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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门外的狗腿子也没料到，里面这个著名的受气包居然敢用这种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回话。
几息之后，那公鸭嗓才带着几分惊疑和恼怒再次响起：“少他妈废话！张莽师兄叫你去一趟！赶紧滚出来，别让师兄等急了！”
王多宝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以及门外钱满仓那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声。他深吸一口气，继续用那种刻意拿捏出的、略显虚浮却又带着一丝疏离感的语气道：
“张师兄相召，本不敢辞。奈何师弟昨日修炼偶有所得，正在巩固关头，实在不便中断。可否请师兄回禀张师兄，待师弟行功完毕，再亲自前去拜见？”
他这话说得半文不白，既点出自己“修炼有所得”（虚张声势），又暗示现在不方便（拖延时间），最后还留了个“亲自拜见”的活话（不彻底撕破脸）。
门外的狗腿子显然没什么耐心，骂骂咧咧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摆起谱来了？修炼？就你这废物能修炼出个屁！再不开门，老子就把你这破门拆了！”
就在王多宝心念急转，思考下一步如何应对时，另一个略显清脆焦急的女声突然从巷口传来，打断了门口的对峙。
“你们干什么？！围在王师弟门口做什么？！”
是柳芸汐！
王多宝和钱满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外和……转机？
只听柳芸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和不悦：“宗门有规定，不得无故骚扰同门清修！你们是哪个长老座下的？如此放肆！”
那公鸭嗓似乎认得柳芸汐，语气收敛了些，但还是带着蛮横：“柳师姐，不是我们闹事，是张莽师兄有事找王小二问话，这小子躲在里面不出来！”
“问话需要如此拍门叫嚷吗？”柳芸汐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平时罕见的严厉，“张师兄若真有要事，自可通传执事弟子，按规矩来！你们在此聚众喧哗，成何体统！”
她的话有理有据，搬出了宗门规矩，虽然听起来依旧柔和，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坚持。
门外的几个狗腿子似乎被噎住了，低声嘀咕了几句。他们不怕王小二这种穷鬼软蛋，但对柳芸汐这种虽然同样底层、却占着理、又是在宗门挂了名的正式弟子，还是存有几分顾忌的，尤其不想把事情闹大到执事弟子那里。
僵持了片刻，那公鸭嗓才悻悻地扔下一句：“行！柳师姐，今天给你个面子！王小二，你给老子等着！张师兄那儿，看你躲不躲得过！”
说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门外暂时恢复了安静。
王多宝和钱满仓都长长松了口气，冷汗已经湿透了内衫。
吱呀一声，破门被轻轻推开，柳芸汐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未消的怒意和浓浓的担忧。她看到屋内的王多宝和钱满仓，尤其是王多宝那比昨天更加苍白虚弱、几乎站立不稳的模样，眉头紧紧蹙起。
“王师弟，你……你怎么又惹上张莽的人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急切和后怕，“还有钱师弟，你怎么也在这里？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钱满仓支支吾吾，眼神躲闪，不敢看柳芸汐。
王多宝挣扎着站直了些，对着柳芸汐露出一个感激又疲惫的笑容：“多谢柳师姐解围。没什么大事，一点……一点误会罢了。”
“误会？”柳芸汐显然不信，她目光扫过王多宝破烂衣衫上隐约的血迹和脸上的虚汗，又看了看眼神闪烁的钱满仓，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王师弟，我知道你日子艰难，但……但有些事，千万不能走歪路。张莽那些人，我们惹不起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粗布缝制的袋子，不由分说地塞到王多宝手里，入手微沉，里面似乎是几块干粮和一些……零散的铜板？
“这是我攒下的一点吃的，还有……还有十几枚铜钱，你拿着。”柳芸汐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窘迫和坚决，“赶紧去坊市买点伤药，再把欠的伙食费补上一点。躲他们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说……千万别再硬撑了。”
王多宝握着那袋还带着体温的干粮和铜钱，感觉手心滚烫，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雪中送炭，莫过于此。
在这个冰冷残酷的修仙世界，这份毫无保留的善意，显得如此珍贵，又如此沉重。
他看着柳芸汐清澈眼眸中真切的担忧，心中那点因为欺骗而产生的愧疚感愈发强烈，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温暖包裹的酸涩。
“柳师姐……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句，“……多谢。这些，算我借你的，日后定当加倍奉还。”
柳芸汐摇摇头，眼神温柔却坚定：“同门之间，说什么还不还的。只要你平安就好。”
她顿了顿，又担忧地看了一眼门外，低声道：“你们……自己千万小心。我……我修为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若是实在不行，就去杂役处找刘管事避一避，他虽然……虽然也爱占小便宜，但至少能挡一挡张莽他们明面上的手段。”
说完，她似乎怕王多宝再拒绝，又或许是不想再看这令人心酸的场面，匆匆转身离开了。
破屋内，再次只剩下王多宝和钱满仓，以及那袋沉甸甸的、带着女子体温和善意的干粮与铜钱。
钱满仓看着王多宝手里的布袋，咂了咂嘴，小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低声道：“柳师姐……真是好人啊。”
王多宝紧紧攥着布袋，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眼中的犹豫和愧疚已被一种更加坚定的光芒所取代。
柳芸汐的善良，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的窘迫，也照出了这个世界的冰冷。
但正因为有这份善良的存在，他才更不能倒下，更不能让张莽那种人得逞！
他看向钱满仓，声音低沉而果决：“计划不变。不仅要虚张声势，我们还要尽快真正搞到灵石！只有我们自己强大了，才配得上别人的善意，才能不辜负这份善意，也才能……不再让柳师姐这样的人，为我们担心！”
钱满仓看着王多宝眼中那簇燃烧的火焰，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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