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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出马车,便是为了自家姐姐声誉着想。
况且,这一路上云裳都看在眼里,她相信谢大人的为人。
软榻旁,谢之宴闭上了眼,手上用了点力道,去推江晚棠。
可后者缠他更紧,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委委屈屈的语气,用软柔甜腻的嗓音,撒着娇。
“阿渊...要抱.......”
谢之宴登时僵住,呼吸都急促,慌乱了几分。
他双手紧握成拳,背在身后,不敢动作。
偏始作俑者,毫无所知,一个劲的胡作非为。
江晚棠靠在他怀里,一声一声低喃,唤着阿渊,脑袋还在他胸膛蹭来蹭去。
是谢之宴从未见过的娇态。
他呼吸一窒,浑身绷紧,一颗心却震颤着疼。
谢之宴重重的闭上了双眸,不敢再多看一眼。
直到怀中一只柔软无骨的小手,无意识的轻抚上他的胸膛,好似一只小狐狸伸出狐抓,一点点的抓挠着他的心。
谢之宴身心一颤。
突然,有道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极具嘲讽的语气。
他说:谢之宴,你.栽.了...
谢之宴睁开眼,清冷俊美的玉容,唇角有苦涩释然的笑意一点点浮现。
是啊,他载了啊...
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他,栽在一个满口谎言的女骗子手上。
可是怎么办?
他栽得心甘情愿,且甘之如饴。
在这一瞬,谢之宴突然就忆起江晚棠初见自己时,在大理寺牢房怒骂他是沽名钓誉之辈,自嘲的笑了笑。
谢之宴睁开眼,垂眸看去,江晚棠已经自觉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静了下来。
马车内微弱的烛光,隐隐约约的照在她恬静的面容上,鸦羽一般的长睫在微微颤动。
即便是睡着了,嘴里还是时不时的会呢喃一句“阿渊”。
是习惯,也是依赖......
谢之宴眸色深深的看着她,低哑的嗓音落在江晚棠的头顶。
他说:“对不起,是我趁人之危...”
“千错万错,皆在我身,与你无关。”
“好好睡一觉,便都忘了吧。”
说完,他便起身将她放回了床榻上,盖好被子,而后快速转身下了马车。
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
马车内,这短暂的一段时间,是谢之宴过去十八年来,觉得最煎熬漫长的时间。
百转愁肠终作茧,唯余消寂锁心间。
万千心绪如怒海惊涛,在胸腔里肆意翻涌,最后却又渐渐沉寂,沉入无边寂寥。
自小雅正端方的他,素来冷静自持的他,终是失了控,没了分寸。
明知道她心眼良多,狡猾多端,又满嘴胡言,可他还是不可避免的陷了进去......
陆今安见谢之宴下来,便想上前询问几句,可见后者冷沉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便作罢。
谢之宴让远处站岗的随从都去休息,他自己独自站在那守着。
脑海中重复着的,都是江晚棠那一声声的呢喃呼唤。
谢之宴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的声音是可以这样的柔媚入骨。
她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能让他那颗沉寂了十八年,如同死水一般的心,泛起阵阵涟漪。
谢之宴背靠着大树,仰望着天上的月亮。
天上月,人间雪,可望不可求。
亦不可拥有...
他知道。
他早就知道。
可知道,并不是就能释怀,放下......
世间万物皆有克制之法,可唯独控制不了的,是心。
看着看着,谢之宴的眉眼染上了几分偏执的戾气,他轻轻的笑了。
就这样,他在大树下站了整整一夜,无比清醒的看着月落日升。
这一夜,月光如水,树影摇曳...
谢之宴抬眸望向中天皓月,皎皎清辉如天河倾泻,好似一场盛大的月光雨,独他一人得见。
而那碎裂的一颗心,独自在悄悄缝合。
……
后半夜,随从将大夫带来了回来,为江晚棠和云裳把脉问诊,开了药。
陆今安为她们熬药,又照顾两人喝下。
全程谢之宴都未曾再露面。
接下来的一连几日都是这般,陆今安照顾着两人,谢之宴再未插手过任何关于江晚棠的事,也未再出现在她面前。
而江晚棠在第二日醒来后,也丝毫不记得那晚发生的事情。
等江晚棠身子差不多恢复了之时,一行人也按原计划日程,到达了赈灾的中心地常州。
到了这边,江晚棠的一切衣食住行,依旧全部是陆今安在负责安排。
而谢之宴与张龙赵虎汇合后,便开始马不停蹄去到各处乡镇处理水患事宜,安置难民。
江晚棠与云裳安顿好后,陆今安便领着一位随行老军医前来为江晚棠把脉问诊。
江晚棠见到来人,看着陆今安狐疑道:“我不是已经好了吗?”
陆今安笑了笑,从善如流的回答:“姑娘身子金贵,我等不敢懈怠,还是让大夫再替您瞧瞧,确保无虞,我们也好放心。”
江晚棠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她将手腕搭在了桌案上,老大夫面容沉稳,手指轻轻搭在江晚棠的脉搏上,闭眼凝神。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捋了捋胡须,面容复杂:“奇怪...”
一句话,将在场的云裳和陆今安吓得心都提了起来。
江晚棠面色平静,淡淡问道:“如何奇怪?”
老大夫微微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姑娘身体确实有寒疾没错,但看脉象体内却是有一股纯阳之气,温和了体内的寒气。”
“纯阳之气?”江晚棠皱了皱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陆今安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瞳孔瞳孔颤了颤,忙开口解释道:“啊...那什么,您在生病的时候,熬的汤药里放了大量温补的药材,应当就是这个原因了。”
老大夫闻言还想再说什么,陆今安连忙岔开话题,问道:“大夫,别说那些我们听不懂的,你直接就说,我们姑娘身子到底如何,是否有恙?”
老大夫点了点头,道:“诸位放心,从脉象来看,这位姑娘的身体应是无碍的。”
一旁的陆今安和云裳闻言,皆是不同程度的松了口气。
唯有江晚棠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腕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陆今安送老大夫出门时,江晚棠叫住了他,语气淡淡的问了一句:“谢之宴呢?”
陆今安心中一慌,转过身来,面不改色的回答道:“大人啊...”
“他去周边的镇子里治理水患了,一时半会儿应当是回不来的。”
“姑娘若是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我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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