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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久牌自行车在人行道上穿梭,车铃 “叮铃叮铃” 乱响,有个骑车的女工车把上挂着铝饭盒,盒盖没扣紧,晃出的米汤在车把上结了圈淡黄的印子;街角卖冰棍的小贩推着绿皮铁皮车,车身上 “江州食品厂” 的红漆已经剥落,
“冰棍 —— 白糖冰棍五分钱一根 ——”
的吆喝混着自行车链条的 “哗啦” 声、国营商店门口的广播声飘过来,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烫意,鼻腔里像塞了团热棉花。
林凡抱着依旧熟睡的笑笑,站在人潮里,恍惚得像踩在晒化的柏油路上 —— 脚不沾地,心也飘着。
口袋里的两沓现金硌着腰侧,是刚从彩票中心兑奖处拿的十元纸币,崭新得能看见纸纤维,边缘刮着皮肤时带着油墨的凉,却烫得他腰眼发紧;
而那张活期存折轻飘飘的,塑料封皮上印着 “中国农业银行” 的绿色字样,里面 “肆万柒仟贰佰元整” 的黑体字,
在 1998 年的江州抵得上普通工人四年的工资(当时国营机床厂月薪才九百多),此刻却重逾千钧,仿佛要把他洗得发白的卡其布裤兜坠出个洞。
这两样东西像两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心头发慌 —— 昨天他还在菜市场为几分钱跟卖菜的讨价还价,盘算着五根冰棍能赚两毛五,够给笑笑买半包最便宜的奶粉;
今天就握着能在县城买套小瓦房(当时县城房价才三百八一平)的巨款,太不真实了。
他悄悄掐了下掌心 —— 指甲陷进肉里,尖锐的疼瞬间扎醒了飘在云端的心神。
不行,绝不能松懈。
前世他就是因为下岗后揣着微薄的遣散费大意外露,被街溜子抢了个精光,最后连给苏晚晴买药的钱都凑不齐。
现在怀揣巨款,带着刚满三岁的笑笑,在这连监控都没普及的市区里,每一步都得如履薄冰。
首先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清点藏钱。
宾馆太扎眼,玻璃窗亮得能照见人影,柜台还得登记身份证;小旅馆鱼龙混杂,门口总蹲着眼珠乱转的闲汉,上次他陪工友来市区,就见有人在旅馆走廊里偷摸交易。
他的目光扫过街对面,突然亮了 ——“江州新华书店” 的绿底白字招牌挂在二楼,漆皮掉了些,边角卷着毛边,却透着股国营单位特有的安稳劲儿,像小时候邻居家沉默寡言却靠谱的老厂长。
对!书店安静,读者多是戴老花镜的退休老人、抄笔记的中学生,人流固定且规矩,靠窗的位置还有供休息的长条木椅。
最重要的是,没人会想到,有人会抱着三岁孩子在书店里清点巨款 —— 谁会把 “暴富” 和 “看书” 联系到一起?
他抱着笑笑穿过马路,避让着穿梭的自行车 —— 有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骑得太急,车把擦着他的胳膊过去,车筐里的扳手 “哐当” 掉在地上,男人还回头骂了句
“走路看道,眼瞎啊”。
林凡没敢还嘴,只把笑笑往怀里紧了紧,小姑娘的小脑袋在他肩头蹭了蹭,还砸了下嘴,像是在梦里吃冰棍。
进了书店,中央空调的凉意瞬间裹住全身,混着旧纸张的霉味和新杂志的油墨清香,连呼吸都顺畅了。
书架是深棕色的实木做的,边角被常年摩挲得发亮,木纹里嵌着经年累月的指纹;几盏白炽灯悬在头顶,光线柔和,在书页上投下淡淡的影子,连灰尘在光里飘都显得慢了些。
他找了个最靠里的角落长椅坐下 —— 挨着窗户,能看见外面的街景,一旦有异常能及时反应,又不容易被人从背后打量,是个能守能退的安全位置。
轻轻调整笑笑的姿势,让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胸口,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后背,确保她睡得稳。
小姑娘的口水沾湿了他的衬衫领口,黏糊糊的;小手还攥着他的衣角,指节泛着浅粉,指甲盖里还沾着点早上玩沙子的灰。
林凡低头看了眼,心里软得像化了的奶糖 —— 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牵挂,绝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他左右扫了眼 —— 左边的老人捧着本 1982 年版的《三国演义》,封面都卷了边,老花镜滑在鼻尖,翻页时手指习惯性地沾了点唾沫;
右边的姑娘扎着马尾,穿件洗得发白的校服,笔尖在笔记本上 “沙沙” 写着,时不时咬着笔杆皱眉,本子上记的全是英语单词。
没人注意他,这让他松了口气。
他像只警惕的鼹鼠,指尖飞快地摸向腰间
—— 先掏出塞在腰带里的现金,两沓十元纸币用白色橡皮筋捆着,展开时 “哗啦” 响,
他赶紧用手掌按住,动作轻得像怕吵醒笑笑。
指尖沾着汗,蹭在崭新的纸币上,留下淡淡的印子,他还特意把有印子的一面朝里折,怕被人看见。
他低着头,嘴唇无声地数着:
“一、二…… 二十…… 五十……”
数到两百张时,手指顿了顿 —— 正好两千元,一分不少。
心脏还在 “咚咚” 跳,像要撞破肋骨,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安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响。
又摸出贴身口袋里的存折,塑料封皮泛着冷光,边缘被他昨晚反复摩挲得有些毛糙。他凑到窗边,借着自然光再看一遍
—— 账号、户名、金额,一个字都没看错,印刷的黑体字像颗定心丸,却也让他更紧张:这笔钱是笑笑的奶粉钱、幼儿园学费、将来的小学学费,是他们父女俩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生路。
怎么藏?
现金不能全带身上,太危险;存折更不能丢。
他的目光落在笑笑手边的旧帆布水壶上 ——
那是苏晚晴 1995 年给孩子买的,当时在国营百货大楼花了三块八,带子磨得发白,壶身印着 “小熊维尼” 的图案,维尼的耳朵因为洗了太多次,已经褪成了浅黄,露出里面的米白色帆布底色。
这是笑笑的宝贝,走到哪带到哪,连睡觉都要放在枕头边,没人会怀疑这个旧水壶里藏着东西。
正好瞥见脚边有个别人包书剩下的牛皮纸袋,皱巴巴的,还沾着点青黑色的书墨,边角撕了个小口。
他赶紧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把一千五百元现金叠得方方正正 —— 先对折,再折成三厘米宽的长条,最后卷成小卷,确保不会漏出来;
又把纸袋折成比水壶夹层小一圈的方块,塞进水壶后面的暗袋里 ——
这个暗袋是他昨晚用家里的旧棉线缝的,针脚细密,藏在水壶带子的连接处,外面用水壶带子勒紧,从表面看,只像水壶坠着点重量,
谁也想不到里面藏着相当于普通工人一个半月工资的现金。
剩下的五百元现金,他分成两份:
三百元塞进衬衫内侧的口袋,那是件旧的确良衬衫,他特意在口袋里缝了层衬布,钱贴着皮肤,能感受到纸币的温度,像揣了块小暖炉,一举一动都能察觉,丢不了;
两百元藏进笑笑的小裤兜里 —— 笑笑穿的是苏晚晴织的开裆裤,裤兜有松紧带,他把钱卷成小卷,
塞到最里面,还用针线轻轻缝了道小口,就算有人搜,也未必会注意三岁孩子的口袋,更不会舍得用力掏开针线。
最后把存折重新塞进棉袄内衬的夹层 —— 这件棉袄是他下岗前厂里发的劳保服,他昨晚用粗棉线缝了个巴掌大的夹层,针脚又密又深,像道看不见的防线。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吁了口气,后背的汗已经把衬衫浸得发潮,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却觉得踏实 —— 钱藏得妥帖,就像给笑笑加了层保护壳。
钱藏好了,该找方向了。
新华书店本身就是座宝库,他抱着笑笑,轻手轻脚在书架间穿梭。
没去碰那些封皮精致的经济书 ——《资本论》《经济学原理》,这些理论对现在的他没用,他需要的是能落地的实用信息,是能让他带着笑笑活下去、活得好的生意点子。
期刊区的杂志堆得像小山,封面蒙着层薄灰。
他抽出本 1998 年第 6 期的《大众软件》,封面印着台老式 486 电脑,屏幕上是模糊的《仙剑奇侠传》游戏画面,
旁边印着 “拨号上网初体验,每分钟两毛五” 的标题;里面的广告满是 “Windows 95 系统光盘,售价 198 元”“14 英寸球面显示器促销,399 元带回家” 的字样,
还有篇《互联网:未来的财富新大陆》的短文,作者兴奋地写着 “未来人们能在网上聊天、购物,甚至赚钱”,字里行间透着对新技术的陌生与期待。
林凡摩挲着纸页,指腹划过 “网上购物” 四个字,想起前世的淘宝、拼多多,想起手机支付的便捷,心里有了些模糊的方向
—— 未来的钱,一定和 “方便”“好看”“新鲜” 有关,现在虽然互联网还没普及,但人们对 “新东西” 的渴望已经在萌芽了。
又翻了本 1998 年第 8 期的《致富经》,封面印着 “年入十万不是梦” 的红色大字,格外扎眼;里面的广告吹得天花乱坠:
“养蜈蚣不愁卖,回收价保底五十元 / 斤,技术包教包会”
“种天麻,亩产收益过万,签订回收合同”。
林凡笑着摇摇头 —— 前世他见过有人信了养蜈蚣的骗局,最后蜈蚣没养成,还赔了几千块,这些一眼就能看穿的骗局,他可不会碰。
但他也捕捉到些信号:这个年代,下岗潮刚过,很多人没工作,对 “赚钱” 的渴望有多迫切,对 “新奇” 的需求就有多强烈,只要找对路子,不怕没生意。
最在意的还是少儿区。
书架上的书少得可怜,加起来不到十本,还都摆在最底层。
《看图识字》的纸张粗糙得像砂纸,边缘卷着,还有几页缺了角,“日” 字的横画都印歪了;几本童话书《白雪公主》《小红帽》翻得掉了页,用粗线缝着,画风老旧,公主的裙子还是灰扑扑的,连颜色都没印匀;
唯一本《育儿知识大全》是 1985 年版的,里面的喂养建议还停留在
“米糊加白糖,省钱又长肉”
“孩子发烧用酒精擦身子”,跟他前世知道的
“辅食加高铁米粉”
“发烧物理降温用温水” 差太远。
“这么大的空白……”
林凡小声嘀咕,指尖摸着粗糙的书页,心里的想法越来越清晰 —— 围绕 “孩子” 做文章,不只是卖冰棍,还能做更高品质的东西:
更安全的辅食(比如无添加的米粉)、更软的童装(现在的童装多是粗棉布,磨孩子皮肤)、更精美的绘本(现在的书太粗糙,家长肯定愿意给孩子买好的)。
这不仅是生意,更是他想给笑笑的 —— 前世他没能力给苏晚晴和笑笑好生活,这一世,他要让笑笑用上最好的,也让其他像笑笑一样的孩子能用上好东西,毕竟谁不疼自己的孩子呢?
在书店待了两个多小时,笑笑终于揉着眼睛醒了,小嗓子糯糯的:
“爸爸,这是哪儿呀?好多书……”
她抓着林凡的手指,指尖轻轻捏着,眼神里满是好奇,还伸手去够旁边书架上的《看图识字》,小手指指着封面上的 “猫” 字,歪着头问:
“爸爸,这个是什么呀?”
“这是书店,以后爸爸常带你来看书,给你买新绘本,好不好?”
林凡给她喂了点水,又从帆布包里摸出个毛桃 —— 早上在菜市场花一毛钱买的,还新鲜,表皮带着细细的绒毛,顶端的红晕像小姑娘的脸蛋。
他用衣角擦了擦桃子,小心翼翼地去皮,把果肉递到笑笑嘴边,看着她小口啃着,汁水流到手上,她赶紧用舌头舔干净,小脸上沾着桃肉,像只偷吃的小花猫,心里软乎乎的。
快到中午,该回县城了。他在书店门口的 “张记包子铺” 给笑笑买了个肉包子
—— 包子皮白得像雪,咬一口能流出油,里面的肉馅是新鲜的五花肉,还加了点葱花,香味能飘出老远,花了一毛钱;
自己啃了个五分钱的白面馒头,干得噎人,就着旁边小摊上两分钱一碗的凉水咽下去,馒头渣卡在喉咙里,他咳了两声,才顺下去。
然后赶往汽车站,买了两张回县城的车票,每张五块钱,是他昨天卖五十根冰棍才能赚回来的钱。
回程的班车依旧拥挤,车身上印着 “江州 - 青县” 的字样,车座上的海绵都露了出来,有人扛着装满土豆的麻袋,有人提着鸡笼,鸡粪味混着汗味飘过来,呛得笑笑皱起了小眉头。
笑笑靠在他怀里,拿着啃剩的毛桃核玩,用手指抠着上面的纹路,时不时把桃核递到他嘴边:“爸爸,你吃。” 林凡笑着摇头:
“笑笑吃,爸爸不吃。”
班车 “哐当” 停在青县汽车站时,太阳已经偏西,把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有两米多。林凡抱着笑笑刚走出车站,两个身影突然拦在面前
—— 小平头和高壮青年,吓得笑笑往他怀里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小脑袋埋在他脖子里,不敢抬头。
小平头叫李强,是县城里有名的街溜子,以前跟林凡在一个厂子里当学徒,后来因为偷东西被开除了。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 “江州机床厂” 工装 T 恤,领口卷着边,露出黝黑的脖子,脖子上还有道浅浅的刀疤,是上次跟人抢地盘被砍的;
他嘴角勾着痞笑,手指抠着 T 恤领口,眼神在林凡身上扫来扫去,像在找什么值钱的东西 —— 昨天他在小学门口看林凡卖冰棍,一中午就赚了不少毛票,今天又见林凡坐班车去市区,肯定以为他捞到了快钱,想敲诈点。
高壮青年叫王虎,是李强的跟班,以前在县城菜市场帮人收保护费,后来因为打人被抓进去过。
他跟在李强后面,嘴里叼着根 “红塔山” 的廉价烟,烟味呛人,裤腰带上别着截明晃晃的一字螺丝刀,螺丝刀上还有锈迹,反光刺得人眼睛疼;他眼神凶巴巴的,像头饿狼,盯着林凡的帆布包,好像包里面藏着金银财宝。
林凡的心 “咯噔” 一下,瞬间沉了下去 —— 麻烦还是来了。
后背的汗瞬间冒出来,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却不敢动,怕吓到怀里的笑笑。
他想起前世,就是这样被李强和王虎堵在巷子里,抢了他的遣散费,还把他打了一顿,让他躺了半个月。
“哟,这不是凡哥吗?”
李强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声音里满是嘲讽,
“昨天冰棍卖得挺火啊,一中午收了不少钢镚吧?今天还去市里潇洒了?这是发大财了,忘了兄弟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碰了碰王虎,两人都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恶意。
林凡心里门清 —— 这些街溜子无所事事,就靠敲诈过活。
昨天见他卖冰棍赚了点毛票,今天又见他去了市里,肯定以为他是去进货或者找活干,想敲诈点 “路费”。
他们绝想不到彩票的事,顶多是要个十块八块,但麻烦一旦缠上,就像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上次有个卖菜的被他们缠上,天天来要保护费,最后没办法,只能换地方卖菜。
他立刻换上副疲惫的愁容,叹了口气,拍了拍笑笑的背,声音放得软:
“发啥财啊,强子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孩子她妈走得早,前几天她娘家来人,非要我去市里说清楚,说我没照顾好笑笑,来回车费花了五十多,还买了点礼品,屁事没办成,还受了一肚子气。
你看我这衬衫,还是前年厂里发的,都洗得透光了,哪有钱啊。” 他故意扯了扯衬衫领口,露出里面洗得发黄的旧秋衣,秋衣的袖口还破了个洞。
把去市里的原因扯到家庭纠纷上 —— 这种事私密,又没人愿意深究,还能暗示自己没钱,是个穷光蛋。李强和王虎都是怕麻烦的人,要是知道是家庭纠纷,肯定不愿意掺和。
王虎吐掉烟头,烟蒂落在地上,用脚碾了碾,上前一步,他比林凡高半个头,阴影罩住林凡,声音粗哑得像磨了砂纸: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昨天我在小学门口看得清清楚楚,你收了不少毛票!哥儿几个手头紧,借点钱花花呗?”
他的手故意撩了下汗衫,露出那截螺丝刀,反光晃在笑笑脸上,吓得小姑娘往林凡怀里又缩了缩,小声哭了起来。
林凡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故意把腰弯得更低,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声音都带着点颤:
“兄弟,真不是我不借。你看我这情况,厂里下岗没工作,笑笑都快养不活了。昨天卖那几根冰棍,也就赚了块八毛,够今天的车费和孩子的包子钱。不信你搜,我身上就剩几分钱坐公交了。”
一边说,一边主动掏出口袋 —— 先摸出上衣兜,掏出三枚一分的钢镚,放在手心,钢镚上还沾着点汗,
“你看,就这些,还是早上卖了两根冰棍剩下的。”
又翻了翻裤兜,空空的,连个硬币影子都没有。那五百元藏得隐蔽,贴着皮肤、塞在孩子兜里,根本不可能被随手摸到。
李强和王虎盯着他手里的钢镚,又看了看笑笑蜡黄的小脸、林凡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破了洞的秋衣,眼神里的怀疑淡了些。
林凡以前穷得叮当响的样子,他们早就记在心里 —— 冬天穿单鞋,脚趾头都露在外面;
夏天啃咸菜,连个肉包子都舍不得买;
苏晚晴生病的时候,他还跟他们借过钱,最后没还上,被他们骂了一顿。
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信他能突然有钱。
“妈的,真是个穷鬼!”
王虎啐了口,觉得为这点小钱动手不值得,挥了挥手,
“滚吧滚吧,别在这儿碍眼!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给我远点走!”
“谢谢兄弟,谢谢兄弟!”
林凡连声道谢,抱着笑笑,低着头快步走,背后还传来他们的讥笑:
“还去市里呢,我看是去要饭了!”“就他那样,一辈子也发不了财,活该穷死!”
一直走出很远,拐进筒子楼那条窄巷 —— 墙边长着半人高的野草,墙角堆着垃圾,有几个破纸箱和烂菜叶,散发着酸臭味
—— 他才靠在斑驳的砖墙上,大口喘气。
后背的汗已经把衬衫浸得透湿,连胳膊都在抖 ——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恶意,仅仅是卖了几根冰棍,就引来麻烦。
要是彩票的事泄露,后果不堪设想,笑笑可能都会有危险。
笑笑小手抓着他的衣角,小声问:
“爸爸,那些叔叔是坏人吗?他们的刀好亮,我怕……”
她指的是螺丝刀,吓得声音都在颤,眼眶还红红的。
林凡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女儿的脸,努力挤出个笑,声音放得柔:
“不是坏人,就是认错人了,想跟爸爸问路呢。笑笑不怕,爸爸会保护你,以后再也不让你见着他们了。”
他把女儿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她小小的身体的温度,心里的决心越来越硬 —— 他一定要尽快赚够钱,带笑笑离开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抬头看向自家那扇破旧的窗户,在夕阳下泛着暖光,玻璃上沾着灰,还贴着张 1997 年的旧年画,画的是胖娃娃抱鲤鱼,年画的边角已经卷了;
窗户下面挂着个旧花盆,里面种着苏晚晴生前养的仙人掌,还活着,绿油油的,透着股生机。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一半,得使劲跺脚才亮,亮了之后能看见墙上的涂鸦
——“王二到此一游”“李三是大笨蛋”,字迹歪歪扭扭;楼梯的扶手沾着油污,摸上去黏糊糊的,是邻居做饭时溅上去的;
楼梯上还堆着些旧家具,有个破沙发和一张缺腿的桌子,走路都得绕着走。
他抱着笑笑走上楼梯,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生怕摔着。
指尖摸着怀里的存折,心里的计划越来越清晰:明天一早就去县城的批发市场,先进十件软和的纯棉童装(现在的童装多是粗布,纯棉的肯定好卖)、两斤奶片(孩子都爱吃,县城里只有供销社有卖,还经常断货),先在小学门口试试水;
等稳定了,就租个小摊位,再也不用在路边风吹日晒;再攒点钱,就换个大点的房子,带笑笑离开这鱼龙混杂的筒子楼,去县城东边的新小区住,那里有幼儿园,环境也好。
他知道,
暗处的水流已经开始涌动 —— 可能是街溜子的敲诈,
可能是邻居的窥探(筒子楼里的邻居都爱打听事,上次他买了袋奶粉,
第二天全楼都知道了),可能是未来生意上的麻烦(批发市场的摊主可能会缺斤少两,同行可能会抢生意)。
但他不再是前世那个浑浑噩噩、只会抱怨的林凡了 —— 他怀里抱着笑笑,兜里揣着希望,脑子里有未来的方向。
这只刚扬帆的小船,必须更小心地避开暗礁,才能慢慢长成能抵御风浪的巨轮。
他抱着笑笑,站在自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钥匙插进锁孔,
“咔嗒” 一声,门开了,
屋里飘出股淡淡的仙人掌香味 —— 这是家的味道,是他要守护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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