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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一人:你跟我的响雷果实说去吧! > 第80章 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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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潼!”

    王并走后,风沙燕来到场上,看着场地上的风星潼。

    她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惯有的冷静,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风星潼仰面躺在那里,脸色是死人般的灰白,嘴角、胸前早已被大片暗红色的血渍浸透、凝固。

    他的胸膛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杂音,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细小血沫的溢出。

    他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投下两片死亡的阴影。

    风沙燕的手指悬停在弟弟满是血污的脸颊上方,微微颤抖着,竟一时不敢落下。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萦绕在他身上的、生命如烛火般急速流逝的冰冷气息。

    愤怒、心疼、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后怕,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因压抑怒火而显得更加幽深的眸子,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扫向王并被抬离的方向,

    那目光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她的拳头在身侧猛然攥紧,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指缝间隐隐有空间扭曲般的波动溢出。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如同破旧风箱发出的笑声打破了这片压抑的角落气氛。

    “呵呵呵…哎呦,风会长,贤侄…” 王蔼那矮胖的身影,拄着那根标志性的龙头拐杖,脸上堆满了如同老树皮揉皱般的“和善”笑容,慢悠悠地踱了过来,仿佛刚才被抬下去的不是他亲孙子。

    “小孩子家家的,切磋起来没轻没重,星潼贤侄伤得不轻啊…王并那孽畜!下手着实不知分寸!回去老夫定当重重责罚!风会长,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他的话语看似在道歉,在打圆场,但那语气里没有丝毫真正的歉意,更像是宣告胜利后的例行公事。

    浑浊的老眼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风星潼时,甚至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与冷酷。

    他特意强调了“切磋”二字,将一场残忍的虐打轻描淡写地定性为意外。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风沙燕那道几乎要杀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随后走来的风正豪身上。

    这位天下会的会长,十佬之一的风正豪,脚步沉稳,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标志性的、似乎永远波澜不惊的温和笑容。

    他走到近前,目光落到自己重伤濒死的儿子身上,那眼神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波动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没有立刻去看风沙燕,也没有回应王蔼那虚伪的圆场。

    他面向王蔼,脸上的笑容甚至更加“真挚”了几分,声音清晰地传遍了这片死寂的区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着耳朵的观众耳中:

    “王老您太客气了!”

    此言一出,不仅围观者愕然,连王蔼脸上的假笑都微微一僵。

    风正豪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激昂的调子,仿佛在宣布什么值得庆贺的大事:

    “责罚?不不不!王老,您千万不能责罚王并贤侄!他打得好!打得太好了!”

    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无数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度的荒谬感!风正豪在说什么?他儿子被打成这样,他说打得好?!

    风沙燕猛地抬头看向父亲,眼中充满了震惊、不解,甚至有一丝被背叛的刺痛!她攥紧的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风正豪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继续朗声说道,语气斩钉截铁:

    “星潼这孩子!就是平日里被我,被家族保护得太好了!不知天高地厚!拘灵遣将?”他冷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指向地上的风星潼,“他配吗?!连灵都守不住!还敢在罗天大醮这等盛会上丢人现眼!王家传承的拘灵遣将才是正统!博大精深!威力绝伦!王并贤侄方才那一手‘服灵’,堪称神乎其技!让这小子开开眼,让他长长记性!让他知道知道,在真正的拘灵遣将面前,他这点微末道行,连提鞋都不配!”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在风沙燕的心上,也扎在所有对风星潼抱有同情的人心上。

    风正豪的话语里充满了对自家传承的贬低和对王并暴行的狂热推崇,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王蔼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脸上的假笑重新变得自然,甚至带上了一丝受用的得意。他捋着胡子,“哎,风会长言重了,言重了…星潼贤侄还是很有潜力的嘛…”

    然而,风正豪的话还没完。

    在所有人,包括王蔼都以为这已经是极限的吹捧时——

    风正豪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换上了一副极其郑重、甚至带着无限敬仰与感激的神情。

    他猛地后退一步,面对着王蔼,在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扑通!

    双膝重重跪地!

    坚硬的膝盖骨与石板撞击,发出一声沉闷却清晰无比的回响!敲在所有人心头!

    整个演武场,刹那间陷入了一种真空般的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风沙燕瞳孔骤缩,身体剧烈地一震!

    风正豪双手撑地,深深地弯下腰,额头几乎触及冰冷的地面:

    “王老!王家于我风家,恩同再造!当年若无王家先祖高义,何来我风家拘灵遣将的传承?这份恩德,风家世世代代铭记于心,永不敢忘!今日王并贤侄出手教训我儿,正是替我风家教子!替我风家正本清源!让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以及风家上下,都时刻牢记王家的恩典与威严!”

    “此恩此德,风某人……跪谢了!”

    话音落下,他保持着跪伏叩首的姿态,久久未起。

    阳光斜照,将他跪在地上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那身影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卑微,与他天下会会长、十佬之一的身份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反差!

    王蔼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对自己行五体投地大礼的“大人物”。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舒展开来,带着一种掌握一切的满足与冷酷。他矜持地抬了抬手,像是在驱赶一只微不足道的苍蝇:

    “哎呀呀,风会长,你这…这真是折煞老夫了!快起来,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大礼!以后啊,风家好好跟着王家就是了。”

    风沙燕看着父亲叩首在地的背影,看着他几乎要贴到王蔼鞋尖的额头,再看看躺在冰冷石板上一动不动的弟弟,那满地的血污刺得她眼睛生疼。

    一股无法形容的酸楚、冰冷、愤怒与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悲哀,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咬紧了下唇,直到口中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身体剧烈的颤抖。

    父亲的身影,从未如此高大,也从未如此…陌生。那看似卑微的屈膝之下,隐藏的是怎样汹涌的暗流?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弟弟的血,很红;地上的石板,很冷;而王蔼那张虚伪的笑脸和父亲跪伏的背影,将如同一根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

    晚上,龙虎山下的医院里。

    病床上风星潼的脸庞更加没有一丝血色,近乎透明。

    他的胸口、手臂缠满了厚厚的绷带,裸露的皮肤上是大片未消的青紫和缝合后的狰狞疤痕。

    他靠在高高的枕头上,每一次稍深的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一阵隐忍的抽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风正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出一道沉默而沉重的影子,几乎将风星潼完全笼罩。

    他不再是那个在演武场上谈笑风生、掌控全局的天下会会长,也不是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王蔼屈膝跪拜、口称恩典的“卑微”家主。

    此刻,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看着自己几乎被毁掉的儿子,眉宇间刻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病房里只有仪器的声音和风星潼艰难的呼吸声,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

    良久,风正豪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星潼…你…恨我吗?”

    他问得异常直接,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儿子虚弱的脸庞,不放过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问的不是“疼不疼”,不是“怕不怕”,而是“恨不恨”。

    恨他这个父亲,在儿子遭受如此非人折磨、命悬一线之后,非但没有为他讨回公道,反而在所有人面前,向着施暴者的祖父跪了下去,极尽谄媚之能事,甚至声称对方“打得好”。

    这是何等的屈辱?这是何等的背叛?风正豪太清楚那副场景的冲击力,也太清楚一个少年人的心气。他需要知道答案,这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儿子,心里到底装着怎样的情绪。

    风星潼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那双曾经清澈明亮、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眸子,此刻显得有些黯淡,蒙上了一层病痛的阴翳,但眼底深处,却并没有风正豪预想中的愤怒、不甘、或是被至亲背叛后的冰冷怨怼。

    他望着父亲,望着父亲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那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紧绷的探寻。

    风星潼的嘴唇干裂苍白,他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话,却引发了一阵压抑的咳嗽。风正豪立刻倾身,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极其轻柔却异常熟练地扶住他的背,力道恰到好处地帮他顺气,另一只手迅速拿起旁边温热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沾湿他干裂的唇瓣。

    那细致入微的照顾,与他在演武场上展现的冷酷判若两人。

    咳嗽平息,风星潼的气息更加微弱了几分。他重新靠回枕头上,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积蓄着开口的力量。风正豪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审判。

    几秒钟后,风星潼再次睁眼。

    这一次,他的目光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后最深沉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他直视着父亲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声音嘶哑微弱,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中断,但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了然:

    “爸…”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去组织语言,去传达那份沉甸甸的理解。

    “您那样做…”

    “…就有那样做的道理。”

    没有质问,没有委屈,没有对父亲“懦弱”或“卑鄙”的控诉。只有一句最简单、最朴素、也最沉重的信任。

    风正豪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下。他那双如同千年寒潭般深不见底、永远盘算着无数心思的眼眸深处,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坚冰般的湖面下,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涌动了一下,随即又被强行压下。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洪流——有深切的痛楚,是为儿子承受的无妄之灾;有冰冷的杀意,是对王家刻骨的仇恨;有沉重的负疚,是对眼前这个懂事的孩子的亏欠;但最终,所有激烈翻涌的情绪,都被一种更为强大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暖流覆盖、抚平。

    那暖流的名字,叫做“欣慰”。

    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伸出手,那宽厚、布满力量与权谋印记的手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轻柔,缓缓地、小心翼翼地覆盖在风星潼缠绕着绷带、冰凉的手背上。指尖传来儿子微弱的脉搏跳动,一下,又一下,虽然微弱,却顽强地存在。

    掌心传来的,是儿子生命的温度,也是那份沉甸甸的、无声的信任。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依旧刺鼻,仪器的“嘀嗒”声依旧单调。

    但在这对父子之间,在那无声的触碰和交汇的目光里,一种无声的誓言已然完成。

    屈辱的过往尚未洗刷,血腥的仇恨深埋心底,但此刻,血脉相连的信任与理解,成了支撑他们继续走下去的最坚固的基石。

    风正豪眼中的那抹欣慰沉入心底,化为更深的决意——为了这份信任,为了这个懂事的儿子,王家欠下的血债,必须百倍偿还。

    而风星潼,在读懂父亲眼中那抹光的瞬间,便已将所有的委屈咽下,他知道,父亲的脊梁从未真正弯曲,他的卑微,不过是蛰伏的雷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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