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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铁匠铺那片被炉火映亮的角落,路明非甚至没力气抬头打招呼,只是凭着惯性,哐当一声将那几乎不成形状的一团金属放在了修古面前巨大的铁砧上。
刺耳的响声惊醒了专注打铁的混种老人。修古停下手中的锤子,布满皱纹的脸转向那堆“废铁”。
当他浑浊的视线聚焦在那破损得不成样子的铠甲上时,他花白的眉毛狠狠拧了起来。
“哼!”
修古发出一声极不愉快的闷哼。
他放下锤子,伸出那双布满厚茧和疤痕的大手,开始翻检那堆扭曲的金属。
老人抚摸着胸甲中央那个恐怖的大凹陷。那是被黄金巨斧正面轰击的结果,金属的结构完全被蛮力破坏。
接着是侧肋部位,铠甲被撕裂开一道长长的豁口,断裂处闪烁着熔融后凝固的光泽。显然是被火焰燎过,金属都发生了性质变化。肩甲碎裂了一大块,臂甲扭曲变形,多处关节连接处严重变形或断裂。
“啧啧啧……”
修古嘴里不断发出嫌弃又夹杂着难以置信的啧啧声,他那双布满沟壑的大手在每一处严重损伤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眉头也越皱越紧,脸上写满了“麻烦”和“棘手”。
半晌,他终于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盯住路明非那双写满疲惫的眼睛。
“小子,你是被一条古龙碾过吗?还是去挑衅了巨人?”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回了一个苦笑:
“比那……也差不了多少了,修古大爷。碰上个……不讲道理的家伙。”
巨人、半神、古龙,这些站在交界地顶端的生物,对于凡人来说确实没多少区别。
“哼!”
修古重重地用鼻音回应。
“这东西坏的很难修,恐怕和造一件花的功夫差不多了。”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很难修”三个字从修古大爷嘴里亲自说出来,还是让他感到一阵绝望。这身铠甲现在是他最大的依仗之一。
史东薇尔的兵器库内有风暴骑士遗留的装备,甚至圆桌厅堂里也陈列着那些古老的半身甲,但那些都是纯正的重甲,仅凭路明非现在的力量,穿上恐怕连剑都挥不动了。
轻装,他仅有一件。
“所以,修古大爷,能修吗?实在不行,你能造一件吗?”
路明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造?”
修古摇了摇头:
“你知道这是什么时代的工艺吗?初始黄金树之前,独属于古龙的锻造技术!我只是一个混种铁匠,你太高看我了......”
“那……大爷,”路明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能……修好吗?”
他看着修古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写满“这烂摊子真麻烦”的老脸,又赶紧补充道:
“卢恩您放心,只要您开口!多少我都想办法去凑!倾家荡产也凑!”
修古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在炉火噼啪声中蔓延。那双布满厚茧的大手,再次缓缓抚过破损的甲片,如同抚摸垂死的战友。
“……可以。”
修古的声音沉缓而有力。
“但是,需要时间,很长的修复时间。而且……”
他指了指那些焦黑的地方:
“这些地方被强行附着了驳杂的神性力量,还有龙焰残余,必须先把这些杂质剥离干净。否则强行修复,就是在亵渎它原有的风暴力量,它会变得脆弱不堪。”
路明非用力点头:
“明白!大爷您说怎么做?我全力配合!”
修古拿起他那柄巨大沉重的铁锤,掂量了一下,然后指向旁边一个专门用来清理和准备金属的锻造区角落:
“拆开,按部位铺平在那儿。”
他挥挥手,像驱赶一只碍事的苍蝇:
“然后,去那边坐好。别杵着碍眼。”
“耐心等着。人活着回来,这老伙计也还有口气,就算赚了。剩下的……交给我这老头子。”
路明非依言,找了个角落的木头箱子坐下。
他的背部刚靠上冰冷的墙壁,沉重的眼皮就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阖上。
铁锤和凿子轻敲金属的、带着奇妙韵律的清脆声,伴随着炉火的温暖和空气中熟悉的气味,成了此刻最安稳的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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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路明非猛地惊醒。
那铁锤敲击的旋律依旧,令路明非不由松了口气,撤回了摸向武器的手。
他睡着了。
这是很罕见的。
除了在龙飨教堂和老头子为伴的那段时间,路明非很少在交界地陷入睡眠,因为睡眠就意味着危险。
圆桌厅堂严禁褪色者斗殴,这条令人安心的规则不由令路明非褪去了戒心,久违地、安稳地睡了一觉。
然后,他看到了她。
一个身影就坐在他对面不远处的坐椅上,身形矫健,小麦色的肌肤带着野性的美感。她微微歪着头,那双如同风暴孕育的、锐利又清澈的眼眸,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静静地看着他。
涅斐丽·露。
史东薇尔城那短暂的相遇后,他们便分道扬镳。那时,他全身笼罩在失乡骑士的铠甲之下,未曾显露真容。
路明非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触手所及是温热的皮肤,并非冰冷的面甲。他心头猛地一跳,混杂着刚刚清醒的茫然和一丝被看穿的不适。
“你……认出我了?”
他谨慎地开口,目光同样打量着这位风暴的后裔。她是怎么认出卸下铠甲的他?
涅斐丽没有立刻回答。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微微歪头的姿势,灰蓝色的眼睛在他脸上逡巡了片刻,仿佛在确认什么。
然后,她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像是微风拂过草叶,难以察觉。
“风暴。”
她开口了,伸出一根手指,虚虚点向她自己心口的位置,又轻轻点了点路明非的方向。
“它认得它。”
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即使脱下了甲胄。风……在血脉里留下的声音,是一样的。我们……都继承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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