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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压抑的痛哼从干裂的唇间溢出。
刺鼻的泥土腥气混合着某种…腥臊味钻入鼻腔。
唐舟动了动手指，触感是湿冷的泥浆。
“你醒了？！”
吴邪拿起旁边一个军用水壶，拧开盖子，托起唐舟的后颈，“喝点水。”
唐舟就着水壶喝了几口，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晰。
密林、帐篷、透过枝叶洒下的、已然大亮的天光…他回来了。
胸口的闷痛提醒着他修正剧情付出的代价。
“咳…这泥？”
“小哥找到的。”
吴邪解释，“这片泥沼的气味和质地能驱避野鸡脖子。你伤得重，又一直有血腥气渗出来…只能这样先保命。”
他顿了顿，笑着说：“真的…多亏了你反应快，阿宁才没事。”
…唐舟垂下眼睫，只低低应了声：“哦。”
吴邪将他细微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将水壶又递近了些：“再喝点？”
唐舟摇头，试着动了动被泥浆包裹的僵硬手臂，泥块簌簌掉落。
他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带着点自嘲的慵懒：“像不像刚挖出来的兵马俑？还是品相不太好的那种。”
“嗯…确实挺像的。”吴邪被他逗笑，气氛轻松了些。
这时，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脚步声沉稳，带着雨林清晨的凉意。
阿宁第一个走到近前。
她已恢复平日的冷静，没有多余的言语：“谢了，我欠你一条命。”
唐舟迎上她的目光，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浅笑：“宁小姐言重了，总不能看着你出事。”
黑瞎子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调侃，他抱着胳膊，“能在野鸡脖子嘴里抢人…花儿爷，这身手，这胆色…”
他转头看向旁边走来的解雨臣，“咱们这回，真捡着宝了。”
解雨臣步走到近前，漂亮的桃花眼淡淡扫过泥猴似的唐舟，目光在他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红唇轻启：“命硬，是好事。”
胖子的大嗓门：“嘿，醒了就好。小唐爷，想吃啥东西顶顶饿不，实在不行让潘子去做。”他拍着潘子的背。
潘子被使唤也不生气，接话道：“是啊，想吃什么？有力气才好赶路。”
唐舟轻轻摇头：“不用，谢了。”
吴三省蹲下身，手指搭上唐舟手腕。
脉搏虽然虚弱，却跳得异常沉稳有力，他检查了呼吸和瞳孔，压下眼底的惊异，沉声道：“醒了就好。脉象稳了，我们收拾，出发。”
默契
这就营地此刻无声的共识。
没有人追问唐舟为何突然吐血昏迷又如此快地苏醒。
他们只看到结果：唐舟救了阿宁，他活下来了。
这，就够了。
至于目的？
一路走来，这位“小唐爷”救潘子、护胖子、如今又从死神手里抢回了阿宁。
若这全是伪装…那这伪装，也值得他们暂时交付信任。
给点他想要的东西又如何？
“等等…小哥他跑出去了。”吴邪走过来说，“脸色有点不太好，我们等一下吧。”
众人闻言，目光齐刷刷转向吴邪所指的密林深处。张起灵的身影早已消失，只有被踩踏过的蕨类植物叶片还在微微晃动。
“脸色不太好？”
解雨臣清冷的眸子转向吴邪，“他有什么异常？”
“我…不知道。”
“小哥做事自有道理。”吴三省站起身，压下众人心头刚升起的不安，“可能是去处理血迹，或是探查更安全的路径。我们收拾，他很快会回。”
话虽如此，一股无形的凝重却悄然弥漫。
张起灵是队伍的主心骨，极少情绪外露，更别说“脸色不好”还独自离开。
胖子挠头：“天真，小哥那脸色咋个不好法？受伤了还是…”
吴邪努力回忆：“说不好…不是疼，就是感觉他整个人绷得死紧，气压低得吓人，好像…在死死压着什么，看了唐舟一眼，转身就走，快得很。”
他描述混乱，但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却清晰传递给了每个人。
唐舟心口莫名一跳。
他脑海深处似乎闪过一幅幅模糊的画面……他立刻将这念头掐灭。
不会的，小哥没有记忆。
若他有记忆…唐舟会愧疚死的。
“不能干等。”
阿宁已利落地检查好装备，站起身，扫向张起灵消失的方向，
“吴三爷，我带人沿方向接应，保持信号弹联系。”
“好。”吴三省果断同意，“潘子，你跟阿宁去。小心为上，不对立刻撤。”
潘子应声，与阿宁及另一伙计迅速没入幽深绿意。
剩下的人沉默收拾营地。
胖子一边收一边嘀咕：“这小哥，神神秘秘的…可别出岔子。”
解雨臣则走到唐舟身边，递过一块干净的湿毛巾：“擦擦。”
唐舟接过毛巾，擦去脸上泥垢，露出苍白却依旧清俊的轮廓。
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密林深处。
时间在等待中拉长。
雨林表面平静，鸟鸣虫嘶，但每个人心头都悬着石头。
约十几分钟后，潘子声音从对讲机传来：“三爷，找到了，小哥没事，位置在…”
潘子报了坐标。
“走。”
*
拨开一片巨大的芭蕉叶，景象让众人呼吸一窒。
张起灵背对他们站在泥沼边缘，身姿挺拔依旧，但周身那股压抑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他右手垂在身侧，袖子挽起，缠绕手腕的绷带赫然浸透出新鲜、刺目的血迹。
那血甚至顺着他修长的手指，一滴一滴，砸进脚下泥浆。
在他脚边，泥泞中躺着一堆野鸡脖子。
死状极其诡异，像被巨力捏碎、碾烂的。
最令人心悸的是，污秽旁散落着几片幽暗金属光泽、边缘锋利的…青铜碎片。
碎片沾着暗红蛇血与泥土，隐见古老繁复的纹路一角。
“小哥……”
张起灵缓缓转身。
脸色苍白近乎透明，唇抿成冷硬的线，帽檐下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唐舟身上。
他只看着唐舟，声音低沉沙哑，压抑着喉间的血气：
“跟上。”
黑瞎子上前一步，将青铜碎片擦了擦，又揣进了怀里：“嘿，这东西说不定值钱。”
队伍重新开拔，张起灵独自走在最前，手腕的绷带已被他重新拉下袖子遮住。
阳光透过树冠，投下斑驳光柱。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空气陡然变得沉闷粘滞，连虫鸣都稀少了。
解雨臣忽然停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浓得化不开的绿意。
“小心，这地方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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