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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入书房,蔺无名反手摔上房门,随即一把将秦封狠狠掼在墙上!
他眼中怒火几乎喷薄而出:
“你这疯子!到底想做什么?!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面对蔺无名的低吼,秦封并未太过惊惶,他清楚的很:他与蔺无名之间,并非什么狗屁的主从关系。
表面是蔺无名凭“锁魂丹”执缰控他,实则二人早被同一根命运之绳死死捆缚。
今日他行事出格,蔺无名虽暴怒如雷,却并未触犯蔺无名的底线——也就是彻底挣脱其掌控。
只要他一日还受‘锁魂丹’控制,蔺无名便不会选择与他真正决裂!
当然,前提是蔺无名没找到新的靠山之前!
秦封并未挣扎,反而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物,递到对方面前……
那是一张以锦帕仔细包裹的物件。
“这是什么?”蔺无名盯着那锦帕,厉声质问。
“答应你的,”秦封扯了扯嘴角:“一点‘回报’。”
蔺无名想起他先前所言,心头一跳,松开了手,接过锦帕展开——
里面整整齐齐躺着三张银票,上印“大乾通宝”四字。这是大乾最大银号所出,通行十三行省,见票即兑。
“这……”
蔺无名一时语塞。
这可是整整三千两啊!
他身为王府护卫统领,月俸不过三十两,不吃不喝也要近十年才能攒下这个数!
“蔺大人,你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扶我上位,总不能只图个‘听话的傀儡’吧?”
秦封注视着他,言语间多了几分坦诚:“现在的‘四皇子’,在王府里没人服,在西平郡更是人厌鬼憎,这样的身份,能给你带来什么?”
“你到底想做什么?”蔺无名捏着银票,但并未立即收起。
钱帛确实动人心,但他更要看清秦封真正的意图。
“蔺大人,前路虽险,但我秦封愿在此立言:无论将来手握何物,必与君——共享之。”
这番话语气沉定,不像作假,连一直把秦封当棋子的蔺无名,都觉出了几分真诚。
只是……
蔺无名在心底重重一叹。
解药?绝无可能。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正因为天知、地知、一人知。
一旦有第二人知晓,那便不再是秘密,而是悬顶之剑,催命的符咒。
易地而处,他若是秦封,也绝不会容一个知晓自己足以千刀万剐之秘的人,长久存活于世。
而另一边,秦封对蔺无名的心思早已洞若观火。
今晨【谛听】给出的情报,更提醒了他——蔺无名隐瞒了关于“锁魂丹”最关键的讯息。
此人扶他上位,不过是为自己争取一年斡旋之机的权宜之计。
至于他秦封?
终究是一枚注定被舍弃的棋子。
但现在,还不到决裂之时。
两人心照不宣,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
蔺无名需要他维持“四皇子”这个外壳,秦封则需要他的“镇毒丹”暂时续命。
对视之间,二人皆默契地未曾打破沉默,房中静得只听见窗外呼啸的风雪。
最终,蔺无名后退一步,将银票收入怀中,声音低沉:
“你今日所杀,是司徒空宠妾的亲弟,太过冲动了。”
听他语气稍缓,秦封心知今日之事暂且揭过。
秦封没有接话,而是静待下文。
“其一,你今日所为,绝非‘四皇子’往日能做得出。那一刀太过狠绝,必引萧妃猜疑;
“其二,郡守司徒空在西平郡经营多年,根基之深远超你所料。你贸然与郡守府宣战,必定迎来郡守府的报复!”
面对蔺无名的警告,秦封并没急着反驳,而是沉吟了好一会后,才缓缓开口:
“关于第一点,我倒与大人看法相左。萧瑶与四皇子相处数月,我再如何模仿,在她眼中恐怕早已破绽百出。既然如此,何必亦步亦趋的模仿?”
“不如做一个压抑到极致、彻底释放的‘秦封’!”
“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老四本就因身体残缺而性情极端——如此转变,反而更合情理。”
“至于第二点,”秦封眼神微沉,“郡守府早已存了将我们敲骨吸髓之心,报复怎样?不报复又怎样?难道我们摇尾乞怜,他们就会手下留情?”
秦封的话似乎并未打动蔺无名,他瞥了秦封一眼,留下一句话后,便推门离开:
“司徒空人称‘笑面虎’,攀附太子、坐镇西平十余年屹立不倒,其人心机手段深不可测。他的报复,必将酷烈无比——你好自为之!”
望着蔺无名的背影,秦封眼神幽深……
(好一个“好自为之”。)
若论如今这西平郡里谁最盼着“四皇子”死,蔺无名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他这位“皇子”可以死在任何人手里——山匪、仇家、甚至意外,只要不死在他蔺无名手上便可。
届时他最多落个护卫不力的渎职之罪。
一个本就遭流放、失圣心的皇子,又能让他担多大干系?
只不过……
蔺无名想隔岸观火,秦封却偏要将这潭水彻底搅浑,将所有人一齐搅这池浑水中来!
他今日的布局,远非蔺无名所想的“冲动”……
步出府门、斩赵司平、公然宣布与郡守府为敌,这一切皆是他有意为之。
西平郡这潭水,太静了。
静得让蔺无名可以牢牢将目光锁定在他一人身上,静得让他毫无辗转腾挪的空间。
唯有将这水彻底搅浑,搅得暗流汹涌,泥沙俱起;
他才能在这混乱与危机的夹缝中,窃取他所要的一切!
——钱帛、权柄,乃至自由。
……
就在秦封与蔺无名于书房对峙之际——
锦瑟殿内,烛影摇红,暖香袅袅。
萧瑶端坐在铺着素色锦缎的雕花软榻上,一身月白襦裙衬得她身姿清雅,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中的青瓷茶盏。
低垂的竹帘滤去了窗外的风雪,只余下恰到好处的雍容,却又透着几分生人勿近的疏离。
侍女绿婵垂手立在榻边,晏清则是倚着窗楹站着,她是武夫,殿内的这份舒适清雅反倒让她觉得有些不适。
萧瑶轻抿一口香茗,眸光沉静,忽然开口:“清儿,今日他斩赵司平的那一刀……你看清了吗?”
话落稍顿,她抬眼看向晏清,目光里带着探究:“当真……半点修为也无?”
晏凝神回想那一刹的刀光,郑重颔首:“小姐,我看得真切。并无罡气,也未运内力,纯是靠一股狠劲与速度硬劈下去的。”
她语气笃定,又补充了一句:“莫说武道修为,就算只练过几年刀的寻常武夫,也不至于砍得那样……生涩。”
确实,秦封那一刀并未彻底斩断赵司平的脖颈,只切开了大半,手法堪称拙劣。
这一点,晏清作为入品武者,是再清楚不过的。
但她不解的是——回府这一路,小姐始终沉默不语,半句不提郡守府可能的报复,反倒揪着四皇子那一刀的细节追问。
难不成……小姐还对那人存着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
想到这儿,她心里更急了。
今日秦封当众斩人虽说痛快,可在她看来,无非是仗着皇子身份逞凶罢了。
就这……竟还收了小姐五千两银票!
简直无耻!
就在她暗自不忿之际,却见萧瑶明眸微转,指尖轻轻抚过茶盏边缘,唇角忽然勾起一缕极淡的笑意。
浅得像是茶盏上被风吹过的雾,让人瞧不真切。
那模样,倒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极有趣的事,眼底还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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