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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泡在河边,他早已摸透了这条河的性子,下游浅滩水流缓,鲫鱼和白条多,适合白天撒网;
上游拐湾处水深,石头缝里藏着大草鱼,傍晚下钩最好;
而河湾那片芦苇荡,水草丛生,淤泥厚,夜里最招黄鳝和泥鳅,尤其是月亮不明的夜晚,它们会钻出洞来觅食,正是下笼的好时候。
今晚他的目标明确,就守芦苇荡。白天要去后山找金荞麦,只能把钓鱼的功夫挪到夜里。
而且入夜后,岸边的蚊虫掉进水里,鱼群会循着腥味聚拢过来,比白天好钓得多。
鱼获要攒着明天去县城卖,草药得趁鲜送到药店,两边都耽误不得。
他选了块离岸三尺的水草窝,往鱼钩上穿好蚯蚓,甩竿时手腕轻轻一挑,铅坠带着浮漂“咚”地砸进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他坐在马扎上,借着月光盯着浮漂,耳朵听着水里的动静。
没多会儿,浮漂猛地往下一顿,他手腕一扬,鱼竿弯成了漂亮的弧线,一条巴掌大的鲫鱼被拖出水面,滑溜溜的在岸边蹦跶,嘴里还咬着鱼钩不放。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他笑着把鱼扔进竹篓,换了新饵继续下钩。
这一夜,他就守在芦苇荡边,浮漂动了就提竿,闲下来就往水里撒两把自制的鱼食。
鲤鱼、黄鳝、鲫鱼轮番上钩,竹篓渐渐沉了下去。
直到月上枝头,他才收了竿,借着月光一看,竹篓里的鱼足有二十多斤,光三斤以上的鲤鱼就有五条,黄鳝也攒了小半篓,滑溜溜地扭着,看着就喜人。
“够了。”
苏长河拍了拍竹篓,转身往上游走,准备去收昨晚下的拦网和地笼了。
拦网下在水流稍急的河段,他拽着网绳往回收,网眼上挂满了银光闪闪的白条,还有活蹦乱跳的鲫鱼,噼里啪啦往下掉,捡进竹篓里又是十多斤,
地笼藏在水草深处,提上来时沉甸甸的,倒出来一看,全是指节长的虾米,密密麻麻铺了小半盆,还有几只肥硕的河蟹,举着钳子“咔嚓”作响。
他把虾米倒进布袋,河蟹单独装在竹篮里,心里默算了算:二十斤鱼能卖十二块,黄鳝贵些,小半桶能卖五块,虾米和河蟹凑凑,少说也能卖三四块。
这一夜的收获,差不多有二十块!抵得上林清竹在厂里干大半个月了。
“这水,真是聚宝盆。”
苏长河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把背篓搬上板车,拉着车往家走。
苏长河推开院门时,屋里的煤油灯还亮着,昏黄的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出个摇晃的影子。
苏长河把渔获放进水缸养着,掀帘进屋,果然见林清竹坐在炕沿上缝衣服,手里捏着针线,正缝补孩子们弄破的褂子。
萌萌和兮兮趴在旁边的小桌上,看见他进来,瞬间来了精神,跌跌撞撞扑过来,小手抱着他的裤腿晃来晃去:“钓着大鱼了吗?”
苏长河弯腰捏了捏她们的脸蛋:“咋还不睡?熬出黑眼圈可就不俊了。”
“等爸爸回来。”兮兮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小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爸爸身上有鱼腥味!”
林清竹放下针线,嗔怪地看向两个孩子:“她俩晚上吃多了,在炕上哼哼唧唧地滚,就是不睡觉,真拿她俩没办法。”
又看向苏长河,眉眼温柔:“咋去了这么久?累不累?。”
她起身想去倒热水,被苏长河按住了。
“你坐着歇着,我自己来。”
苏长河走过去,看了看她放下的针线,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屋里这么暗,用煤油灯伤眼睛,开电灯吧。”
他说着就伸手去拉灯绳。
这年头村里刚通上电,电费贵,家家户户不到万不得已都舍不得开,可林清竹天天做针线活,煤油灯的光太弱,长此以往眼睛肯定受不住。
“别开!”
林清竹一把按住他的手,急声道:“煤油灯亮着呢,够用。电灯多费电?一度电一毛五,够买两斤煤油了,能点小半个月呢。”
“钱的事你别操心。”
苏长河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现在家里不缺这点电费,你眼睛要是熬坏了,花多少钱都治不好。”
他说着又要去拉灯绳。
林清竹却把他的手攥得更紧,眉头微微蹙着:“不是缺不缺的事,是习惯了。再说孩子们都快睡了,开那么亮干啥?”
她节俭惯了,以前日子紧巴时,煤油灯都得省着点,一根灯芯能照亮就绝不点两根,哪舍得敞开用电灯?
苏长河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黑,知道她是心疼钱,也知道这习惯不是一天两天能改过来的。
他叹了口气,没再坚持,只是把煤油灯往她跟前挪了挪:“那也离近点,别凑那么远缝。”
“爸爸,你看我跟妹妹搭的小房子!”萌萌举着几块碎布跑过来,献宝似的给苏长河看:“给爸爸编的蚂蚱和青蛙住!”
苏长河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真厉害。快跟妹妹去睡,明天爸爸给你们做白条吃。”
“不嘛不嘛!”兮兮抱着苏长河的裤腿撒娇,小脸在上面蹭来蹭去:“爸爸陪我玩一会儿嘛,就一会儿……”
林清竹皱着眉想把孩子拉回来:“你爸累了一天,让他歇歇。”
“没事。”苏长河弯腰把兮兮抱起来:“爸爸陪你们玩会儿,就一会儿啊。”
他用手指勾着绳子翻出个“五角星”,又变戏法似的改成“小渔网”,俩孩子看得眼睛发亮,嘴里“哇”个不停。
玩了没十分钟,林清竹就把绳子夺过去:“该睡觉了,明天该起不来了。”
“妈妈,我饿……”萌萌摸着肚子,可怜巴巴地说。
兮兮也跟着点头,小奶音带着哭腔:“我也饿……肚子咕咕叫……”
林清竹瞬间无语,转头就恶狠狠地瞪向苏长河:“都怪你!晚上做那么多好吃的,让孩子撑着了,现在又饿!”
苏长河摸了摸鼻子,有点无辜:“中午吃得多,消化快,饿了也正常。”
“正常?”林清竹没好气地说:“这都快半夜了,再吃积食了怎么办?”
“饿了就吃,怕啥?”苏长河满不在乎地起身往灶房走:“孩子长身子呢,多吃点才能长高高、白白胖胖的,跟小牛犊似的壮实。”
“回来!”林清竹拉住他:“我说真的,不是不让孩子吃,是大晚上吃东西对孩子身体不好。”
“那咋办?孩子长身体呢,要不喝点红糖水吧,暖胃。”他说着就去拿碗。
林清竹刚想开口说“太浪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红糖这东西金贵着呢,在供销社里得凭票供应,一两红糖能换半斤玉米面,寻常人家只有逢年过节走亲戚,才舍得称上二两当礼物,谁家会平白无故拿来冲水喝?
她原本还想着,给孩子喝温水垫垫肚子就行,睡着就不饿了,以前都这样过的。
可转念一想,苏长河说得对,俩孩子确实太瘦了,胳膊细得像柴火棍,小脸也蜡黄蜡黄的,是该补补。
红糖性温,冲水喝暖乎乎的,既能填填肚子,又能补点气血,比光喝水强多了。
她没再拦着,看着苏长河往碗里舀了两大勺红糖。
红糖块是深褐色的,是正经的土红糖,凑近了闻,有股清甜的甘蔗香,比那些掺了杂质的“糖渣子”金贵多了。
俩孩子趴着桌边,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苏长河端给俩孩子,又给林清竹也冲了一碗:“你也喝点,晚上着凉了不好。”
“我不用……”林清竹想推回去,红糖多金贵,哪能这么喝?
可他的手劲大,硬把碗塞进她掌心。
林清竹小口抿着,看着苏长河蹲在灶边收拾渔具,也没给他自己泡一碗喝。
她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你也喝点,跑了一天,肯定渴了。
“我不爱喝甜的。”
苏长河笑着摆手:“你喝你的。”
林清竹见他不喝,故作生气地说:“你不喝,那我也不喝了。”
知道她是心疼自己,苏长河也不扭捏,就这林清竹的碗,把最后小半碗红糖水全喝了。
“爸,妈,我们困了……”炕上传来兮兮迷迷糊糊的声音,萌萌已经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头顶。
林清竹赶紧走过去,给她们掖了掖被角。
俩孩子小肚子鼓鼓的,嘴角还沾着点糖渍,呼吸均匀,显然是喝得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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