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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心头一凛,猛地回头。
只见刘瀛身边那个面白微胖的心腹太监(昨日验尸房见过),正带着两个小太监,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堵住了出去的路。
那太监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刚被恢复原状的床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秦公公?”王公公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
那秦公公却不看他,只盯着张新,慢条斯理地道:“刘总管听说张领班又在忙永和宫的案子,真是辛苦了。特地让杂家过来瞧瞧,可有什么‘发现’?若有,杂家也好一并带回去,禀报总管。”
他的语气温和,眼神却像毒蛇信子,冰凉地舔过张新的脸颊。
空气瞬间凝固。
张新袖中的手,紧紧攥住了那幅滚烫的图纸。
那秦公公的笑脸像一张裱糊精致的面具,眼神却淬着冰,牢牢锁在张新脸上。他身后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堵着门,虽低着头,身形却透着一股不容逾越的凝定。
王公公筛糠似的抖,几乎要瘫软下去。
张新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那幅藏在怀里的图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神魂皆悸。刘瀛的人来得太快,快得令人窒息。他们一直盯着她!从验尸房到永和宫,再到这低等太监的臭窝棚!
她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微微垂下眼,避开那毒蛇般的注视,声音刻意带上一丝疲惫和公事公办的沉闷:“劳秦公公动问。卑职只是循例核查投井太监的住处,看看有无遗书或异常之物,以便完善尸格,上报存档。”
她略侧过身,让开床铺的位置,语气甚至有些抱怨:“可惜,一无所获。这些低等奴才,能有什么像样东西。”她踢了踢脚边一个破旧的瓦罐,发出哐啷一声响,里面空空如也。
秦公公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又扫过那显然刚被翻动过的床铺,嘴角那丝笑意深了些,慢悠悠道:“张领班尽职尽责,杂家定会禀明总管。既是无事……”
他拖长了调子,像是猫戏弄爪下的老鼠。
张新袖中的手攥得死紧,指甲掐进掌心。
“……那便最好。”秦公公终于把话说完,声音轻飘飘的,“只是这宫里不太平,杂七杂八的谣言多。张领班是新提拔的人,年轻有为,前程大好,可莫要听了什么不该听的,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走了……钱老六的老路。”
赤裸裸的威胁,裹着糖衣。
“卑职明白。”张新头垂得更低,声音恭顺,“谢公公提点。”
“嗯。”秦公公似乎满意了,拂尘一摆,“既无事,杂家便回去复命了。张领班也早些回去歇着吧,这味儿……啧。”
他嫌恶地皱了皱鼻子,终于带着两个小太监转身离去。
直到那脚步声消失在甬道尽头,王公公才扑通一声软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衣领。
张新站在原地,背脊挺直,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慢慢平复。刚才那一瞬,她几乎以为要彻底暴露了。
刘瀛的耳目,远超她想象。
此地绝不能久留。
她一把拉起瘫软的王公公,低喝:“走!”
几乎是半拖半拽,两人疾步离开那排房,穿过一道道宫门,直到回到相对熟悉的刑部辖地,王公公才缓过一口气,带着哭腔:“张爷……咱、咱们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闭嘴!”张新厉声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确认无人跟踪,“想活命,就把刚才的事烂在肚子里!任何人问起,只说我们去查了张三保的住处,一无所获,被秦公公撞见,训诫了几句,明白吗?”
王公公猛点头,脸色惨白如纸。
回到仵作房那间属于她的小屋,关紧房门,张新才靠着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冷汗早已湿透重衣。
她掏出怀里那幅图纸,手指竟有些微微颤抖。
展开。
简陋的笔触,永和宫的轮廓,那口井,井边的小人,屋檐上刺目的朱砂红点,还有那朵歪扭的梅花。
这绝不是一个低等小太监能画出来的东西。这更像是一种……标记,一种预告,或者一种栽赃。
张三保捡到它,以为是“好东西”,或许还幻想能凭它换取什么,却不知这是催命符。
谁留下的?目的何在?
那个屋檐上的红点……指的是什么?永和宫殿宇众多,具体是哪个位置?
她盯着那朵梅花。与刘瀛指环上的,与那片衣料上的,如出一辙。是同一个来源?还是有人故意模仿,混淆视听?
直觉告诉她,这图纸是关键。但它指向的,是更深、更危险的迷雾。
不能再去永和宫探查了。刘瀛的人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需要另一个视角,另一个突破口。
祥妃的死因是那根银针,银针出自子宫。能接触到祥妃凤体,并能以这种方式下手的,范围其实很小。
贴身宫女。嬷嬷。太医。
甚至……皇帝本人。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她需要知道祥妃最后一段时间的情况。谁在她身边?可有异样?
太医!
清宫妃嫔有疾,必传太医诊视,会有脉案记录。
“王公公。”她打开门,唤来惊魂未定的老王。
“张爷……”王公公蹭进来,眼神躲闪。
“去太医院。”张新沉声道,“查祥妃娘娘近期的脉案。”
王公公腿一软,差点又跪下:“张爷!太医院那地方,咱、咱怎么进得去?脉案更是机密……”
“找个由头。”张新眼神冰冷,“就说仵作房复核娘娘薨逝前的身体状况,需查阅脉案以佐证检验。这是公务。你拿着内务府的牌子去,塞银子,找最低等的吏目或药童,只要最近一两个月的记录副本!务必弄到手!”
她将一块碎银子塞进王公公手里,力道不容拒绝。
王公公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寒光,咽了口唾沫,终究还是哆哆嗦嗦地接了银子,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张新坐在屋里,反复看着那幅图纸,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线索,却一无所获。那个红点像一只窥伺的眼睛,让她坐立难安。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王公公才鬼鬼祟祟地回来,脸色比刚才更差,从怀里摸索出一张叠得皱巴巴的纸。
“张、张爷……只弄到这个……花了不少钱……那药童说,正本脉案昨日就被内务府调走了……这是、是他私下偷抄的近半个月的副本……”
张新一把抓过那页纸。
纸张粗糙,字迹潦草,确实是匆忙抄录的格式。记录着祥妃近期的太医请脉情况。
大多是“脉象滑数”“肝郁脾虚”“夜寐不安”等常见于后宫妇人的症候,开的方子也无非是逍遥散、归脾汤之类的加减。
她的目光快速下移,落在最后几行记录上。
日期是祥妃死前三日。
【脉象:沉细略数,左关弦劲。自诉:脘腹胀痛,心悸烦闷,夜间燥热难眠。处方:丹栀逍遥散加合欢皮、夜交藤。另:暂停用旧日香囊,恐与症冲】
香囊?
张新目光一凝。
“旧日香囊”?什么意思?祥妃有长期佩戴某种香囊的习惯?太医建议暂停?
她猛地想起,在检验祥妃尸体时,除了腐败气味,似乎确实闻到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甜香,当时只以为是宫中熏香或是尸体自身变化所致,未及深究。
难道问题出在香囊上?
那银针诡异,需特定时机触发。若香囊里的东西与银针之毒相辅相成,或是诱发之物……
“王公公,”她声音急促起来,“祥妃娘娘平日所用香囊,一般是何处制备?由谁保管?”
王公公被问得一懵:“这……宫中主位娘娘的香囊,多是自家小厨房或信任的宫女配制,用料金贵……保管的话,自然是贴身大宫女……”
“祥妃的贴身大宫女是谁?”
“好、好像是叫……翠珠?对,翠珠!永和宫的掌事宫女!”
翠珠!
祥妃暴毙,翠珠作为贴身大宫女,必然首当其冲被审问。她现在人在何处?
“翠珠呢?还在永和宫?”
王公公摇头如拨浪鼓:“不、不知道啊……娘娘出了事,她那些贴身伺候的,肯定都被内务府带走讯问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被内务府带走了?刘瀛的地盘!
张新心往下沉。如果香囊是关键,那翠珠就是最重要的人证!落在刘瀛手里,她还能开口吗?
或许……已经不能了。
但她必须试一试!这是目前最明确的线索!
“想办法!”张新盯着王公公,眼神灼人,“打听翠珠的下落!无论花多少钱,用什么法子!我要知道她是死是活,关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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