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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钟离府西边听雨院的西厢房,也是钟离悟曾经最得力的下属司空屹的住所。
钟离悟目光沉沉地看向床上形容邋遢、神志不清的司空屹,面露不悦。
谁也看不出这是曾经被称为“玉面郎君”的临渊卫之首司空屹,一个修为破五境的高手,如今竟成了一个疯子。
钟离悟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耐着性子向身旁站着的张端问道:“张道长可有看出什么眉目?”
这三天张端把暂居城主府的得病贵族都看了个遍,初步可以确定他们都得了失魂之症。
人有天、地、人三魂,其中对于凡人来说,人魂最为重要,不但主宰日常的思考和行动,更承载了此生所有的记忆。
可眼前这人,并未昏迷,体内经脉还有异常暴动的灵力,又被特制锁链压制,显然是名修士。
张端没有立刻给出结论,谨慎道:“钟离城主,贫道还需要近前查看,才能有个初步的结论。”
隔了三四步的距离,只能看出此人现在身体反张,面色红涨,双目突出,口中喃喃,像是癔症又不全像。
钟离悟皱了皱眉,司空屹的事知道的人很少,他有意封锁消息,免得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他不动声色觑了眼张端,目前看来这个无极观的道士还不算饭桶,就是不知道嘴够不够严了,不过,他最擅长让没分寸的人闭嘴。
张端压下脑门的汗,默然等候。这三天只查出了个失魂症,丹药能固魂,却不能招魂,再不把这个特殊病人看出点眉目,岂不把师父的脸都丢光了。
“近前可以,不过...”钟离悟停住话头,朝厢房中央走去。
司空屹出身低微,生活向来简朴,空荡荡的厢房中除了角落的床,就剩下中央的一个青铜镏金薰笼。
钟离悟嫌恶地看了眼那个与简室格格不入的名贵熏笼,记起这是女儿送给这司空屹的礼物,他本有意撮合二人,可如今,眼见司空屹的丑态,自然作罢。
一个废人,怎么配得上我钟离悟的女儿?!
他用薰笼旁的银签挑开笼盖,撒了把五术安神香进去。
香中掺了司空屹的血,所以香沫被薰笼下层的炭火一烧立马化为烟雾,直直往床上之人的鼻中钻去。
床上披头散发的司空屹慢慢停止动弹,高挺的鼻梁被乱发遮掩,干裂的嘴唇上血痕道道,但终归不是醒着时那副疯癫模样了。
这些日子里,司空屹要靠安神香才能昏迷休息,因为他无法自主入眠。
“他吸了安神香半个时辰内不会醒,道长自便,务必要查出,搞鬼的到底是人,还是...妖。”
钟离悟的尾音说得很轻,张端却有一种遍体生寒之感,看来临渊城城主恨妖确有其事。
他低头向钟离悟行了一礼,才近前查看司空屹的情况。一股臭混着香料的味道袭来,他皱眉屏息,伸手给司空屹使了个净身诀,床上的人乱发散开,露出一张眉目俊雅的脸。
张端见了,心中却丝毫没有明珠蒙尘的感慨,他长相中等,对俊美的同性从来没什么好感。想起小师弟总因为长得俊秀而得到同门和师长的偏爱,而自己只有偶尔在丹药上取得成绩才会得到师父的一点点注意,张端心中就十分不服。
这次一定要一鸣惊人,给自己出口气。
他掏出驱邪符贴上司空屹的胸口,右手双指一并指向司空屹紧闭的双眼,沉声念诀,司空屹的双眼突然大睁。
张端凝目细看,其中并无邪气,可一个修士怎会无缘无故丧失神智?
“罪人,罪人。”
司空屹突然机械麻木地开口说道,和之前的疯狂不同,这次的语调是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
耳力过人的钟离悟心中一惊,眼睛几不可见地张大。
而张端听清这句呢喃后则松了口气,总算有些线索了。
想来这病还是人为,就是不知这“罪人”到底指的是谁?
目前来看,司空屹的脖颈、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是外力所致。
四肢的伤可能是挣扎时铁索造成的,但脖子上的掐痕看起来却像是他自己掐的。
难道他想自杀,“罪人”指的就是他自己?
可一个修士要自杀,也不会用这么原始的手段,他经脉内暴动的灵力如果运用得当可以杀自己一百次了,完全没必要先把自己弄疯。
这样看来,倒像是有人要折磨他让他‘赎罪’。
张端思索片刻,从随身的药瓶子里倒出一枚黑色丹丸,喂进司空屹的嘴里。又退了几步到钟离悟身边,回禀道:“此丹名为‘破妄’,专治走火入魔的修士。成与不成,就在此丹了。”
在钟离府,要说最难找的人,不是城主钟离悟,而是大小姐钟离鹊。
她总像一只小鸟一样,在府中的各处角落片刻停留,又很快离开。
临渊十二女卫之一的八桂是钟离鹊的侍药奴,一天里大半的时间都在找小姐督促其喝药。
钟离悟身为凡人城主,虽然算得上是精明能干,但终究没有修炼的天赋。
他的女儿钟离鹊也是如此,可惜他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从小就遍寻奇花异草,来给女儿改善体质,以期有天能叩开长生之门。
八桂心想,自己若是有这么个爹,修为肯定早就上去了,也不会再屈居女卫末流,天天像个普通丫鬟一样做侍药的活计。
遐想间,她居然刚好在飞红园碰到正种花的小姐。
这飞红园是钟离悟特意为女儿打造的奇园。土地下压的全是可改换季节的阵法,花本应按时令开,可在飞红园,一年四季的花都开得正艳,这便是飞红园“红”字的由来。
而“飞”字,也是因为这园子有阵法的缘故,还可以在府中各处移动,钟离鹊经常用它来捉弄别人。
“小姐,该喝药了。”
八桂一直用灵力维持药的温热,此刻恭敬地将如意纹红木承盘上的药碗递给钟离鹊。
钟离鹊好似没听见般,仍背着身侍弄自己的花花草草。
八桂身子一僵,但想起小姐的脾气,也丝毫不敢动弹。
“美人呀美人,你怎么无精打采的?是不是该喝药调理了?”钟离鹊对着一株稍显颓败的虞美人说。
她笑眯眯地转身拿过八桂承盘上的药碗,就要往虞美人上倒去。
“小姐,这万万不可,城主吩咐了,最近天气不好,您的药得按时喝。”八桂硬着头皮阻止。
“天气不好?还是风水不佳呢?这府里有病的人是越来越多了。”钟离鹊低声轻语,然后突然把秾艳的美目一弯,对着八桂笑说:“你是叫八桂对吧?正好这我这园子里有桂树,就赏了你吧。”
她把药碗从虞美人旁移开,又几步跑到桂树下,要把药泼到树根上去。
“请小姐不要为难我等。”
八桂想起女卫首领一梅的雷霆手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让我闻闻呀,风灵草、云莲子、九叶芝,都是能大大提高修为的好东西,偏我肉眼凡胎,喝了也是浪费。”
钟离鹊假装可惜地叹了口气,没错过八桂抽动了一瞬的眼角。
“不如赏给八桂如何,说不定喝了它,八桂升了一桂,变成这园中最艳的一株花了。”
八桂心潮涌动,她知道自己不该动心,可像她这样只能靠自己的人,世上的东西,如果不争不抢,还轮得到她吗?
富贵险中求,她未必不能扶摇直上。
想罢八桂伸手把药碗接了,一饮而尽,颤声说道:“谢小姐赏。”
钟离鹊嫣然一笑,看着八桂金黄的裙摆扑地,药碗碎在她的脚边。
八桂目眦欲裂,她体内的修为正加速消散。
她此时才想明白,小姐为何突然赐药。
“大小姐,那天八桂没有偷听,只是无意经过,求小姐饶命。八桂誓死效忠小姐,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钟离鹊歪了歪头,像一只灵巧美丽的小鸟一样,她对着求饶的侍药奴温柔道:“这药有什么不对吗?我可是天天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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