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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五十九分，陆砚之合上笔记本，手指在电源键上停了半秒，没按下去。
他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像在等一场开奖。
窗外静得离谱，连平时吵得要死的野猫都没叫。刚才那阵警笛声早跑远了，只剩风刮过空调外机的嗡鸣，听着像谁在磨牙。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杯，舔了口底儿——凉透了，苦得直皱眉。
但这会儿顾不上换新的。
零点一到，脑袋里“唰”地一下，三条热搜词条直接蹦出来：
【周默然塌房实录】
【苏然清纯人设崩塌】
【陆顾CP官宣】
他愣了两秒，然后笑了。
不是那种冷笑，也不是嘲讽式的扯嘴角，是真笑出声了，还带点鼻音的那种。
“哈。”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书房里炸得跟雷似的。
他靠回椅背，把眼镜推上去捏了捏鼻梁，又慢慢戴回去，动作慢条斯理，但眼神亮得吓人。
这三条热搜，一条打周默然，一条踩苏然，都是赵氏资本的爪牙；中间那条“陆顾CP官宣”，明摆着是要把他们俩绑上舆论绞肉机。
可偏偏——全在他算盘里。
周默然最近频繁出入澳门，名下账户有大笔资金流向韩国整容医院，还签了份“形象管理协议”，规定五年内不得公开恋爱。这种操作，塌得比外卖迟到还准时。
苏然更不用说，前两天刚被小唐拍到她在录音棚对制作人撒娇：“哥，这段歌词能不能再甜点？我要走‘初恋脸’路线。” 结果转头就发微博哭诉“被前辈打压”，碰瓷顾晚舟三年前的采访原话。
至于“陆顾CP官宣”？
他冷笑一声，抄起手机拨通陈墨电话。
“喂，别睡。”
“薯片准备好了吗？要最贵那种，进口的，包装带金边的。”
“对，庆功宴。”
“不是庆祝，是收网。”
“明天热搜炸了你就知道了，现在别问，问就是‘学术研讨需要氛围布置’。”
说完挂了。
电话那头陈墨还在懵：“所以……我到底要不要订投影仪？”
陆砚之没理会，放下手机时，屏幕刚好亮了。
一条短信弹进来：
**“看到热搜了，需要我配合官宣吗？”**
发信人：顾晚舟。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三秒，回了个八字：
**“你只要继续懒着就行。”**
发出去不到两秒，对方回了个表情包——一只树懒啃薯片，配字：“本懒王收到指令。”
他嘴角又抽了一下。
这女人，连装正经都懒得装。
但就是这种“懒得解释”的劲儿，反而最稳。别人越想让她跳脚澄清，她越能躺在沙发上吃薯片看戏，顺便把对手心态熬崩。
他转回头，打开电脑新建文档，标题敲下：
《论塌房的必然性：从数据偏差到道德溃败》
光标闪着，他还没开始打字，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小唐推门冲进来，举着那块写有“热搜倒计时48小时”的亚克力牌，气喘吁吁：“教授！出事了！”
“哪个事？”他头都没抬，“周默然还是苏然？”
“周默然！”小唐把手机递过去，“刚爆的新闻，某流量男星酒驾撞护栏，正在抢救，照片模糊但车牌尾号是他常用的那辆兰博基尼！”
陆砚之接过手机，推送标题赫然写着：
**“突发！当红小生深夜飙车失控，现场惨烈”**
配图是一辆歪斜的跑车卡在护栏间，车头凹陷，安全气囊弹出，地上散着碎玻璃和一瓶没盖好的伏特加。
他眯眼看了两秒，划开评论区。
第一条热评是：“这瓶酒怎么看着像是从超市十块钱特价区拿的？真喝这个还会开兰博基尼？”
第二条：“注意看驾驶员手腕，戴着周默然同款定制表带，刻字都能看清。”
第三条：“有人拍到他进酒吧时身边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个背包鼓得不对劲——像藏了遥控器。”
陆砚之把手机还给小唐，语气平静：“不是酒驾。”
“啊？”小唐一愣。
“是被人做局。”他指了指屏幕，“那瓶酒是摆拍，角度太正，像是特意留给狗仔拍的。而且周默然最近在洗钱，赵天雄不可能让他这时候出事——除非，这是替罪羊计划启动了。”
小唐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咱们预知的热搜，其实是他们内部反水的结果？”
“不。”陆砚之摇头，“是我们逼出来的结果。”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远处街角，红蓝灯光还在闪烁，救护车已经走了，但警车没撤。几个记者模样的人围着现场拍照，还有人举着直播手机喊：“家人们！这就是所谓顶流的真实下场！”
他看着那一幕，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以前他总以为，热搜是随机的，是情绪的泡沫，是流量的狂欢。
但现在他知道，热搜是刀，是信号弹，是战场上的旗语。
而他和顾晚舟，一个在前线躺着不动，一个在后方写通稿写到手抽筋，硬生生把一场场“意外”，变成了精准打击的制导导弹。
小唐站在旁边，低声问：“这次……真的发生了？”
陆砚之没回答。
他只是拿起手机，翻到刚才和顾晚舟的聊天记录，看着那句“你只要继续懒着就行”，停了几秒，然后点了删除。
不是因为后悔，而是觉得——
这话不用留着。
她懂。
他也信。
他转身走回书桌，重新坐下，双手放在键盘上。
文档标题下面，终于敲下了第一行字：
“所有看似偶然的塌房，背后都有至少七十二小时的舆情铺垫、三次以上的话题试探、以及一次精心设计的‘意外暴露’。”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比如今晚这场酒驾事故，其实早在三天前，我就知道它会发生。”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
新消息。
来自顾晚舟：
**“林姐说赵氏那边紧急召集团队开会，好像慌了。”**
他回：
**“正常，鱼线绷得太紧，钩子总会露出来。”**
她秒回：
**“那你记得上线，明天视频会议，我说你同意合作。”**
他打字：
**“我没不同意过。”**
发送成功后，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再戴上时，目光落在桌角那份打印出来的《恒远咨询财务结构说明》上。
薯片袋还压在上面，油渍浸透了纸张一角，正好盖住了“BVI公司”四个字。
他伸手把袋子拿开，露出完整文件。
然后，轻轻吹了口气，把纸上的薯片渣吹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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