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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宝塔之下,燃灯道人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我不认——”
哪吒恨恨的咬着牙,目光从天上的燃灯道人,落在一旁的李靖身上。
“我骨肉已还,他却要绝我生机,让我魂飞魄散!我凭什么要认这样的父亲!”
李靖在一边听着,接受着哪吒怨恨的目光。
他想起来了自己妻子说过的话。
——“哪吒是我们的孩子,就算他过去有什么不是,对那四海龙王之时,他愿意削肉剔骨保全父母!这些你都看不见吗?”
看不见吗?其实看见了,哪怕李靖对哪吒招来灾祸不满,可他也是修行之人,就算不完全清楚,也大体知道太乙真人——哪吒那位大靠山是何等分量的人物,如果不是为了他们,恐怕那位大人物有一万种方式让哪吒不用受这削肉剔骨之苦。
只是他当时愤怒不已,担忧妻小,也担忧陈塘关,根本没有深想罢了。
现在,哪吒确实是恨极了他,哪吒认哥哥,认母亲,就是不肯认他。
文殊广法天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现场,手里还牵着金吒。
金吒看着父亲,还有自己这个弟弟,有些担心。
担心父亲,也担心哪吒。
“没事小徒弟,有你太乙师叔呢,你弟弟和你爹都不会有事的。”
文殊广法天尊安慰了一下金吒,心里又开始有主意了。
太乙带着白云舒赶过去的时候,燃灯道人还没有收回玲珑宝塔。
白云舒被这宝塔的威力惊呆了,感觉这宝塔比九龙神火罩还厉害啊!
太乙原本的吩咐是让哪吒出出气,让李靖吃点苦头,但是不能让李靖真的被哪吒杀了,也不能真的伤了哪吒,故而燃灯道人和文殊广法天尊都掌握着分寸,李靖被哪吒追得灰头土脸,打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而哪吒也受了些教训,但是没有伤筋动骨。
“师兄!”
白云舒担心的喊了一声,太乙示意燃灯道人收了黄金玲珑宝塔,哪吒跪在地上喘着气,但是还是不肯认父。
太乙语重心长道:“哪吒,你怨恨李靖,这很正常……其实你师父我也想打他一顿来着。”
李靖闻言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哪吒终于抬起头,他身上的暴戾之气被黄金玲珑宝塔镇压,散了许多,他看着太乙,呢喃道:“师父……”
“但是呢,你还记得师父教你什么了吗?”太乙道:“你和师父一起看过的,那些百姓的生命与挣扎,你应该明白,世间万事并不是拥有强大的力量就能为所欲为的,对待生死之事,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都要慎之又慎。”
哪吒低下头,闷闷道:“可是李靖……他毁我庙宇,断我生路,让我几近魂飞魄散……”
“这不是仇吗?我不该报仇吗?”
白云舒这样听着,突然忍不住了,看向李靖道:“李将军,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其实白云舒早就想问了,李峥跟他说过,凡人王朝对祭祀管理严格,所以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李靖所作所为的理由,只是她还是不明白:“不管怎么说,哪吒是你的孩子,就算他有什么不是,削肉剔骨还父母,也算个了结,你为什么一定要如此不留情面,让他魂飞魄散方才罢休?”
李靖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想解释,最后还是道:“我不知道……我只怕这些事情被奸臣拿来做文章,若是我知道砸庙宇金身会让他……差点魂飞魄散再无转机……我……我不会……”
李靖说到这里,也抱着头蹲了下来,如果他知道那样做的结果是孩子魂飞魄散,那么,即使他担忧,即使有怨言,他也会想想别的办法……
哪吒静静的听着,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散了一些,但仍旧道:“我不管因为什么,李靖与我,已无父子之情,我不认他为父。”
有苗头!
虽然哪吒还是说不认生父,但是起码没有说要和李靖继续不死不休,说明他心中的怨恨还是散了不少的。
太乙缓缓开口道:“大抵世道如此,奸臣当道,你爹爹虽然做的狠绝,可也不是全无理由,哪吒,你告诉师父,若以为师教你的道理判断,李靖是非杀不可吗?”
哪吒沉默了,他不看李靖,也没看太乙,过了许久才道:“不杀他可以,但是我也不认他。”
哪吒在经历了生死之后,心性也有所沉淀了,他认可师父的道理,也记得自己见过的一切,他可以不杀李靖,但是若要让他认李靖,那也绝无可能。
太乙给文殊广法天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感觉想办法。
“师兄,你不是想法多点子足吗?快快,给我想想办法啊!我也不想哪吒难过,可是不认生父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好处……落人话柄,而且将来他们父子免不了同朝为官,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太乙给文殊广法天尊传音,文殊广法天尊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给了太乙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上前一步道:“哪吒,你既然不肯认父亲,那我们也不逼你,你的这条命是师门给的,那黄金玲珑宝塔是我阐教师门的宝物,从此之后,你就认塔为父,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太乙对文殊广法天尊比了个大拇指:“厉害了师兄!”
燃灯道人沉默了一下:……
这文殊的想法……确实不一般。
燃灯一挥手,把黄金玲珑宝塔赐给李靖,道:“李靖,今日,贫道把此宝贝赐给你,若是他还想杀你,就用此宝克他。”
李靖心情复杂的接过了玲珑宝塔,又看向哪吒,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有责任,他也不想逼哪吒认他,他二人能各自安好就够了。
哪吒看了看那塔,不情不愿的对着塔跪下磕了个头:“父亲。”
终于结束了!
燃灯道人道:“太乙,你带着你徒儿回去吧,还有文殊,你们也回去,李靖留下,贫道有话要说。”
众人离去之后,燃灯道人对李靖道:“你觉得,当今天下如何?”
李靖犹豫了一下,道:“奸臣当道,君王无道,民不聊生。”
燃灯点了点头:“那你还要继续为奸臣昏君办事,镇压起义的东伯候吗?”
李靖浑身一颤,他不是没有对这世道不满意过,但是他只想安于现状,因为害怕奸臣参奏砸了哪吒的庙宇。
可是他早该想想,这人人自危,害怕奸臣的世道,才是最大的不对!
李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老师,求您教我……我应该怎么做?”
燃灯道:“你也是修行之人,听我一句,辞官归隐,静修己身吧,别再给那昏君佞臣做打手了。”
燃灯道人说完这句话,飘然而去,只留下李靖在原地想着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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