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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现代女散修的元神漫游记 > 第57章 我阳寿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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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坑底部,只剩下我们四人,以及那尊被暂时压制了凶性的青铜鼎。

    夜风吹过,卷起工地的尘土,却吹不散空气中残留的、两种文明对撞后留下的诡异余味。

    天机阁的人走了,带走了他们的数据,留下了一片狼藉的仪器残骸和我们心中沉甸甸的惊骇。

    黑白无常快步上前,仔细检查着那尊青铜鼎。

    白无常伸出手指,隔空虚点,一道道阴气凝成的符文没入鼎身,加固着我的封印。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显然刚才与“矩阵力场”的对抗消耗甚巨。

    “这东西……绝非凡间之物。”他沉声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已上报司里,会有专门的‘押运队’前来处理。”

    黑无常则走到我身边,看着我,眼神复杂:“上仙,你没事吧?刚才那一下……”

    我摇了摇头,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但元神归位的瞬间,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如海啸般将我淹没。

    眼前阵阵发黑,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刚才那一枚小小的“镇”字符文抽干了。

    更糟糕的是,我的旧伤脚踝,在天机阁撤退时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的那一刻,传来了钻心刺骨的剧痛。

    在连续的奔波和刚才强行催动元神后,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彻底爆发了。

    “婧善美。”

    婧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低沉而稳定。

    他不知何时已来到我的身侧,一只手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透过薄薄的衣衫,一股纯粹的、不带任何侵略性的阳和之气缓缓渡来,暂时压制住了我体内翻江倒海般的虚弱感。

    我靠着他,才勉强站稳。

    “我没事。”我轻声说,声音却带着自己都能听出的颤抖,“只是……有点脱力。”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我像婴儿一样抱起拥在怀里。

    他那双看透世事的古老眼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淡漠与审视,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我读不懂的忧虑。

    很快,幽都司的“押运队”到了。

    他们乘坐着一辆外表平平无奇的黑色面包车,车厢内却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镇压符文。

    几名身着黑色制服、沉默寡言的阴差合力将青铜鼎抬上车,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专业得令人心安。

    临走前,黑白无常再三叮嘱我好生休息,并说关于天机阁的情报,他们会尽力去查。

    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我知道,一个脆弱但真实的同盟,在今夜之后,算是彻底焊死了。

    而我,也终于可以卸下所有防备。

    那根紧绷的弦,断了。

    回家的路,是我一生中走过最漫长的一段路。

    我的脚踝肿得像个馒头,每摆动一下都像是踩在烧红的刀尖上。

    婧山他的怀抱很稳,带着一股古木万年松柏般的沉静气息。

    我把头靠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那声音与他平日里人形化身时的冷漠截然不同,充满了磅礴的生命力。

    元神归窍后,我的身体像是一个被过度透支的银行账户,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

    那枚“镇”字符文,抽走的不仅仅是我的神魂之力,更像是……我肉身与生俱来的某种本源。

    回到那间小小的出租屋,婧山将我轻轻放在床上。

    我甚至来不及说声谢谢,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便毫无征兆地袭来。

    “咳……咳咳……咳!”

    我蜷缩在床上,感觉整个肺部都像是一个破烂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和撕裂般的疼痛。

    我的哮喘病,以前只是在季节变换或情绪激动时才会偶尔发作,但此刻,它却像一头挣脱了枷锁的猛兽,用尽全力要将我肺里最后的一丝空气都挤压出去。

    窒息感如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的眼前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黑色斑点,意识也随之模糊。

    “婧善美!”

    婧山的惊呼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焦急地找到那根救命的喷雾往我嘴里喷去。

    “滋~滋……”

    我感觉一双温暖的大手按在了我的后心,一股精纯无比的阳和之气,如温暖的岩浆,小心翼翼地注入我的体内。

    那股能量所过之处,痉挛的支气管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抚平,紧绷的肺泡也重新获得了舒展的空间。

    贪婪的呼吸终于重新涌入肺里,我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早已浸透了我的衣服。

    过了许久,我才缓过劲来。

    我虚弱地靠在床头,看着蹲在我床边的婧山。

    整夜,我半睡在他怀里,他一直保持着将手掌贴在我后心的姿势。

    清晨,我疲惫地睁开眼睛,看到他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忧虑的眼睛。

    “谢谢……”我沙哑地开口。

    他缓缓摇头,撤回了手,沉声道:“你的身体,不对劲。”

    我苦笑了一下。

    何止是不对劲,简直就像一座即将崩塌的朽木房子。

    封印青铜鼎的代价,远比我想象的要沉重。

    “休息几天就好了。”我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然而,现实无情地击碎了我的幻想。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身体状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急转直下。

    脚踝的扭伤,在婧山纯阳之气的滋养下,不仅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反而愈发严重,轻轻一动就痛彻心扉。

    我的身体,似乎正在排斥这股足以让枯木逢春的生命能量。

    而那要命的哮喘,则成了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随地都可能发作。

    有时候我只是从床上坐起来,有时候只是喝了一口水,剧烈的咳喘和窒息感就会瞬间将我吞没。

    每一次,都得依靠婧山耗费本源之力为我续命。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原本凝实的身影,在这几天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有些虚幻,而他看向我的眼神,也从忧虑,逐渐变成了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混杂着悲伤与无力的情绪。

    我甚至无法打坐练功。

    只要我一开始凝聚心神,肉身的衰败感就会加倍袭来。

    这是一个死局。

    这个曾经被我视为避风港的小小出租屋,如今变成了一座囚笼。

    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世界,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疏离与无助。

    我之前能元神出窍,遨游都市的镜像层,能与幽都的阴差谈笑风生,能对抗天机阁的科技法术,甚至能暂时封印上古的邪物。

    可我,却连让自己好好地呼吸,都成了一种奢望。

    这天深夜,我又一次从剧烈的咳喘中被婧山救了回来。

    我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月亮,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婧山,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婧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没有看我,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那只手,曾喷吐出焚烧万物的麒麟神火,此刻却因为无力回天而微微颤抖。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然后,他用一种无比艰涩的、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的语气,缓缓说道:

    “你的寿元,在你踏入太一山的那一天,就已经尽了。”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寿元……已尽?

    我怔怔地看着他,试图从他那张冷峻的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但他没有,他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我从未想过的、最残酷的事实。

    原来,我在山中遇到的不是奇遇,而是我命运的终点。

    原来,《太一元神遨游经》选择的,不是一个幸运的都市牛马,而是一个即将消散的灵魂。

    原来,第一次见黑白无常给我看的黑平板上写的“核定寿元至2025年5月1号17点15分”,

    那天就是我进太一山的那天,他们的系统并没有出错!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那我为什么还活着?”

    “是那本经文。”婧山终于抬起头,看向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它在你阳寿耗尽的瞬间,护住了你的神魂,并强行将你的神魂与肉身‘锚定’在了一起。你……你现在是一个依靠元神之力,拖着一具本该死去的躯壳行走的……活死人。”

    活死人。

    我咀嚼着这个词,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难怪!

    难怪我的元神越强,肉身就越弱!

    因为我每强大一分,都是在从这具早已“过期”的身体里,压榨出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力!

    我的修行,不是在续命,而是在催命!

    “那……那火麒麟为什么会选择我?为什么是我……”我喃喃自语,无数的谜团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却又引出了更多、更深的绝望。

    “我不知道。”婧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被封印了太久,很多记忆都已模糊。我只知道,我的使命是守护经文,等待一个能与它共鸣的‘开锁人’。而你,是无数岁月里,唯一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我本以为,你能勘破经文,从此超脱凡俗,逍遥天地间。却没想到……这竟是一条绝路。”

    绝路。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肺部隐隐传来的刺痛,感受着脚踝那永不停歇的折磨,感受着生命力正一丝一丝从我指尖流逝的恐慌。

    我修仙,不为逆天改命,只为好好地活着。

    可到头来,我却连“活着”本身,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窗外的月光,清冷如水,照进这间小小的囚笼,也照进了我那片刚刚燃起希望,却又被瞬间浇灭的、冰冷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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