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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文件显示，凌晨三点十二分，数据采集任务中断。
他皱了下眉，调出守护进程记录。系统曾尝试自动重启抓取脚本，但缓存目录为空，后续流程无法继续。他转头看向张远的床铺——人还没醒，被子堆成一团，一只拖鞋歪在桌角。
“又是你碰的？”陈帆低声说。
张远翻了个身，迷糊应了句：“啥？”
陈帆没再问。他从抽屉取出移动硬盘，插入接口，加载昨日完整备份。三小时前丢失的数据链重新接上，国债行情数据库恢复完整。他启动收益率曲线拟合程序，输入流动性筛选条件，目标锁定在“98国债(8)”上。
这是一只五年期附息债，票面利率6.5%，当前二级市场净价低于理论估值近两个百分点。系统回测显示，过去五年中，每当出现类似折价，三个月内均回归至合理区间，平均收益7.1%。
李阳七点二十到宿舍，背着书包，头发微湿，像是刚洗过。他站在陈帆身后看了几分钟图表，说：“波动太小，跑不赢通胀。”
“这不是为了赚钱。”陈帆敲下回车，刷新一次模型参数，“是为了验证信号能不能落地。”
张远起床后喝了半杯凉水，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收益率数字看了半天，忽然问：“你要我拿钱买这个？”
“五百就行。”陈帆把回测报告调出来，“只持两周，如果价格没涨，到期直接卖。”
“生活费就一千二。”张远搓了搓脸，“亏了吃啥？”
“不会亏。”陈帆指着屏幕右侧的时间序列图，“你看它每年二季度都有一次修复行情，去年、前年都这样。现在是四月初，时间点对得上。”
李阳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U盘，插进主机。他打开本地缓存文件夹，确认数据未损坏后才开口：“你们真打算动手？”
“已经建模了。”陈帆说，“缺的是执行。”
张远咬着嘴唇，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他掏出手机，点开券商APP，输入账号密码，手指悬在转账框上方。
“输了可没法撤。”
“输吧。”陈帆声音不高，“错了我们记下来，下次改。”
五百元转入证券账户，三分钟后，全部买入“98国债(8)”，成交价93.72元。交易成功提示弹出时，张远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我这辈子还没干过这么悬的事。”他说。
陈帆点击保存操作日志，命名：“首笔人工决策执行_98国债(8)_买入”。后台同步启动监控脚本，每小时检查一次持仓市值与市场均价偏离度。
接下来几天，三人作息依旧。白天上课，晚上轮流守机房，确保爬虫稳定运行。新一批企业债数据已入库，系统开始构建信用风险评分模型。张远每隔几小时就刷一次账户，看浮盈有没有变化。
第七天，持仓收益达到1.8%。
第十天，突破3.4%。
第十五天收盘，净值升至95.16元，总收益41元，年化回报率推算超过8.2%。
当晚八点，张远拎着两箱可乐和一大袋烤串进了宿舍。油纸盒摊在桌上，肉香混着孜然味弥漫开来。
“请客！”他把一瓶可乐塞进陈帆手里，“你说能涨，它就真涨了！”
李阳撕开包装纸，接过一串鸡翅。他咬了一口，抬头说：“样本太少，不能说明问题。”
“你还较什么劲？”张远笑骂，“事实摆在这儿，系统指哪打哪！”
陈帆没动饮料。他正盯着服务器状态面板，一条红色预警突然跳出：
【高危】‘01城投债’主体财务指标恶化，穆迪内部评级调整流程已启动，预计7日内公告。
他立刻切换加密通道，接入数据源核查。预警基于昨夜抓取的一份地方政府财政简报，其中披露该平台公司资产负债率已达89.6%，且连续三个月未能按时偿还信托贷款。系统通过关键词匹配和关联债务分析，判定其信用风险急剧上升。
“别说话。”陈帆抬手示意。
张远还在吹牛：“下一轮我准备投五千，要是每月都能赚八个点，一年下来……”
“闭嘴。”陈帆打断他，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调出债券持有人结构图。
预警信息来自非公开渠道摘要，原始文件需权限访问。但他比对了近期同类城投债的利差走势，发现已有资金提前撤离迹象。系统判断，市场尚未反应，但窗口期极短。
“这玩意儿会爆。”他说。
李阳放下烤串，凑过来：“你是说，有人要违约？”
“不是‘要’，是‘快’。”陈帆关闭页面，拔出U盘，“我们现在知道的，别人还不知道。但不会太久。”
张远愣住：“那咱们……能做空吗？”
“不能。”陈帆把U盘收好，“现在没人信我们，也没工具可用。”
“那你紧张个啥？”
“我不是紧张。”陈帆看着他，“我是提醒你，刚才那顿烧烤的钱，是因为我们走在前面。但只要慢一步，就会被人反杀。”
屋内安静下来。风扇嗡嗡转着，吹动桌角一张打印纸边缘微微卷起。
李阳低声说：“所以这次盈利，只是运气？”
“是积累。”陈帆纠正，“数据、逻辑、执行，少一个都不行。但有了这些，也不代表永远正确。就像这只债——我们能看见，别人迟早也能看见。”
张远低头看着自己喝剩半瓶的可乐，忽然伸手去拿另一罐。他用力过猛，指尖打滑，整瓶可乐倾斜倒下，褐色液体顺着桌沿滴落，在地板上迅速蔓延。
没人去擦。
陈帆站起身，把服务器电源调至低功耗模式，仅保留核心服务运行。他打开笔记本，新建一个文档，标题写为“内部备忘录_01城投债风险跟踪”。
李阳收拾背包，动作缓慢但仔细。他把今天做的笔记塞进夹层，又检查了一遍U盘是否带离。
张远终于弯腰捡起空瓶，嘴里还在嘀咕：“下次……至少投三千……”
陈帆没有反驳。他只是将最新预警归档，设置每日自动更新提醒。然后关闭主控界面，拉上背包拉链。
窗外路灯亮起，映出三个人影斜斜落在水泥地上。远处操场传来跑步声，间杂着模糊的谈笑。
李阳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仍在运行的服务器指示灯。
绿灯闪烁，频率稳定。
陈帆坐回椅子，打开待办清单，新增一项：
4. 建立信用风险事件响应机制
他敲下回车，指尖停在键盘上方。
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来自林悦，只有四个字：
“小心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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