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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见自己喘息声极轻,几乎被风雪吞没。狼王已逼近至十步之内,幽蓝的瞳孔锁定她藏身的位置,鼻尖轻嗅,似在确认猎物是否还有气息。
就在此刻,雪坑边缘传来一声闷响。
有人跌入陷阱。
穆雨晴勉强睁眼,借着微弱的天光,看见一名棕发少女从断枝堆中挣扎爬起,左耳被划破,血痕顺着脸颊滑落,在雪地上滴出几点暗红。少女怀中掉落一块金属碎片,表面刻着扭曲的暗纹,在雪光下泛着冷色。
狼王猛地转头。
它不再看她。
它盯住了那个刚起身的少女。
穆雨晴的意识在溃散边缘挣扎。她不能动,不能喊,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但她知道,若那少女被扑倒,狼王的注意力将彻底转移,她或许能趁机躲入更深的岩缝。
可她没有选择躲。
她咬破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她将掌心最后一点残血拍向地面,引爆早已埋下的微型寒气阵。霜雾自雪层下骤然扩散,如白纱铺展,遮蔽了视线。
狼王前爪刚要跃起,动作微滞。
就在这半息之间,她用尽全身力气滚向少女,一把将她扑倒,压在身下。后背朝外,直面扑来的黑影。
腥风扑面,利爪撕裂空气。
她的体表骤然凝出一层薄霜,如膜般覆盖皮肤。那不是她主动施法,而是体内某处猛然震颤——灵魂深处,那道半透明的凤凰虚影微微展翼,低鸣无声,却让周身三尺内的空气瞬间降至极寒。
霜流自她脊背蔓延,如网般缠上地面,狼王前爪落地的瞬间,冰晶暴起,将它的四肢冻结在原地。它怒吼,挣扎,却迟滞了整整三秒。
三秒,足够她拖着少女滚入塌陷坑底。
她用最后的力气抓起残冰,封住坑口缝隙,遮住两人的气息。寒气在密闭空间内回旋,她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呼吸微弱,唇色发紫。身旁的少女颤抖着,却没发出一声哭喊。
“别动。”她声音极轻,几乎被风雪盖过。
少女点头,手指死死掐住掌心,忍着痛不让自己出声。
坑外,狼王终于挣脱冰封,怒吼震谷。它用爪子刨击冰层,撞击声如雷,震得坑壁簌簌落雪。但它未能发现她们的藏身之处,最终低吼着退入林中,身影消失在风雪深处。
坑内,死寂。
穆雨晴闭眼,试图沉入心海。凤凰虚影静立,羽翼微垂,显然也耗尽了力量。她知道,刚才那层霜膜并非“凝心之泪”的护盾,而是冰凰本源因她强烈的守护意志被动共鸣所致——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护住另一个生命。
这力量,第一次真正回应了她的选择。
她缓缓睁开眼,看向身旁的少女。
少女正盯着她,眼神里有惊惧,有疑惑,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感激。
“你是谁?”少女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穆雨晴未答。她抬起手,指尖凝出一片薄霜,霜面如镜,映出少女左耳上的月牙形胎记。她盯着那痕迹,目光微凝。
“你从哪来?”
少女咬了咬唇,“我叫唐月。北狼谷外猎妖队的遗孤,父亲死在三年前的妖兽潮。我……我只是想进谷找点值钱的东西换药,救我妹妹。”
她低头,拾起那块金属碎片,握在掌心,“这是父亲留下的,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只听说有人愿出高价收购。”
穆雨晴看着那碎片,指尖微动。她不信巧合。一个平民少女,带着刻有暗纹的信物,偏偏在她最虚弱时出现,还被狼王追杀。
她不语,只将霜镜收回,指尖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极细的线,指向唐月的脚印。
“你来时的路,被人清理过。”
唐月一怔,“什么?”
“你的足迹,在进谷前就断了。”穆雨晴声音冷静,“有人不想你留下痕迹。可你进谷后,却一路留下血痕与断枝,暴露了行踪。狼王不是偶然发现你——它是被引来的。”
唐月脸色骤变。
她猛地攥紧碎片,“不可能!我走的是旧猎道,没人知道我来了!”
“但有人知道你会来。”穆雨晴抬眼,“你父亲的遗物,不是秘密。你进谷,是为救妹妹。而有人,想借你的手,把东西带出来。”
唐月呼吸一滞,眼中闪过恐惧。
穆雨晴看着她,忽然伸手,指尖凝出一缕霜线,缠上唐月手腕。霜线极细,却如锁链般收紧,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
“别喊我名字。”她低声说,“跟着我,别说话。”
唐月怔住,随即猛然跪地,额头触地,“若你不弃,我唐月此生为影随行,誓死报恩。”
穆雨晴未扶她,也未应允。她只是盯着那霜线,感受着其中微弱的魔力流转——她已无力再战,但必须确保这少女不会泄露她们的行踪。
她割下袖布,为唐月包扎左耳伤口。动作缓慢,手指僵硬,几次险些割破她的皮肤。唐月咬牙忍着,一动未动。
“你能走吗?”穆雨晴问。
“能。”唐月点头,“只要不拖累你。”
穆雨晴扶着岩壁站起,双腿仍在发抖,但她撑住了。她将唐月拉起,两人一前一后,从坑底爬出。
风雪未停。
她们沿着山脊边缘前行,避开主道,专挑积雪深陷的沟壑。穆雨晴以微弱魔力引导霜气,覆盖两人足迹,使每一步都像是自然结冰,不留施法痕迹。
唐月紧跟其后,脚步踉跄,却始终未掉队。
行至穆家巡防边界线外,穆雨晴停下。
“到此为止。”她轻推唐月入灌木丛,“别回头,天亮前离开北境。”
唐月回头,眼中泛红,“那你呢?你伤成这样,怎么回去?”
“我不需要你管。”穆雨晴声音冷下,“记住,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若你再出现,我不再救你第二次。”
唐月咬唇,最终点头,转身钻入林中,身影迅速被风雪吞没。
穆雨晴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未动。
她抬起手,袖中残留的霜纹微微发烫,那是冰凰本源平息后的余温。她知道,刚才那三秒的冻结,已超出寻常冰系魔法的范畴。若被家族察觉,必会追查。
她不能回去太晚。
她转身,扶着树干一步步向穆家方向挪动。每走一步,腿都在抖,但她没有停下。
风雪中,她的身影渐行渐远。
而在她身后,那片被霜流覆盖的雪地上,狼王冻结的爪印仍未融化。冰层之下,隐约可见一道极细的纹路,如血脉般延伸,直指谷底深处。
穆雨晴的脚印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断续的线,最后一滴血从袖口滑落,砸在冰面上,瞬间凝成一颗红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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