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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清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目光冷冽如冰，直直射向从假山后转出来的沈玉柔。
此时的沈玉柔，脸上早已没了在前厅时的惊惧和伪装，只剩下几乎要溢出来的嫉妒和怨毒。她死死盯着沈婉清手中那个还残留着奇异香气的白瓷盅，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勾得她心痒难耐，又恨得咬牙切齿。
“飞上枝头？”沈婉清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诮，声音平稳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妹妹这话说的，仿佛我们尚书府是那蓬门荜户似的。父亲乃朝廷二品大员，你我皆是堂堂尚书府千金，何来‘飞上枝头’一说？莫非在妹妹眼中，我们沈家女儿本就低人一等？”
轻飘飘一句话，瞬间将沈玉柔话语中的嫉妒扭曲成了对家族门楣的贬低。
沈玉柔脸色一僵，没料到沈婉清竟如此牙尖嘴利，一下子被她抓住了话柄，顿时有些慌神：“你…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说沈家低人一等了！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哦？”沈婉清挑眉，上前一步，目光如刀，在她脸上寸寸刮过，“那妹妹方才那‘飞上枝头’的酸话，又是何意？莫非是觉得，陛下赐婚于摄政王，是委屈了妹妹口中的‘凤凰’？妹妹是对陛下的旨意有所不满，还是对摄政王府有所轻视？”
字字句句，皆扣着大帽子砸下来！
沈玉柔吓得脸色一白，冷汗瞬间就出来了。诽谤圣意，轻视亲王，这任何一个罪名她都担待不起！
“你…你强词夺理！”她气急败坏地跺脚，指着那白瓷盅试图转移话题，“我不过是看不惯你这般惺惺作态！前脚刚得了天大的恩典，后脚就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东西去讨好那个病痨…去讨好母亲！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是不是觉得父亲和母亲日后管不到你了，便假仁假义地来施舍一点好处，显摆你的孝心？！”
这话恶毒至极，不仅污蔑沈婉清用心不良，更是再次踩了她母亲的痛处。
沈婉清眸中的寒意瞬间凝结成冰。
她可以忍受沈玉柔对自己的嫉妒和污蔑，但绝不容许她一再诅咒自己病弱的母亲！
“我安得什么心？”沈婉清声音陡然沉下，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逼得沈玉柔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我安的是为人子女，盼母亲早日康复的孝心！不像某些人，眼见母亲病体沉疴，非但毫无忧色，反而句句诅咒，字字恶毒！这般行径，与那等冷血禽兽何异？！也配在此妄论孝道？！”
“你！你敢骂我？！”沈玉柔被骂得狗血淋头，尤其那句“冷血禽兽”，更是让她气得浑身发抖，理智全无，“你不过是个逃婚未遂、走了狗屎运的贱人！真当自己是什么金尊玉贵的王妃了？！谁知道你这汤里放了什么脏东西！别是毒药，想害死母亲好让你那病秧子娘独占……”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打断了沈玉柔更加恶毒的污蔑！
沈婉清收回手，目光冰冷地看着被她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捂着脸颊目瞪口呆的沈玉柔。
“这一巴掌，是教你学会闭嘴。”沈婉清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半句诅咒母亲、污蔑我孝心的话，就不止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沈玉柔彻底被打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一向温顺甚至有些懦弱的沈婉清，竟然敢动手打她？！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滔天的屈辱和暴怒！
“啊——！沈婉清！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沈玉柔尖叫一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张牙舞爪地就朝着沈婉清扑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抓她的脸！
她身边的丫鬟也反应过来，虽畏惧沈婉清此刻的气势，但更怕主子吃亏，也跟着上前想帮忙。
小荷见状，立刻挡在沈婉清身前，急道：“二小姐！请您自重！”
沈婉清却将小荷轻轻拉到身后，面对扑来的沈玉柔，她不闪不避，只是在对方指甲即将碰到自己脸颊的瞬间，精准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沈玉柔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铁钳箍住，剧痛传来，竟动弹不得！她惊愕地抬头，对上沈婉清那双深不见底、寒芒闪烁的眸子，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惧意。
眼前的沈婉清，陌生得可怕！
“拼？”沈婉清凑近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威慑力，“沈玉柔，你拿什么跟我拼？拿你姨娘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算计？还是拿你背后那个永靖侯世子早已自身难保的怜惜？”
沈玉柔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沈婉清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沈玉柔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别忘了，”沈婉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圣旨已下，我已是你口中那位‘摄政王’的未来侧妃。你说，若我现在就去回了父亲，说你不仅诅咒嫡母，还意图毁我容貌，对我这未来的亲王侧妃不敬……父亲会如何处置你？摄政王殿下若是知晓，又会如何看待一再挑衅他威严的沈家庶女？”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沈玉柔的心上！
她看着沈婉清那冰冷而笃定的眼神，仿佛已经看到了父亲震怒之下将她重罚，甚至可能为了平息摄政王的怒火而将她随意远嫁的场景！而楚渊……楚渊自身的确已经难保，如何还能护她？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愤怒和嫉妒，沈玉柔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连嘴唇都在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沈婉清冷冷地瞥了她最后一眼，那眼神如同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小荷，我们走。”
她转身，带着小荷，从容离去。背影挺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气。
留下沈玉柔僵在原地，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在丫鬟惊慌的搀扶下，感受着周围偶尔路过下人投来的异样目光，羞愤、恐惧、嫉妒、怨恨……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死死盯着沈婉清远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掐出血来。
沈婉清！你等着！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绝不！
而走出一段距离后，小荷才心有余悸地小声道：“小姐，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二小姐那脸都气白了！不过……您打了她，她会不会又去老爷那里告状？”
沈婉清神色淡漠：“告状？她不敢。除非她想把‘诅咒嫡母’、‘污蔑未来王妃’的罪名坐实。”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更何况，如今的我，已非昨日。父亲……他就算为了他自己的前程和沈家的脸面，也不会轻易动我。”
经此一事，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在这吃人的深宅后院，乃至整个世间，权势和地位才是最好的护身符。曾经的她太过天真，以为隐忍退让便能换来安宁，却不知只会让豺狼得寸进尺。
这一世，她不仅要复仇，更要牢牢握住能保护自己和所爱之人的力量！
回到清冷的小院，关上门。
沈婉清看着手中空了的白瓷盅，想到母亲饮下药膳后舒缓的神情，心中稍慰。但沈玉柔那充满恶意的眼神，却让她无法完全放松。
她必须尽快提升自保的能力。而空间和灵泉，就是她最大的底牌。
再次凝神进入空间，她径直走向那口汩汩流淌的灵泉。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满足于饮用。她仔细观察着泉眼周围湿润的黑色土壤，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既然灵泉水能催生普通花籽，那么……若是种植药材呢？空间出产的药材，再辅以灵泉水炼制，效果是否会更加惊人？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
她需要药材种子，更需要一些防身之物。前世悲惨的结局让她明白，绝不能将自身安危寄托于他人的仁慈或保护之上。
然而，如今她困于深宅，行动不便，如何能获取所需？
正思忖间，目光无意中扫过空间那个古朴的书架。之前她只粗略看过，大部分书籍封面模糊，难以辨认。唯有那本暗金古籍……
她心念一动，尝试着再次靠近书架，目光落在那本曾经给予她《灵蕴诀》和大量知识的暗金古籍上。
这一次，她没有感受到之前的排斥力。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而特殊的材质。
一瞬间，海量的信息再次涌入脑海，但不再是之前的传承灌输，而是如同打开了一本无形的目录索引！
《百草丹经》、《基础符箓详解》、《简易阵道入门》、《低阶法器炼制粗解》……
无数她闻所未闻的知识名称一闪而过，大多黯淡无光，似乎需要满足特定条件才能开启，或者她目前的修为根本无法触及。
但其中有几个光点，相对明亮一些。
她的意识集中过去。
《常见药草培育图谱（凡品篇）》、《基础强身药浴方》、《迷迭香（低配）炼制法》……
这些知识似乎更为基础，对她目前来说正好适用！尤其是那《迷迭香（低配）炼制法》，看名字便像是一种防身之物！
沈婉清心中大喜，立刻集中精神去“翻阅”那《迷迭香炼制法》。
片刻之后，她退出空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所谓“迷迭香”，并非她所知的那种香料，而是一种极为简易的迷药粉末，所需材料竟十分常见，多是些药铺里就能买到的普通药材，经过特殊配比和手法炼制而成，无色无味，能让人短时间内昏睡无力。
最关键的是，炼制过程中，需要融入一丝“灵蕴”……这或许需要她动用《灵蕴诀》修炼出的那丝微弱气流，或者，直接加入一滴灵泉水？
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防身之物！
她立刻拿出纸笔，凭借记忆将所需药材一一写下。正思索着如何让小荷悄悄去采购时——
院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以及一个略显陌生的婆子声音：
“大小姐可在？老奴奉老爷之命，给大小姐送些东西来。”
沈婉清心中一凛，迅速将纸条收起，调整好表情，示意小荷去开门。
只见一个面生的、穿着体面的嬷嬷带着两个捧着锦盒的小丫鬟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
“老奴是外院管事刘嬷嬷，老爷吩咐，说大小姐不日便将出阁，特让老奴送些新到的江南云锦和首饰头面过来，给大小姐添妆。老爷还说，大小姐日后若有什么短缺，或是想添置什么，可直接吩咐老奴去办，不必再经中公，以免耽搁。”
刘嬷嬷说着，让丫鬟将锦盒打开。里面是流光溢彩的顶级云锦和一套赤金镶嵌红宝石头面，价值不菲。
沈婉清看着这些东西，再听着刘嬷嬷的话，心中顿时明了。
父亲这态度的转变，可真快啊。从前对她不闻不问，如今一道赐婚圣旨，立刻便殷勤备至，连采购都可以不经继母柳氏的手了。
真是讽刺至极。
但……这恰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正愁如何不动声色地获取药材呢！
沈婉清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有劳刘嬷嬷了。请替我谢过父亲。”她顿了顿，状似随意地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写满了普通滋补药材的单子（其中巧妙混入了炼制迷迭香所需的几味药），递给刘嬷嬷，“说起来，我正想为母亲配制一些安神静心的药囊，需要这几味药材，不知可否劳烦嬷嬷……”
刘嬷嬷接过单子，看都没看，立刻笑道：“大小姐孝心可嘉，老奴这就去办，保证给您挑最好的药材送来！”
“那便多谢嬷嬷了。”沈婉清笑着点头，让小荷拿了个装满碎银子的荷包赏给刘嬷嬷。
刘嬷嬷接过沉甸甸的荷包，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千恩万谢地带着人下去了。
看着刘嬷嬷远去的背影，沈婉清唇角的笑意缓缓收敛，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微光。
沈玉柔，柳氏……你们最好安分些。
否则，我不介意用你们来试试，我这新得的“迷迭香”……效果如何。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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