陈不凡。
“为什么?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这个小畜生!”
他嘶哑地咆哮着。
“他抢了我的房子,他拐走了彩彩!他还打断了我的手,他毁了我的一切!我也要毁了他!”
“我要让他跟我一起下地狱!哈哈哈哈!”
他状若疯魔,笑声凄厉,像一只夜枭,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就为了这点私怨?就为了这点狗屁倒灶的私事,他就要拉上全厂几百号人给他陪葬?这人心,怎么能恶毒到这个地步!
“带走。”
王厂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直接送公安局。”
“是!”
刘科长一挥手,两个保卫科干事拖着还在狂笑的李卫国,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拖出了车间。
李卫国的笑声渐渐远去,车间里恢复了死寂,王厂长走到陈不凡面前,他看着这个从头到尾都一脸平静的年轻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感激,有庆幸,有欣赏,还有一丝……敬畏。
今天如果不是他,后果……不堪设想。
王厂长伸出手,重重地拍在陈不凡的肩膀上,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三个字。
“谢谢你。”
陈不凡摇了摇头。
“厂长,我是红星厂的工人,这是我的家,我只是不想让家被毁了而已。”
王厂长眼圈一红,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说得好!”
他转过身,对着所有还处于震惊中的技术员和工人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都听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红星厂的工人,这就是我们厂的宝贝,是我们厂的英雄!”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看向陈不凡的眼神都变了,如果说昨天他们对陈不凡是敬佩,那么今天,就是敬畏。
这个年轻人不仅有通天的技术,还有一颗玲珑剔透,洞察人心的七窍心,以及,一双能挖骨疗毒的鹰的眼睛。
李卫国的嘶吼声被厚重的铁门彻底隔绝,车间里死一样的寂静,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疯狂的怨毒,混杂着冰冷机油的味道钻进每个人的鼻孔,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王厂长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刚刚搏杀完的狮子,他通红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到陈不凡身上,那眼神里的惊涛骇浪终于渐渐平息,化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湖泊里映着的全是陈不凡那张年轻又平静得过分的脸。
“不凡……”
王厂长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今天的事是我识人不明,差点酿成大祸。”
陈不凡摇了摇头。
“厂长您不用自责,毒疮烂肉,割掉了是好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挖骨疗毒,好一个挖骨疗毒!
那个之前一直质疑陈不凡的眼镜老技术员,此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向前挪了一小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道歉?还是解释?
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陈不凡那洞穿一切的目光面前,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可是……”
老技术员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指着那台机器的检修口,带着一丝最后的挣扎。
“主轴上的划痕……还在,这东西毕竟是核心部件,这么一道口子,真的……没问题吗?”
这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是啊,李卫国是抓了。
可这台几百万的宝贝疙瘩心脏上被人捅了一刀,还能用吗?这要是开起来再出事,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所有人的心又悬了起来,齐刷刷地看向陈不凡。
陈不凡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转身走回到机器旁。
“手电筒。”
旁边一个年轻工人一个激灵,连忙把手电筒递了过去,双手捧着,恭敬得像是在递什么圣物。
陈不凡再次弯下腰,将光束照了进去,鹰眼技能再次发动,那道细微的划痕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这道划痕的深度,我目测不超过零点零八毫米。”
陈不凡的声音在安静的车间里清晰地回响。
“主轴采用的是铬钼钒合金钢,经过了三次锻压和两次淬火,其屈服强度和抗疲劳极限远超你们的想象。”
“别说这么一道表层划痕,就是再深一倍,也根本不会影响到它的结构安全和高速运转。”
他说着,站直了身子,目光扫过那几个面面相觑的老技术员。
“你们之所以觉得这是天大的问题,是因为你们的知识储备还停留在二十年前的苏式设备上,用老黄历是看不懂新机器的。”
这几句话说得不重,却像几个大耳光抽得那几个老技术员脸上火辣辣的疼,羞愧,无地自容。
“那……那怎么办?”
老技术员的声音彻底没了底气,带着一丝恳求。
“就这么放着,心里总归不踏实。”
“简单。”
陈不凡吐出两个字。
“厂长,麻烦您找人拿一块最细的油石,还有一瓶煤油过来。”
“油石?煤油?”
王厂长愣住了。
“对。”
陈不凡点头。
“我亲自给它做个抛光,五分钟,保证让它恢复如初,连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
抛光?五分钟?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这……这么简单?这可是压缩机的心脏啊!不是你家菜刀!
可看着陈不凡那张自信到不容置疑的脸,没有人敢再开口反驳一个字。
王厂长深深地看了陈不凡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亲自去给你拿!”
他转身就走,步履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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