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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溪村,因村西北一口常年汩汩涌出清泉、形成丈许宽溪流而得名。
然而,进入七月后,便是这口泉水都不再上涌。
每日清晨,村民们便提着木桶、陶罐,排起长龙,等待着在村里的老井中打水。
陈立家中有水井,暂时免去了抢水之苦。
错过了播种的时节,他反倒静下心来,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修炼之中,让他的修炼进度比平日快了几分。
只是,没有了玄武渡厄秘药的辅助,也谈不上多快。
“这老天爷…是一点活路都不给留了吗?井水都快见底了,再这样下去,别说庄稼,人喝水都成问题了。”
堂屋中,宋滢摇着蒲扇,忧心忡忡,询问陈立的意见:“立哥,那些来借粮的……”
“一概不借。”陈立摇头。
“我知道。可……那些来求粮的,看着实在可怜,尤其是那些带着小娃的……”她本性善良,知道丈夫的决定是对的,但仍然硬不起心肠。
陈立握住妻子微凉的手:“滢儿,心软不得。这口子一开,咱家这点粮,就被人惦记上了。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借了一人,那就有无数人会理所当然的来家里闹。咱救得了一人,还能救全村吗?我们得先顾好自己这一家老小。”
“好。我就是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头堵得慌。”宋滢把头轻轻靠在陈立的肩上。
……
八月,一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午后。
天空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
厚重的、铅灰色的云层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吞噬了骄阳。
狂风骤起,卷起漫天尘土,吹得人睁不开眼。
轰隆隆……
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天幕,紧随其后的炸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豆大的雨点,裹挟着尘土的气息,狠狠地砸在滚烫的地面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瞬间,焦渴的泥土蒸腾起一片迷蒙的白雾,旋即又被更猛烈的雨幕吞没。
“雨!下雨了!老天爷开眼啊!”
“下雨了!”
“苍天有眼啊……”
寂静的村庄瞬间沸腾。
村民们不顾一切地冲出屋舍,冲进滂沱大雨之中。
他们仰着脸,张开双臂,任凭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体。
颤抖着跪进泥泞,泥水溅湿全身也浑不在意,笑声穿透哗啦雨声响彻村庄。
这场迟来的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从二月那场微不足道的小雪算起,这场席卷数郡的恐怖旱灾,整整持续了将近七个月。
雨降下来了,可艰难的日子还在后面。
不少村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始尝试抢种晚稻。
灵溪村地处江南,气候温暖,一年可种两季稻谷。八月栽种,十一月收割,理论上可行。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晚稻产量本就远低于早稻,且风险极大。
一旦霜降提前,谷穗未能灌浆成熟,便是颗粒无收的下场。
往年,稍有家底的人家,都会选择在冬春时节种植更稳妥的油菜。
可如今,旱灾耗尽了存粮,他们别无选择……
种,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不种,则意味着整个冬天乃至来年青黄不接时,全家老小只能饿着肚子等死。
九月,秋意渐浓。
原本因降雨而稍显平静的灵溪村,突然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破。
起因是陈兴周一家,去年青黄不接时,实在揭不开锅,便以十亩上好的水田作抵押,向陈永全借了六十石救命粮。
双方约定,分三年还清,每年还二十五石粮。
可谁曾想,今年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陈兴周家抢种的那点晚稻,收成少得可怜,连自家糊口都勉强,哪还有余粮还债?
陈兴周仗着自己是族长陈兴家的堂弟,本以为能凭着这层亲戚关系,央求陈永全宽限两年。
没曾想,陈永全竟毫不留情地一口回绝。他拿出白纸黑字的借契,勒令陈兴周必须按约定时间如数还粮,否则,便按契上所书,将那十亩水田抵债。
陈兴周又急又怒,他一家老小十几口人,就指着那十亩田活命。
被逼无奈之下,他干脆豁出老脸,在村里闹了起来,大骂陈永全不顾宗亲情谊,趁火打劫。
这一闹,村里瞬间炸开了锅。
陈立这才知道,去年遭灾时,竟有整整二十三户人家,迫于生计,同样用自家的田产作抵押,向陈永全借了粮。
二十三户人家眼见连陈兴周这样的亲戚都被逼得走投无路,顿时同病相怜,兔死狐悲。
他们迅速联合起来,群情激愤地找上陈永全,要求延长还期。
陈立心头门清,这些都是前世司空见惯的地主吞并贫农的手段,陈永全一家又岂会轻易放过他们。
然而,更让陈立没想到的是,这场风波竟会烧到自己身上。
旬月之后,那二十三户走投无路的人家,在陈兴周的带领下,找上了陈立。
他们的想法也很简单,希望用家中的田地作抵押,向自己借粮,然后还了陈兴家的借粮。
陈立坐在自家堂屋的木椅上,手中捧着一碗热茶,眉头微蹙。
为首的陈兴周站在堂下,老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身后跟着二十几张写满焦虑的面孔。
“小立啊!”
陈兴周声音嘶哑:“叔公实在是没活路了,这才厚着脸皮,带着大家伙儿来求你。陈永全那黑心肝的,逼得太紧,再不还粮,我们……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这点田,可就全归他了啊。”
“是啊,立哥!”一个瘦得脱了相的汉子抢上前一步,急切地哀求:“求您行行好,借点粮给我们应应急,只要能熬过眼前这一关,明年!明年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连本带利还给您!”
“立哥儿,帮帮我们吧!”
“陈老爷,发发慈悲啊!”
“家里孩子都快饿死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难处。
有人低头搓着手,有人偷偷抹眼泪,还有人咬牙攥拳,仿佛下一刻就要跪下来求他。
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陈立嗤之以鼻。
这二十三家人的田地有多少,陈立门清。
本就是人多地少的家庭,每年种出来的粮食都不一定够吃。
即便今年借了他们粮,明年依旧还不出来,到时候,又不知要整出些什么幺蛾子来了。
最终不过是饮鸩止渴,将矛盾转移到自己身上罢了。
陈兴家可是族长,在村里也算德高望重,他们都能联合起来闹。
自己辈分低,在族中根基浅薄,再加上被陈兴家针对已久,又有什么手段让他们还粮?
接手这烫手山芋,将来如何收场?
陈立缓缓放下茶碗,片刻后摇了摇头:“抱歉,各位叔伯兄弟,这粮……我不能借给你们。”
“为什么?”
陈兴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失望:“陈立!大家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我们的田地被陈永全那小豺狼吞掉,看着我们全家老小被饿死?”
“就是!太冷血了!”
“见死不救啊!”
“枉我们还把你当自己人……”
其他村民也纷纷抱怨起来,有的开始指责陈立冷血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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