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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包？弄错？哪有那么简单。
那冰冷、蛮横、不容置疑的“强制执行条款”，那被瞬间抽干灵气的灵石，那被强行引导、粗暴修复伤势的丹药洪流……这一切，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这是“债主”在提醒他，谁才是真正的主人。所有看似到手的资源，都不过是暂时经手，最终都要连本带利地填进那个无底洞。甚至他的健康，他的“还款能力”，本身也是被严格管理的“资产”的一部分。
他刚想开口，用最苍白无力的“或许是吧”来搪塞过去，另一个声音却突兀地插了进来，打破了角落里的压抑气氛。
“王多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外门执事服饰、面色倨傲的弟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几步开外，正用一种混合着审视和不耐烦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尤其是在看到王多宝狼狈的模样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孙长老要见你。”那执事弟子语气平淡，带着一种自上而下的命令口吻，“跟我来一趟吧。”
孙长老？
王多宝心中猛地一凛。这位外门掌管杂役和部分资源分配的长老，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会突然点名要见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外门弟子？
钱满仓和石大锤也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挡在王多宝身前。白小晓则悄悄往后缩了缩，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位师兄，”王多宝挣扎着想站起来，声音依旧虚弱，“不知孙长老召见，所为何事？您看我这……”
那执事弟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长老的心思也是你能揣测的？让你去就赶紧去！别磨磨蹭蹭的，难道还要长老等你不成？”他的目光扫过王多宝无法动弹的左臂，语气更加不善，“走不动就让你这俩同伴抬着去！”
话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
王多宝心中念头急转。孙长老此时召见，八成与小比有关。自己这几场“出格”的比试，恐怕早已落入对方耳中。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他给了钱满仓和石大锤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忍着全身的不适，用没受伤的右手支撑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不敢劳烦师兄久等，我这就去。”
他又低声对钱满仓和石大锤嘱咐道：“你们先回去，等我消息。”
然后看向白小晓，微微点头示意。
白小晓立刻心领神会，小声道：“王师兄放心，我去打听打听消息。”说完，她便像一只灵巧的猫儿，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王多宝这才对那执事弟子道：“有劳师兄带路。”
那执事弟子冷哼一声，转身便走，步伐不快，却丝毫没有顾及王多宝重伤未愈、步履蹒跚。
穿过依旧有不少弟子徘徊、投来各异目光的广场边缘，又走过几条僻静的石板路，两人来到了一处位于外门区域相对靠里的小院前。这里比弟子宿舍区清静许多，灵气也似乎略微浓郁了那么一丝丝。
执事弟子在院门前停下，语气稍微收敛了一点，但仍带着疏离：“进去吧，长老在里面等你。”说完，便抱着臂膀守在门外，不再看王多宝。
王多宝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破旧染血的衣袍，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这才迈步走进了小院。
院子不大，种着几棵常见的灵植，长得还算精神。正面是一间厅堂，门开着。王多宝走到门口，看到一位身穿灰色长老服、面容精瘦、眼神带着几分世故和慵懒的老者，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品着一杯茶。
正是外门孙长老。
“弟子王多宝，拜见孙长老。”王多宝站在门口，恭敬地行礼，声音因虚弱而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孙长老仿佛才注意到他，抬起眼皮，慢条斯理地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无法动弹的左臂和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这才缓缓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看似和蔼实则疏远的笑容。
“哦，是王小二啊？进来吧，不必多礼。”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听说你在这次小比上，可是出尽了风头啊？”
王多宝心中警惕，依言小心翼翼地在椅子边缘坐下，半个屁股悬空，身体挺直，做出恭聆教诲的姿态：“长老谬赞了。弟子不过是侥幸，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这才……这才勉强未给宗门丢脸。”他主动将姿态放得极低。
“诶，话不能这么说。”孙长老摆摆手，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小比嘛，本来就是各凭手段。能赢，那就是本事。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嘛。”
他话锋微微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不过嘛……我听说，你最后一场，还动用了一些……嗯……不太常见的‘资源’？”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王多宝的左臂，那里虽然被衣袖遮掩，但依旧能看出不自然的轮廓。
王多宝心中一紧，知道重点来了。他稳住心神，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惭愧和无奈：“不敢隐瞒长老。弟子资质驽钝，修为低微，为了不在台上输得太难看，确实……确实提前准备了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让长老见笑了。”他故意将“石灰粉”之类的东西模糊成“旁门左道”，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孙长老呵呵笑了两声，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年轻人，懂得变通是好事。不过嘛……这宗门之内，终究还是有规矩的地方。有些事，做得太出格，惹来了非议，就不太好了。你说是不是？”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就比如今天，不光是弟子间议论纷纷，连真传的赵毅师侄，似乎也对你颇为关注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王多宝立刻低下头，语气更加“惶恐”：“弟子知错！给长老添麻烦了！日后一定谨言慎行，绝不再行此等鲁莽之事！”他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孙长老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暗示——你惹了麻烦，但我可以帮你兜着一点。
果然，孙长老见敲打得差不多了，语气又缓和下来，变得推心置腹一般：“唉，老夫也知道，你们这些外门弟子不易。资源紧缺，竞争激烈，想出头，难啊……”
他话锋再次一转，目光变得有些深邃，看着王多宝：“不过嘛，你这孩子，倒是有几分机灵劲，也够胆色。这次小比，虽说手段激烈了些，但名次确实不错，该有的奖励，宗门也不会短了你的。”
王多宝心中冷笑，奖励？早就被那该死的契约吞得渣都不剩了。但他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一点“感激”和“期待”：“多谢长老关怀！”
孙长老满意地点点头，终于图穷匕见，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我为你着想”的贴心意味：
“只是啊……你这风头出得太大，难免招人眼红。后续的麻烦，恐怕不会少。老夫身为外门长老，虽说职位不高，但多少还能说上几句话，帮你周旋一二，让你能安生修炼，免得被些琐事烦扰……”
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着圈。
“……不过，这上下打点，维持关系，总是需要些……嗯……‘开销’的。你看……”
王多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来了，这才是最终目的。
他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感激”，声音有些干涩：“长老的恩情，弟子……弟子铭记在心！只是……只是弟子方才查看，小比奖励的灵石……似乎……似乎发放时出了些差错，弟子并未实际拿到……如今实在是……囊中羞涩……”
他这话半真半假，灵石没了是真的，但原因却不能明说。
孙长老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和怀疑。他仔细审视着王多宝，似乎在判断他话的真伪。一个能搞出这么多事的小子，会守不住刚到手的奖励？
但看王多宝那惨白的脸色、空荡荡的腰间（储物袋在钱满仓那）、以及不似作伪的窘迫，又不像是装的。
沉默了片刻，孙长老脸上的笑容重新浮现，只是淡了几分，多了些公事公办的意味：“哦？还有这等事？回头老夫帮你问问。不过嘛……”
他敲了敲桌子：“这该有的‘心意’，总不能少。这样吧，奖励既然暂时没到手，老夫也不为难你。听说你小比排名不低，后续几个月，宗门发放的修炼资源会比往常多些。你就……从里面每月扣除三成，送到我这里来。老夫也好替你打点周全，如何？”
每月三成！还是预支的！
王多宝心中暗骂这老狐狸吃相难看，但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反而露出一种“长老真是体贴为我着想”的感激表情，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多谢长老体恤！弟子以后每月必定准时将‘心意’奉上！”
“嗯，懂事。”孙长老这才真正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挥了挥手，“好了，你身上有伤，回去好生休养吧。记住，安分一些，对你有好处。”
“是是是，弟子明白！弟子告退！”王多宝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忍着身体的不适，恭敬地行了一礼，一步步退出了厅堂。
走出小院，守在门口的执事弟子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王多宝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旧债未清，新债又添。宗门这边，也被挂上了一个长期抽血的“长老贷”。
这仙修的，真是步步荆棘，处处是坑。
他抬头望了望外门那片灰蒙蒙的天空，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得，又得想法子搞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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