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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近了仔细瞧,才发觉洞口边缘的石棱带着点刻意打磨的开凿痕迹。
只是手艺粗糙得很,像是胡乱用铁钎敲凿出来的。
洞口两侧还堆积着些没清走的碎石块,散乱地堆着。
陈冬河整个身体如同壁虎般紧紧贴在冰冷的岩壁上,后背能清晰感受到岩石透骨的寒意钻进棉袄,冻得他一个激灵。
他猫着腰,全身筋肉瞬间绷紧,如同一张灌满了力的硬弓,蓄势待发。
他以极缓慢的动作,脚下无声无息地向洞口边缘一寸寸挪去。
侧着头,只探出半边脸,一只如鹰隼般警惕,寒光四射的眼睛,死死钉向洞内那片吞噬光线的幽暗深处。
洞子很浅,借着被雪地反射的微弱天光,一眼就能望到底。
统共不过三米来深。
一览无余,没有分岔。
陈冬河此刻没心思琢磨,为啥有人费这力气,在这个浅坑似的洞子上动手脚。
他全部的心神,全被洞底最幽暗处随着低沉而绵长的呼吸声,微微起伏蠕动的巨大棕黄色毛球攫住了。
那起伏的节奏,带着沉睡巨兽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是它!
心脏“咚咚咚”地狂跳着,几乎要撞破薄薄的胸腔束缚,跳到嗓子眼。
熊胆。
这东西向来金贵得紧,山里人拿命换钱,品质越高越要命。
而传说中的金胆更是可遇不可求的老山宝。
陈冬河此刻所处的位置,简直是老天爷打瞌睡时掉下来的金馅饼。
他正杵在一个绝佳的下风口,峡谷里那股子冰冷的穿堂风打着旋儿,呼呼地朝洞外猛灌。
把他身上那点活人气息,以及刚踩过雪地的土腥味儿带得一干二净。
脚下像垫了棉花,轻盈无声。
那团巨大的棕黄坨子睡得死沉,打着沉闷如雷的鼾,离他不过十来步的距离。
唾手可得!
天爷,真真是送上门的大礼!
陈冬河嘴角无声地咧开一个弧度,透着猎人特有的,混合了狠戾与狂喜的凶光。
什么草胆、铁胆还是金胆,此刻他懒得细想。
今儿个的唯一章程,就是弄死这头睡眼朦胧的大家伙!
瞧那骨架身量,卧着都像座小山包,少说也得顶一千两三百斤,正当年。
一身膘肥油润,壮得能掀翻土墙。
为了保险起见,陈冬河没敢贸然钻进那束手束脚,转身都困难的小浅洞。
对付这种山林里的真正霸主,需要的是腾挪周旋的空间,是搏命的余地。
陈冬河眼神骤然凝成一点寒星,右手五指微动,凭空一握。
下一刻!
一支闪烁着冰冷金属杀气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如同变戏法般突兀而自然地出现在他粗粝的掌中。
那黑洞洞的枪口,缓慢而稳定地抬起,如同山岩本身延伸出来的一截铁臂,稳如磐石。
精准无误地锁定了棕熊那颗毛发纠结,如同磨盘般大的硕大头颅。
食指无声地扣进了扳机护圈,指关节瞬间绷紧如山石。
那足以撕裂空气,粉碎生命的力道,即将在下一秒于指尖轰然迸发——
就在这当口,异变陡生!
那熟睡的棕熊,仿佛被无形的钢针狠狠捅进了脊梁骨。
布满红血丝的浑浊双眼在刹那间圆睁,眼珠子仿佛要爆出眼眶。
带着一种刚从深沉冬眠中惊醒的,最原始最蛮横的暴戾凶光,瞬间就锁死了洞口那道直立的不速之影。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膻恶臭,随着它的苏醒瞬间弥漫开来。
吼嗷——
一声震得两侧岩壁簌簌掉雪渣的狂暴咆哮,混合着一股子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腥膻恶臭气浪,如同实质化的攻城锤,狂猛地喷出洞口。
声浪裹挟着雪沫,砸在陈冬河脸上,生疼。
陈冬河眼皮狠狠一跳,脚下却如同钉死在原地,纹丝未动。
他娘的,这熊熬过冬,睡瘦了,不踏实,饿疯了!
要不是瞅见它那惹眼的爪印领路,自己也摸不到这处绝地。
这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身体却已凭着猎人的本能,如同滑腻的鱼鳅般向后急退两步,拉开生死距离。
随着步枪无声隐没,他手上寒光一闪,已稳稳攥住了两个被粗麻绳牢牢捆缚在一起,炮仗筒子似的“二踢脚”。
滋滋燃烧的引信嗤嗤冒着呛鼻刺目的白烟,像催命的鬼符。
“醒得真是时候!”
陈冬河的声音混在呼号的寒风里,透着一股子冰冷刺骨,独属于狩猎巅峰状态的猎人亢奋,更像是给自己壮胆的嘶吼。
“给老子添把鬼火!正好瞧瞧你肚子里的货色,能不能掏出一颗裹金镶玉的!”
话音未落,陈冬河手腕猛地一抖一送。
那嗤嗤作响,喷着白烟的二踢脚,像长了眼似的,精准地贴着冰冷的地面骨碌碌滚向洞底。
“啪”一声轻响,刚好停在棕熊那只布满硬茧,粗糙如树皮的前掌边上。
刚刚被巨响惊醒,又被这冒烟滚烫的东西触到脚掌的棕熊,彻底被激怒到了极点。
它想也不想,喉咙里滚动着低沉如闷雷的暴吼,那只蒲扇般,足以开山裂石的巨掌,带着呼啸的风压和一股子要碾碎一切的毁灭感,轰然拍下。
轰——隆——
一声沉闷到如同大地深处开裂的爆响,在逼仄狭窄的岩洞内疯狂撞击、回弹、叠加。
震得人头皮发麻,耳膜针扎般剧痛。
浓烈刺鼻的硝烟味混合着被炸飞的碎石土屑,呛人的粉尘瞬间弥漫了整个洞穴,如同鬼雾。
棕熊猝不及防,那巨大的声响如同惊雷在脑壳里炸开。
更可怕的是,掌下传来的,烧灼筋骨皮肉的剧烈疼痛。
虽然厚厚的肉垫和强韧的脂肪层挡下了致命的冲击波,但那深入骨髓的灼痛和冲击震荡,彻底将它激怒。
极度的饥饿与被冒犯的狂怒,瞬间吞噬了属于野兽那点可怜的本能恐惧。
当它猛甩着剧痛冒烟的前掌,抬起那颗因剧痛和暴怒而扭曲变形的硕大头颅时,猩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洞口。
那个该死的人影居然没跑?
还站在雪光映照的风口外,嘴角分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在它野兽的认知里等同于赤裸裸亵渎的弧度。
仅存的那点理智瞬间土崩瓦解。
它要把这虫子碾成肉泥!
吼——
伴随着一声猛烈的嘶吼,它庞大的身躯彻底化作一座彻底爆发的移动火山。
四肢粗壮如柱,猛地蹬踏地面,脚下的碎石泥土被狂暴的力量掀起,挟着碾碎骨头,践踏血肉的气势,悍然冲出洞穴。
张开血盆巨口,露出匕首般的獠牙,直扑向兀自站在原地的陈冬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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