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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镇北王府。
碧空如洗。
院子很臭。
非常臭。
陆湛身穿紫袍，料子极好，可惜满身污迹。
他手持长棍，在深坑边使劲搅和。
坑里黄黑相间，咕嘟冒泡，恶臭熏天。
那是粪水。
起劲搅动，咧嘴带笑。
“嘿嘿！再加点料，对！就那个，隔夜的粥水，给我倒进来！”
贴身丫鬟青禾端着一盆馊粥，小脸皱成一团，几乎要哭出来。
“世子…咱们…咱们能不能玩点别的啊？这…这太臭了…”
她声音软糯，含着哭腔。
陆湛抬起头，俊美而苍白。
本是桃花眼，却透着疯癫兴奋。
“小禾苗，你懂什么！这才是好东西，大补，浇下去，给我狠狠地浇！”
青禾忍着恶心，把馊粥倒进坑里。
“噗”地一声，臭气更浓郁了。
陆湛满意大笑，状若癫狂。
“好！很好！哈哈哈！”
院子外面的回廊下站着两个身穿官服的人，脸色铁青。
一个是宫里来的宣旨太监，王公公。
一个是镇北王府的长史，赵林。
赵长史弯腰低头，汗流拭额。
“王公公，您看…世子这…这又犯病了…”
王公公尖着嗓子，厌弃捂鼻。
“我的老天哟！这镇北王府的世子，真是名不虚传，这都快赶上京城最大的茅坑了，这圣旨…咱家可怎么宣？”
赵长史快哭了。
“公公息怒，世子自打上月坠马摔了头，醒来就就这样了，整天不是玩粪坑，就是调戏王府里的老嬷嬷……王爷远在北境，王妃早逝，下官…下官也管不了啊！”
王公公看着院子里那个疯疯癫癫的世子，眼神里全是鄙夷。
镇北王英雄一世，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
废物！
纨绔！
现在直接成疯子了！
陛下还担心镇北王拥兵自重，他这个儿子有威胁？
威胁个屁！
用粪坑威胁吗？
王公公深吸一口气，捏紧了鼻子，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圣旨到！世子陆湛接旨！”
声音又尖又细，穿透了臭气。
陆湛好像没听见，还在搅他的粪坑。
赵长史赶紧跑过去，小声提醒：“世子！世子！圣旨！接旨啊！”
陆湛这才茫然抬头，看向王公公。
“圣旨？什么圣旨？能吃吗？”
王公公气得差点背过气。
他强忍着恶心，展开明黄色的绢布，尖声宣读。
“陛下有旨！宣镇北王世子陆湛，即刻入宫觐见，钦此！”
念完了。
快走快走，这地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陆湛却扔了木棍，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进宫？好玩吗？有粪坑玩吗？”
他伸出满是粪水的手，就要来接圣旨。
王公公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把圣旨缩了回来。
这圣旨要是沾上一点…他都不敢想！
“哎呦喂！我的世子爷！您…您快收拾收拾吧！陛下和各位大人还在宫里等着呢！”
王公公几乎是尖叫着说完，把圣旨塞给赵长史扭头就跑。
赵长史拿着灼旨，看着嘿嘿傻笑的陆湛，欲哭无泪。
“世子…您…您这可怎么进宫啊…”
陆湛不理他，又跑回去搅粪坑了。
“进宫…嘿嘿…进宫…”
……
一个时辰之后。
皇宫，大殿。
金碧辉煌，雄伟壮观。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龙椅上，坐着年轻的皇帝，夏文帝。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下方，几个老臣正在争吵。
吵的就是镇北王。
“陛下！镇北王陆擎天在北境拥兵已超三十万，远超规制！其心可诛！”
一个须发皆白的御史大夫，说得唾沫横飞。
另一个武将模样的立刻反驳。
“放屁！北境蛮族虎视眈眈，没有三十万兵，怎么守？”
“守？怕是占吧！陛下，此乃拥兵自重，非为守！”
……
滔滔不绝，吵得很凶。
夏文帝听着，手指轻敲龙椅。
他知道，这些争吵都没用。
关键是他怎么想。
镇北王势力太大，寝食难安。
但北境又不能乱。
所以，今天他叫来了那个世子。
陆湛。
京城有名的废物纨绔。
据说摔下马后，直接变傻子了。
他想亲眼看看。
如果是真傻，那还好。
如果是假傻……
夏文帝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那就不用留了。
“镇北王世子，陆湛觐见！”
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
大殿立刻安静了。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门口。
都想看看，这个粪坑世子，今天会出什么洋相。
脚步声响起。
一个人晃晃悠悠走了进来。
还是那身紫色锦袍，但换了一件干净的。
头发也梳过了。
脸洗得很白，俊美得让人嫉妒。
但那双眼睛，直勾勾的，没有焦点，嘴角还有点口水。
他一边走，一边左右乱看。
“哇！好大的房子！”
“亮晶晶的！值不少钱吧？”
百官们憋着笑。
夏文帝皱眉。
这看起来，是真傻了？
陆湛走到大殿中间，也不跪，就傻站着。
旁边的太监赶紧小声提醒道：“世子，快跪下，参见陛下！”
陆湛好像才看见龙椅上的皇帝。
他眼睛一亮。
“你就是皇帝？看起来也没多厉害嘛，比我爹差远了。”
哗！
大殿里一片死寂。
这话也敢说？
夏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但没有发作，只是淡淡开口道：“陆爱卿，近前来，让朕看看。”
陆湛嘻嘻哈哈，歪歪扭扭走上前，几步就到了龙椅台阶下面。
他身上的香薰味很重，试图掩盖什么。
但夏文帝鼻子抽动一下，似乎闻到一丝臭味。
他脸色更难看了，问道：“陆爱卿，近日身体可好？”
陆湛掏了掏耳朵，弹了一下。
“好啊！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我家粪坑不够大！”
“皇帝，你家粪坑大吗？借我玩玩？”
几个老臣忍不住笑出声。
夏文帝眼角抽搐，强压着火气，又问道：“听说你前些日子坠马了？可还记得当时情形？”
这是试探。
是不是真摔坏了脑子。
陆湛一脸茫然。
“坠马？什么坠马？”
他忽然兴奋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砰’一下，然后‘啊’一声！”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然后我就看见好多星星，还有我娘叫我回家吃饭！”
他歪着头，看着皇帝。
“皇帝，你看见过我娘吗？”
夏文帝彻底无语了。
这绝对是个傻子！
没跑了！
他失去了耐心，挥挥手，漠然道：“看来爱卿还需静养，退下吧。”
陆湛目光呆滞，环顾四周。
扫过百官。
扫过皇帝不耐烦的脸。
扫过那些复杂的眼神。
他心底，在笑。
冷笑。
一个月前，他魂穿至此。
原主是个纨绔世子，坠马而死。
他一来，就身陷危局。
皇帝猜忌他爹。
他这个人质，就是皇帝手里的牌。
原来纨绔还好，现在皇帝想削藩，他这世子就必须“病故”或者“意外”。
他只好装疯。
装得越疯，越安全。
今天这出戏，很成功。
皇帝信了。
百官信了。
他可以继续苟着，静待时机。
准备“谢恩”退下。
突然！
一个大臣猛地站出来，大声喊道：“陛下！臣有本奏！”
是兵部侍郎，李崇。
皇帝皱眉：“讲。”
李崇指着陆湛，厉声道：“陛下！世子陆湛，殿前失仪，装疯卖傻，欺君罔上，其罪当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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