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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们抽着呛人的旱烟袋,女人们手里纳着鞋底或是搓着麻绳。
就在这懒洋洋的氛围中,陈冬河的身影出现在村道上,一手夹着只疯狂咩叫蹬踹的母山羊,另一手拖着具沉重的公羊尸体,不紧不慢地走下来。
那轻松的模样,仿佛肩上扛的不是几十斤的分量。
这场景太扎眼了!
几乎所有人都瞬间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连烟锅都忘了嘬,手里搓的麻绳也停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么一瞬。
“哎哟我的娘诶!”刘大婶率先回过神,拍着大腿站起来,声音都高了八度:
“冬河!冬河!你这……你这又是钻山去了?不昨天还说歇一阵子吗?”
陈冬河停下脚步,故意露出一丝苦笑,冲着大家伙儿扬了扬下巴,让那只还在挣扎的母羊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嗐!大婶子,甭提了!我也不想动弹,可老天爷……不答应啊!”
“咋?”
刘大婶几步跨上前,一脸恨不能立刻掏干他肚里货的好奇,口里催促道:“快说说!咋个不答应了?家里有肉有粮的,还有啥难处不成?说出来婶子帮你合计合计!”
旁边几个人也立刻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是啊,啥事儿啊?”
陈冬河等吊足了胃口,才把脸上的无奈换成一种略带炫耀的镇定笑容:“难处倒是没有,是件好事,大好事!前两天我进城卖野猪肉那会儿,不是认识了个朋友嘛,人家就是专门做山货买卖的。”
他声音放慢了些,带着点郑重其事的味道。
“这回进城,我和人合伙掏那熊瞎子窝的事儿,您几位也知道点风声吧?”
“卖完肉,我就寻思着添置点东西,这不就碰巧又遇上那位朋友了。”
“嘿,人家正跟人谈生意呢,买城里正式工的岗位!”
这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池塘里砸下块巨石。
周围的人全傻眼了,嘴巴张着,眼珠子瞪得像铜铃,连抽到一半的旱烟都忘了吹气儿。
“啥?买……买工作?”
一个老农声音都有些发颤,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对头!”陈冬河点点头,继续往下说,语速还是故意放慢,“我那位朋友路子广,人脉多。我也厚着脸皮,趁这机会求他帮忙寻摸一个。”
“嘿,您猜怎么着?人家还真有!是铁路上的活儿!火车站的检票员!一个月工资二十七块五!”
“嘶——”
一阵齐刷刷倒吸冷气的声音。
二十七块五!
那可是铁饭碗!
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旱涝保收!
多少庄户人家几辈子都不敢想的好事。
“我的老天爷……”刘大婶喃喃自语,彻底懵了。
“可是吧。”陈冬河话锋一转,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既肉痛又欢喜的复杂表情。
“买这工作的钱……贵啊!足足要这个数!”
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声音带着感慨:“没法子,为了这个机会,我把家里存的那点肉全卖了!还……还拉了饥荒!”
“这不,欠了债总得还吧?只能硬着头皮再进山几趟了!”
这话说完,那巨大的信息量,直接让场面彻底安静下来。
有人掐了掐自己,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陈冬河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趁着众人还在震惊中没完全消化,他立刻道:“婶子叔伯们,我先家去安置这俩家伙,您几位慢聊!”
说完,夹着羊拖着羊,脚下生风,一溜烟地跑回了家。
“爹!二姐!事儿办妥了!”刚进院门,陈冬河就压低声音对迎出来的陈大山和二姐道,“刚才在村口把消息放出去了。”
陈大山浑浊的老眼转了转,点点头,没有丝毫废话:“中!我这就去你二叔家串个门,借钱的幌子得打瓷实咯!你三叔那儿……”
他看了一眼二女儿,口里嘱咐道:“二丫头,你自己去趟,就说咱们三家凑的,骨头缝里的油都榨干了。”
“本来这是给你弟淘换的,这浑小子不乐意去,才落到你头上。”
“嗯,我这就去三叔家。”陈二姐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感激,转身就要出门。
“等等。”王秀梅从灶房探出头来,叮嘱道,“嘴紧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谁问也甭露底!”
父女俩前脚刚走,后脚院门口就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夹杂着刘大婶标志性的大嗓门:“冬河他娘!秀梅!在不?”
接着,门被推开,刘大婶打头,后面呼啦啦跟着七八个大姑娘小媳妇。
都是刚才晒太阳队伍里的主力军,脸上写满了八卦和惊奇,把原本略显空荡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冬河!冬河!快出来说说!”
刘大婶眼睛放光,直接冲到站在院子角落捆羊的陈冬河跟前。
“刚话才说一半呢!真是给你二姐整的?专门给她买的?老天爷!那得花多少钱啊?”
几个年轻的媳妇也叽叽喳喳地问:“就是啊,啥检票员?公家的吧?以后是不是吃商品粮了?”
陈冬河心里暗笑这宣传效果好的出奇,脸上依旧挂着无奈的笑容,一边麻利地把母羊栓到旁边木门柱上,一边说:
“可不就是给她买的!足足花了一千二!我爹娘的意思是砸锅卖铁,也要给我挣个前程。”
“可我一想啊,咱天生就是个拿枪拿弓,在山神爷口袋里讨生活的命!”
“让我天天杵火车站那地儿,看着人来人往跟木头桩子似的,骨头缝都痒痒!”
“这铁饭碗啊,还是让二姐端着合适。她在家里勤快,识几个字,性子也稳得住。”
“我在家……嘿,还能给家里多弄点实惠!”
说着,他弯腰抓住那只还在哀鸣的母山羊受伤的前腿展示了一下。
刘大婶拍着大腿连连惋惜,语气里满是心疼:“哎呀呀!我的傻冬河哟!你可真是个糊涂蛋!火车站检票员啊!那是说端就端的铁饭碗!”
“风吹不着日晒不着,每个月旱涝保收的现钱!人家单位还兴许给分房呢!真真儿的城里人了!”
“多风光体面啊!你……你你你……”她指着陈冬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说你这……这叫啥事儿啊!”
围着的众人也都纷纷附和,又是替陈冬河惋惜,心里也免不了嘀咕:陈家这是真舍得下血本,可惜了给闺女置办,过几年还不是得便宜外人?
不过这话谁也不会当着陈家面说出来。
陈冬河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城里人?也就那样吧!我就觉着咱这山沟沟里舒坦,有山有水有活物,自在!”
说着,他伸手在母山羊鼓胀的肚皮上按了按,引来母羊一阵不安的扭动和咩叫。
这时,一个眼尖的年轻后生指着地上的公山羊尸体叫了起来:“诶哟!冬河哥,好箭法啊!公羊这眼珠子!箭还插着呢!”
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果然看见那支箭深深没入了公羊眼眶,只余下一小截箭杆在外头晃悠。
看着就透着一股狠劲儿。
“嚯!真神了!跑着的山羊都能射中眼珠子?”
“可不是嘛!咱这村子怕是要出真炮头了!”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冬河这后生本事通天了!”
赞叹声此起彼伏,先前那份惋惜之情,被这实实在在的彪悍战绩冲淡了不少。
大伙儿终于深刻理解,为什么陈冬河能隔三差五,就从大青岭里带回值钱的猎物。
就凭这手追猎的本事,和这一身拔山扛鼎的力气,在这大山里,他简直就是龙入深海虎归山!
王秀梅听着众人的夸赞,脸上堆满了难以抑制的骄傲笑容,忙着给众人续水。
院子里人声喧闹,话题从陈冬河的“傻气”,很快转移到了他的“神力”和“箭术”上。
再后来,聊着聊着,又都开始议论那只揣着崽的母山羊,开春能下几只小羊羔……
人群散去后,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嗡嗡的议论声。
有人羡慕陈家的好运,有人咂舌陈冬河的“傻气”。
也有人心里犯了嘀咕:一千二百块?陈家三房凑,真有那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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