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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下了决断,声音斩钉截铁:“明天一早,我跑趟县城,把这些东西卖给奎爷。冬河介绍的人,信得过,不会压价太狠。”
他转向两个面无人色、眼神躲闪的弟弟,语气不容置疑。
“钱,你们就别想了。卖了钱,我一分不留,都给冬河送去!”
“没有冬河搭救,你们这俩小命……早撂在那不见天日的林子里喂了山神了!这是买命钱!懂不懂?”
“都给我听好了!打今儿起,三个月!老老实实跟着我下地、干活!”
“家里水缸挑满,柴火劈够!谁敢再偷偷摸摸往野地方钻,我亲手打断你们的腿!说到做到!”
……
陈冬河蹬着那辆二八大杠,车轮碾过结着薄冰的乡间土道,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他知道,这会儿爹娘肯定已经到家了。
怀里那小东西有点不安分,似乎是觉着冷,小身子使劲儿往他暖和的棉袄襟里更深地拱了拱。
最后只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顶着那双在渐浓夜色里泛起幽绿光芒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陌生村庄轮廓里零星昏黄的灯火。
主要是饿劲儿上来了。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往常这个点在山里,它都能逮点田鼠青蛙打打牙祭。
现在可倒好,跟着新“主子”东奔西跑大半天,连口生肉沫子都没见着。
小家伙扭着脖子,迷茫又委屈地瞅着陈冬河线条硬朗的下巴,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带着抱怨的“叽叽”声。
陈冬河察觉到胸口衣襟里这小家伙的躁动,忍不住轻笑出声,胸膛微微震动:
“呵,饿着了?小馋虫!”
他靠边停车,单脚支地,手伸进棉袄内口袋摸索。
旁人看不见的角度,他指尖微动,仿佛凭空一抓,便掏出一个还温乎暄软,散发着浓郁肉香的包子。
皮薄馅大,油光浸润了面皮,香气诱人。
黄鼠狼的眼睛瞬间亮了!
如同两盏小绿灯!
两只前爪急切地抱住递来的大半个包子,那点不安和寒冷早丢到了九霄云外。
它迫不及待地啃咬起来,尖利的小牙齿撕扯着面皮和肉馅,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小嘴飞快地“吧嗒吧嗒”猛嚼,眼睛幸福地眯成两条缝,小模样享受极了。
喉咙里还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陈冬河看着它那狼吞虎咽的贪吃相,又乐又无奈,“等到了家就能消停了,管饱。”
很快吃完,陈冬河一把将意犹未尽舔着爪子的它塞回暖烘烘的内口袋,仔细掖好衣襟,低声警告:
“消停待着!不准再探头探脑!要是让村里人瞅见,告到乡里去,说俺搞四旧养精怪……你主子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明白不?到时候咱俩都得蹲笆篱子!”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咕”了一声,似乎听懂了“蹲笆篱子”不是什么好词,立刻缩得更深了,只留下一点细微的呼吸起伏。
倒不是因为乡亲们真会把他绑了游街。
只是眼下土地刚承包到户,改革的春风还没真正吹遍这山旮旯。
“投机倒把”、“封建迷信”这些帽子还在某些人嘴里和口袋外事干部的本子上记着呢!
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心里盘算着,日后得把关系网织得更密实些。
这些事,光靠村里不行,还得延伸到公社、县里。
得有几张关键时刻能递上话的牌……
车轮再次碾过石子路。
陈冬河到家时,灶房的烟囱正飘出袅袅带着柴火香味的炊烟,堂屋窗户透出昏黄温暖的光。
果然,爹娘都回来了。
他没急着问熊肉熊胆卖了多少钱,先是被堂屋炕桌上的景象吸引了。
只见老爹陈大山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十斤装粗陶罐里的散装高粱酒,往一个崭新锃亮的大号深色玻璃酒坛里倾倒。
清亮的酒液汩汩流淌,哗哗作响,在油灯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晕,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
“哟呵!”
陈冬河故作惊讶,卸下背篓和枪,凑到炕边,“爹,您老今儿咋恁下血本,舍得买这金贵的玻璃坛子啦?”
这玩意儿在村里可算是个稀罕物件,光溜透亮,比那黑不溜秋的粗陶罐贵太多了,供销社里得卖十来块呢!
旁边帮忙收拾的王秀梅一拍大腿,笑得合不拢嘴,带着点看透老伴儿的得意:
“我说啥来着!老头子,我就知道你买这金贵玩意儿,儿子回来铁定得问!”
“瞧瞧,刚进门,气儿还没喘匀乎就问上了?咋样,被我说中了吧?”
这年头,供销社卖的散酒大多装在粗陋的陶罐里。
能用上玻璃瓶的,最次也得是一块二毛钱一瓶的“北大仓”这类瓶装酒。
陈大山新买的这个厚实沉重,能装二十斤的大玻璃坛子,少说也得十来块!
顶上还带个严丝合缝的软木塞。
陈大山把最后一滴酒也小心翼翼地倒进清澈透亮的玻璃坛子里。
这才直起身,粗糙的大手珍爱地在光滑冰凉的坛壁上摸了摸,像是在抚摸一件传家宝。
脸上罕见地露出满足又有点显摆的笑容,皱纹都舒展开了。
“嘿嘿,”他搓了搓手,带着点儿兴奋和期许解释道,“这不是快了吗?”
他眼神瞄向儿子,带着点“你懂的”的笑意。
“你要成家的人了!家里头办席,席面上总得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撑撑场面,显得体面。这钱,不都是你小子挣回来的?”
“你上回留下的那两只老虎前爪子,我仔细炮制好了,又托公社老中医给抓了几味滋补养骨的药材。”
“人参须子、枸杞、鹿茸片……都放里头泡着!这可是正经的虎骨酒!”
陈大山看着那坛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琥珀光泽的酒液,满是自豪:
“等办事那天,爹就把这坛宝贝抱出来!让来贺喜的亲戚朋友都尝尝!壮壮筋骨!”
“这玻璃坛子是贵!十来块呢!搁以前爹心疼死,半年的盐钱。可咱家现在,不差这点!”
说着用力拍了拍陈冬河结实的手臂,声音格外洪亮,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畅快。
“我儿子有能耐!那就是爹最有本事!花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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