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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若迷迷糊糊地扑棱了两下翅膀,把脑袋往温暖的羽毛里更深地埋了埋,尖尖的小嘴不满地啄了啄他戳过来的手指背,声音含混:“急什么呀,傻小子……天还早着呢……奶奶的粥……还没熬好呢……”她的话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尾音拖得长长的。话刚说完,像是为了应和,就听见隔壁灶屋传来锅铲碰撞的清脆声响,紧接着奶奶带着笑意的、洪亮的声音便飘了过来,带着清晨特有的活力:“两个小懒虫,粥熬好啦,香喷喷的!快洗把脸精神精神再来吃!”
两小不点一听,玉清寒立刻手忙脚乱地套上外衣,趿拉着鞋子就往井边跑。他麻利地拎起木桶,刚把桶放下去准备打水。玉清若就扑棱着翅膀,摇摇晃晃地站在了湿滑的桶沿上,歪着脑袋看他打水,还自告奋勇:“我帮你扶着桶!稳当些!”
结果桶沿刚碰到幽深的井水水面,水桶一晃,她小小的身子立刻失去平衡,一个趔趄,惊得“啾”一声尖叫,差点一头栽进那黑洞洞的井口里。吓得玉清寒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赶紧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扑腾的翅膀,把她提溜上来,紧紧抱在怀里,心有余悸地责备道:“你又调皮捣蛋!昨天奶奶才千叮万嘱过,不许你靠近井边!多危险!”玉清若惊魂未定地缩在他怀里,小胸脯急促地起伏着,知道自己理亏,难得没顶嘴,只是讨好地用尖嘴蹭了蹭他温热的手心,声音软糯糯的认错:“我错了嘛……下次……下次真不敢了……”
吃早饭的时候,热气腾腾的粥碗刚放下,奶奶就把两个用粗布缝好的小布包塞到他们手里,里面装着还温热的玉米饼子和几片自家腌的脆生生的萝卜干:“后山那小路啊,露水重,滑得很,你们俩慢点儿走,互相照应着点。你小栓爷爷一早就扛着筐子上山了,说好了在老枣树底下等你们呢,别让人家等急了。”玉清若一听,立刻跳上桌子,小嘴精准地啄了一口还散发着玉米清香的饼子边缘,一边嚼一边含糊地大声赞美:“奶奶做的玉米饼子最香了!又软又甜,比小栓子他娘给的麦芽糖还好吃!”奶奶被她逗得直乐,伸手轻轻拍了拍她沾着饼屑的小翅膀,宠溺道:“小祖宗,慢点儿吃,细嚼慢咽,没人跟你抢,锅里还有呢。”
两人拎着小布包,一溜小跑着往村口去。刚跑出巷子口,就看见小栓子背着个几乎快赶上他个头高的竹筐,正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翘首以盼。看见他们来了,小栓子立刻兴奋地蹦跳起来,高高举起手里一个在晨光下闪闪发亮的玻璃弹珠,大声喊道:“小寒哥!小若!你们是要去后山摘枣子吗?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摘棵星星草?我妈昨儿咳了一宿,她说星星草熬水喝,最能治咳嗽了!”
玉清若一听,立刻扑棱着有力的翅膀飞了过去,亲昵地啄了啄小栓子光洁的额头,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声音清脆响亮:“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我们给你摘最大最亮的星星草!”
小栓子高兴得小脸通红,笑着把那个晶莹剔透的弹珠塞到玉清寒手里:“这个给你,小寒哥!是我昨天在河边摸鱼时捡到的,可好看了,像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玉清寒接过那枚带着小栓子手心温度的弹珠,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里,又伸手摸了摸小栓子毛茸茸的脑袋,温和地说:“谢谢你,小栓子。等着,我们给你带星星草回来。”
后山的小路果然如奶奶所说,很不好走。清晨的薄雾像一层乳白色的轻纱,还没完全散去,缠绕在山林间。路边的杂草丛生,草叶上挂满了沉甸甸的露珠,没走几步,就把他们的裤脚和鞋面都沾得湿漉漉、凉冰冰的。
玉清寒紧紧牵着玉清若的一边翅膀,几乎是半扶半抱着她往前走,生怕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又像昨天追花蝴蝶时那样,一个兴奋就扑棱着往路边的小溪沟里栽——那次可把奶奶吓得够呛,直拍着胸口念叨“小祖宗”。他皱着眉,看着前面坑洼不平的小路,又把她往路中间干燥些的地方拉了拉:“小若,看着点脚下,别往路边草丛里钻,那里有刺藤,扎人可疼了!”
玉清若的注意力却完全被路边一丛丛金灿灿、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碎金的野菊花吸引住了,她的小心脏怦怦直跳,扑棱着翅膀,使劲儿想挣脱玉清寒紧握的手指,整个身子都往那边倾,急切地嚷嚷:“哎呀,我就摘一朵!就一朵嘛!金黄金黄的,多好看呀!看一眼就走!”玉清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兴奋劲儿拽得一个趔趄,实在拗不过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顺着她的力道,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往那花丛挪,小心翼翼地用身体和胳膊帮她拨开那些带刺的、扎人的荆棘和边缘带着锯齿、稍不留神就会割破皮肤的草叶。
只见玉清若踮着小小的爪子,努力伸长脖子,用尖尖的小嘴,既小心翼翼又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轻轻叼起了花丛中那朵开得最饱满、花瓣层层叠叠的黄色野菊花。她得意洋洋地把细长的花梗插在自己一侧翅膀根部最柔软温暖的绒毛里,然后歪着小脑袋,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好看吗?傻小子,快说好看呀!”玉清寒看着她那副臭美又认真的小模样,憋着快要溢出的笑意,用力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宠溺:“嗯,好看,像只……嗯,像只神气活现、头上戴花的小黄花鸡。”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崎岖的山路走得身上都微微出了层薄汗,终于,后山那片熟悉的、郁郁葱葱的枣树林映入眼帘。那棵最粗壮、枝桠虬结盘绕如苍龙的老枣树就在眼前。小栓爷爷正坐在树下那条凸起、被磨得光滑的老树根上,嘴里叼着根长长的、油亮的旱烟袋,烟锅子里的烟丝早已熄灭,只余下一丝淡淡的焦糊味。看见他们三个小家伙气喘吁吁、小脸红扑扑地爬上来,小栓爷爷布满深深皱纹的脸上立刻绽开无比慈祥的笑容,像盛开的菊花,他招招手,声音洪亮而带着暖意:“可算爬上来喽,我的小祖宗们!快过来,快过来看,今年这棵老树结的枣子,红得那叫一个透亮,个顶个的大,比去年结的还要鼓胀饱满,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
玉清若一听“红得透亮”四个字,眼睛瞬间放光,像点燃了两颗小星星,根本不用招呼,立刻扑棱着翅膀,像一支离弦的红色小箭,“嗖”地一下直接飞上了树冠,稳稳停在最粗壮、离枣子最近的一根枝桠上。她小嘴利落地啄下一颗红得发紫、足有拇指肚大的枣子,迫不及待地嚼了嚼,甘甜清冽的汁液立刻溢满了她的小口腔,她的小眼睛一下子亮得惊人,像落入了星星,激动得扑扇着翅膀,清脆的叫声在山林间回荡:“哇!真的好甜!甜到心里去了!比奶奶做的蜜饯蜜枣还要甜上十分!”
玉清寒也赶紧手脚并用地爬上树,在枝桠间站稳脚跟,伸手摘了一颗沉甸甸、红彤彤仿佛要滴出蜜来的枣子,探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递给树下仰头望着的小栓爷爷。小栓爷爷乐呵呵地接过枣子,在洗得发白的袖口上蹭了蹭沾的浮灰,咬了一大口,眯起眼睛细细品味着,脸上露出无比满足和陶醉的神色:“不错,真不错!今年的枣子啊,像是沾了山里的灵气,格外水灵饱满,比往年甜多了,真是好口福啊!”
两人在树上忙活起来,在繁密的枝叶间灵活地穿梭,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尖锐的枣刺,摘下一颗颗红宝石般璀璨的枣子,放进小栓爷爷带来的那个硕大的竹篮里。不一会儿,篮子底就铺满了厚厚一层红艳艳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甜香。玉清若正站在高高的枝桠上,一边啄食着新摘的枣子,一边机警地转动着小脑袋四处张望,像个小哨兵。
忽然,她的小脑袋一歪,乌黑的眼睛瞪得溜圆,伸出小翅膀指向远处一片茂密得几乎不透光的灌木丛,压低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喊道:“快看!傻小子!小栓爷爷!那里!快看那里!有只小兔子!雪白雪白的,像一团刚落下的雪!”玉清寒顺着她指的方向极目望去,果然看见一只通体雪白、毛茸茸像个雪球的小兔子,正蹲在灌木丛边缘的草地上,两只长长的耳朵像两根粉嫩嫩的小萝卜,警惕地竖着,不时转动,三瓣小嘴快速地蠕动着,正专心致志地啃食着几片鲜嫩欲滴的青草叶。
他心下一动,一股想亲近的念头涌起,轻轻爬下树,猫着腰,屏住呼吸,蹑手蹑脚、极其缓慢地想凑近些,摸摸那对看起来无比可爱的、毛茸茸的长耳朵。结果刚靠近几步,离那团雪白还有一小段距离,那小兔子机敏得很,后腿猛地一蹬,像一团被惊扰的白色绒球,“噌”地一下就弹跳起来,闪电般钻进了茂密得看不见底的、长着倒钩的刺藤灌木丛深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玉清若哪里肯放过这新奇有趣的玩意儿,立刻激动地扑棱着翅膀追了过去,小嘴里还大声嚷嚷着,清脆的声音在山林里激起回响:“小兔子!别跑呀!等等我嘛!我给你吃最大最甜的枣子!可好吃啦!”
两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长满荆棘的灌木丛和陡峭的山坡上追了好一会儿,树枝刮擦着衣裳,草叶拂过脚踝,直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一片向阳的、开满星星点点如同碎钻般蓝色小花的开阔山坡上,才不得不停下来。玉清寒扶着身边一棵歪脖子老松树粗糙的树干,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同样累得够呛、蹲在草地上用小嘴仔细整理着可能被刮乱羽毛的玉清若,忍不住笑出声来,带着点揶揄:“你呀……跑这么快……灌木丛里那么多刺……也不怕把你这一身漂亮的红羽毛刮花了?变成小花鸡?”
玉清若一边用小嘴仔细梳理着翅膀上可能沾到的草屑和小刺球,一边不服气地昂起小脑袋,声音带着点奔跑后的喘息,却充满了骄傲:“哼!我可是……我可是会飞的小鸡崽!身手敏捷着呢!才不会……才不会摔着刮着!那些小刺,才碰不到我!”
忽然,她乌黑的小眼睛一亮,像发现了宝藏,目光锁定在脚边不远处的草丛里——那里,正静静绽放着一朵形态独特的蓝色星星草。那花瓣细长,边缘微微卷曲,标准的五角星形状,在清晨柔和却明亮的阳光下,边缘仿佛真的镶着一圈淡淡的、流动的银辉,晶莹剔透,真的像一颗刚刚坠落到凡间的小星星。她立刻蹦跳过去,动作轻快得像个小弹簧,小心翼翼地用尖嘴叼起那朵花的花茎根部,生怕碰伤了娇嫩的花瓣,然后扑棱着翅膀飞到玉清寒面前,郑重其事地把这朵蓝色的星星塞进他沾着泥土和草汁、还有些汗湿的手心里,声音清脆又带着点掩饰不住的得意:“喏,给你!傻小子,这朵星星草最蓝最亮,像……像你的眼睛一样干净透亮!”
玉清寒低头看着手心里那朵娇嫩脆弱、花瓣上还滚动着两颗晶莹晨露的蓝色小花,那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他又抬眼看看玉清若亮晶晶、充满期待和一点点紧张的眼睛,嘴角不由自主地高高翘起,怎么也压不下去,却故意板着脸,小声嘟囔着:“丑死了,蓝不拉几的,怪模怪样……”话虽这么说,手指却极其轻柔地捻了捻那细弱的花茎,然后轻轻别在了自己洗得发白、略显陈旧的衣领上。那一点纯净的蓝色,瞬间点亮了他朴素的衣襟,像别上了一枚来自星空的徽章。
中午时分,太阳升到了头顶,暖洋洋地照着山林,驱散了清晨的微寒。他们回到老枣树下,围坐在小栓爷爷铺在树荫底下的那块厚实粗布上吃午饭。小栓爷爷把带来的、散发着谷物香气的玉米饼子耐心地掰成方便小鸡啄食的小块,一块一块地喂给凑在他旁边、伸长了脖子等待的玉清若。
玉清若啄起一块比自己脑袋还大些的饼块,费力地、鼓着腮帮子嚼着,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真心实意地大声赞美:“唔……小栓爷爷,你掰的饼块……比奶奶掰的还要大一圈呢!吃着真过瘾!好香!”
小栓爷爷被她这直白的夸奖和贪吃的小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像被风吹动的芦苇,他伸手慈爱地摸了摸她光滑温热的背羽:“哎哟,我的小祖宗,这话要是让你奶奶听见了,她老人家怕是要吃醋喽,嫌我抢了她给你掰饼的功劳!”
玉清寒啃着自己那份喷香的玉米饼,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晃晃、有些刺眼的太阳,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枣树叶缝隙洒下点点跳跃的光斑,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转头问小栓爷爷:“小栓爷爷,后山的枣子……为啥总是这么甜呀?比我们前院那棵枣树结的果子,甜多了。”
小栓爷爷闻言,放下手里刚掰了一半的饼子,捋了捋下巴上那撮花白的胡子,眯起眼睛,露出追忆的神色想了想,然后指着脚下那片覆盖着落叶、略显黝黑的土地,语气带着点祖辈流传下来的神秘和笃定:“为啥?因为后山这块地啊,是老辈人传下来的风水宝地,土里有灵气!吸着日精月华哩!就像你们俩小家伙一样,沾了这山里的灵气,才长得这么精神,这么活泼,这么讨人喜欢,结的果子啊,吸收了这灵气,自然也就格外甜,格外水灵喽。”
玉清若一听“灵气”和“讨人喜欢”,立刻来了精神,小脑袋猛地转向玉清寒,又跳起来,扑棱着翅膀凑近小栓爷爷布满老茧的手背,急切地用尖嘴轻轻啄了啄,追问道:“小栓爷爷,小栓爷爷!那我……那我是不是比小寒还……还沾灵气?还更可爱?”
小栓爷爷看着这小家伙急切争宠的可爱模样,忍俊不禁,连连点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是呀是呀,那还用说?我们小若呀,是这红枫村里顶顶机灵、顶顶活泼、顶顶可爱的小鸡崽!独一无二!”
下午,日头渐渐西斜,山风开始带着丝丝凉意,吹动树叶沙沙作响。两人告别了笑呵呵的小栓爷爷,拎着那个沉甸甸、装满红艳艳大枣的竹篮子往家走。玉清若大概是疯玩了一天,此刻老实了许多,显得懒洋洋的,她软软地趴在玉清寒不算宽阔、但足够让她安心的肩头,小脑袋依偎着他温热的脖子,嘴里还叼着半颗舍不得吃完、含着的枣子,含糊不清地、带着浓浓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的倦意嘟囔:“小寒……今天……玩得真开心……腿都软了……”那声音软糯糯的,像融化了的蜜糖。
玉清寒一手小心地扶着篮子,生怕颠簸碰坏了里面的枣子,一手轻轻摸了摸她背上温暖柔软、触感极好的羽毛,感受着她小小身体随着呼吸微微的起伏,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得轻柔舒缓:“嗯,明天……我们还来。给小栓子摘最大最亮、带着露水的星星草,他妈妈等着用新鲜草药呢。”
玉清若一听“明天还来”,立刻又来了点精神,扑棱了一下翅膀,在他肩头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声音也精神了些,带着憧憬:“好呀好呀!我要摘……摘一大把星星草!给小栓子编个……编个最好看、最闪亮的花环!戴在头上!让他也沾沾灵气!”
回到家时,西斜的日影已经拉得老长,把院墙的影子投得斜斜的。奶奶正在院子里晾晒刚洗好的、带着皂角清香的衣裳,大木盆还放在脚边,湿漉漉的水迹在泥地上蜿蜒流淌。看见他们拎着满满一篮子红艳艳、在夕阳下像燃烧小火焰般的枣子出现在院门口,奶奶脸上立刻绽开无比舒心、安心的笑容,放下手里湿漉漉的衣裳,快步迎了过来,声音里满是慈爱和如释重负:“哎哟,我的两个小祖宗,可算回来啦!奶奶这心啊,悬了大半天,才算落了地。灶上那锅银耳汤都熬得稠稠的,咕嘟咕嘟冒半天泡了,就等着你们这篮子甜枣子下锅添甜味儿呢!”
玉清若一听“银耳汤”和“枣子”,所有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像被注入了活力,立刻从玉清寒肩头轻盈地跳下来,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嗖”地一下扑棱着翅膀就往飘着浓郁甜香的灶屋冲去,边冲边兴奋地大叫,声音响彻小院:“我要喝银耳汤!要放两颗!不,放三颗最红最甜的枣子!现在就要!”奶奶被她这猴急又可爱的样子逗得直乐,赶紧跟过去,手里还拿着她那个专属的、描着精致青花的小瓷碗,嘴里不放心地念叨着:“小祖宗,慢点儿跑!小心门槛!别绊着了!汤还滚烫着呢,急不得!烫着小嘴可怎么办!”
晚上,暮色四合,深蓝的天幕缓缓落下。一家人围坐在院中那棵香气四溢、枝繁叶茂的老桂树下。石桌上摆着奶奶刚蒸好的、热气腾腾直冒白气的枣泥糕,深红色的枣泥馅儿从雪白暄软的糕皮里微微透出来,散发着诱人的、混合着枣香和米香的甜香,勾得人食指大动。月亮不知何时已悄然升起,像一枚温润的玉盘,挂在梧桐树光秃的枝桠梢头,清辉如练,无声地流淌下来,把桂树婆娑摇曳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冰凉的石板地上,随风轻轻摇曳晃动。浓郁醉人的桂香裹着新枣的清甜气息,在微凉的夜风的吹送下,丝丝缕缕,飘散得很远很远,仿佛整个宁静的红枫村都浸在这沁人心脾的香甜气息里。
玉清寒舒服地靠在奶奶依旧温暖宽厚的肩上,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小栓子送的那颗在月光下也显得温润光滑的玻璃弹珠,仰头望着深邃夜空中闪烁不定、如同碎钻般的繁星,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像怕惊扰了这静谧:“奶奶,今天……小若在山坡上,给我摘了朵星星草,蓝幽幽的,花瓣细细的,真像天上的小星星掉下来了。”
奶奶侧过头,就着清亮的月光仔细看了看他衣领上那抹早已有些蔫了、却仍残留着淡淡蓝色印记的地方,脸上漾开温柔如水的笑意,伸手慈爱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指尖带着暖意:“那是呀,我们小寒是个心地纯善、懂得珍惜的好孩子,小若她呀,心里向着你呢,才会把这么好看、这么稀罕的花儿摘来给你。”
趴在冰凉光滑石桌上,正专心致志用小嘴啄食着一小块枣泥糕、吃得津津有味的玉清若,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抬起头,小嘴上沾满了深红色的枣泥,像偷吃了胭脂,含糊不清却异常大声地宣布,带着点小主人的气势:“奶奶!奶奶!明天……明天我要去摘好多好多星星草!用它们编一个最大、最漂亮、闪闪发光的花环!比小栓子的弹珠还好看一百倍!就给您戴!只给您戴!”
奶奶看着小家伙信誓旦旦、眼睛亮闪闪的模样,满眼都是化不开的宠溺笑意,连连点头,声音里满是纵容:“好,好,奶奶等着,等着戴我们小若亲手编的、最大最漂亮的花环。奶奶一定天天戴着。”
风里的桂香似乎被这温馨的许诺浸染得更浓烈、更甘醇了,丝丝缕缕,甜得醉人,裹着枣泥糕甜糯的香气,裹着祖孙三人(一人一鸡)满足的、低低的笑语和喁喁私语,悠悠地飘向远处墨色起伏的山坳,融入了无边的夜色。远处的山林深处,又传来了夜猫子悠长而略带孤寂的鸣叫,“咕咕——喵——”,一声声,衬得夜更静了。月亮越升越高,清冷而纯净的光辉如同流动的水银,无声地漫过屋顶,淌过院落,把整个静谧安详的红枫村都温柔地染成了朦胧的、梦幻般的银色。
玉清寒依偎在奶奶可靠温暖的肩头,侧过脸,静静地看着月光下玉清若那副小嘴沾满枣泥、吃得无比香甜满足、无忧无虑的模样,看着她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一只安静的小暖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踏实的暖流,如同月光下无声流淌的溪水,静静淌过他年幼的心田。他忽然觉得,这样平淡如水、日复一日的山村生活——有奶奶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和温暖的怀抱,有小若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和真心的陪伴,有后山可爬,有甜枣可摘,有小栓子这样的伙伴惦记着——虽然关于更久远、更模糊的记忆依旧像蒙着一层薄纱,看不真切,但此刻拥有的这一切,这触手可及的温暖和琐碎的快乐,比任何时候都让他感到一种纯粹的、沉甸甸的、如同篮中熟透红枣般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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