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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嘉靖感而有孕之后 > 22 天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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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同杜康妃的交流牵动了嘉靖为数不多的慈父心肠,叫他难得地想起了其余几个子女,便传诏叫皇子皇女到西苑拜见皇父。

    这些孩子最大的才七岁,最小的才两岁,他们很少能够见到自己的父亲,对嘉靖的印象除了敬畏就是陌生。

    哪怕是太子朱载壡,也只在正月初一百官朝贺那天见过嘉靖一面,如今好几个月过去了,何曾得过半分垂询。

    朱载壡也听闻了父皇感而有孕一事。

    不知道别人听到自己的父亲要生孩子了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反正朱载壡的心情挺复杂的。

    他是父皇活着的儿子当中最年长的一个,因而被封为了太子,可要是父皇自己生了一个孩子,他这个太子又算什么呢?

    要论正统,谁能比皇帝亲诞的血脉更为正统?

    可他已经是太子了,自古以来,不能登基的太子少有善终,他能得到善终吗?

    七岁的小太子思索着,忧虑着。

    到了西苑,父皇身边的黄伴伴仍旧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声“小爷”,在这紫禁城中,唯有两人可以名正言顺地被称为“爷”,一个是皇帝本人,另一个,就是太子。

    但朱载壡总是忍不住想:这声小爷还能听个几回呢?

    见了嘉靖,朱载壡并未把自己的忧虑表露在外,仍是和其他兄弟姐妹一般恭恭敬敬见礼。

    嘉靖注视着眼前这帮孩子,礼仪是规范的,就连只有两岁的小女儿都在奶娘的引导下笨拙地行了个礼,但神情举止间对于他这个皇父的生疏做不得假,不像是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倒像是见到了一个不太熟悉又有点害怕的陌生亲戚。

    嘉靖淡淡道:“些许日子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见几个孩子怯怯的不说话,他笑了一笑,道:“怕什么,朕又不吃人。”

    朱载壡勉强道:“父皇如天之威,儿臣们见到父皇,就好比见到日月高悬,心中敬慕不已,或有失仪之处,还望父皇见谅。”

    嘉靖盯着他:“是敬慕还是敬畏啊?”

    朱载壡讷讷无言。

    黄锦微微阖眼,似乎并没有看见眼前这一幕,也并不上前解围。

    嘉靖换了副和蔼的神色,道:“瞧你,朕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何必那么紧张,朕总不至于对着你们几个孩子耍威风。”

    朱载壡诺诺领训。

    一旁的裕王朱载垕如同敏锐的小动物般,缩着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倒是五岁的景王朱载圳不太会读空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嘉靖道袍上的花纹,显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嘉靖问他:“四哥儿,你在看什么?”

    朱载圳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见这个不太熟的父皇神色和善,胆子就大了起来,指着花纹说:“在看父皇道袍上的纹样。”

    嘉靖如今穿的道袍与从前穿的道袍大不一样,上面的纹样不再是向往得道长生的龟甲纹或云鹤寿字纹,而是一种古里古怪的飞船纹样,衣角处还绣了水墨色的文字,朱载圳如今也识字了,依稀辨认出似乎是物化生这三个字。

    嘉靖越发和善了:“那你可知道这纹样是什么?”

    朱载圳摇了摇头:“不知,好新奇的纹样,儿子竟从未见过。”

    嘉靖哈哈大笑:“你自然不知,此乃天上广寒宫的模样,你没有见过广寒宫,怎么会认得它的纹样呢。”

    朱载圳面露吃惊:“广寒宫?广寒宫怎么是一艘船的样子?儿子看书上不是这么写的。”

    嘉靖哂笑道:“书是凡夫俗子写的,凡夫俗子哪里知道天上事,不过信口胡诌而已。”

    朱载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父皇是天上的神仙,对于天上的事肯定比写书的人懂得多。”

    嘉靖笑问:“你怎么知道父皇是神仙?”

    朱载圳天真无邪地说道:“大家都这么说,我还听宫人们说,父皇是神君转世,肚子里有个仙胎。”

    他好奇地盯着嘉靖的腹部,问道:“父皇看起来跟陈娘娘怀四妹妹时一样,父皇真的有小皇弟了吗?”

    嘉靖纠正:“不是小皇弟,是小皇妹。”

    这下其他几只小鹌鹑也忍不住了,纷纷插嘴:“真的有小皇妹啦?”

    “小皇妹什么时候出来?”

    “小皇妹叫什么名字?”

    嘉靖倒还算耐心地回答:“自然是真的。”

    “再有几个月,你们就能见到她了。”

    “至于名字……”嘉靖看向自己挂在墙上的一副字画。

    字画上写着几行大字:吾有三德,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

    这句话出自《道德经》: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虽然嘉靖觉得自己的地位已经远远超出写《道德经》的老子,但他认为《道德经》本身还是写得很好的,尤其是“慈俭让”这一段,充分体现了他嘉靖皇帝朱厚熜的美好品德。

    再加上他认为腹中孩子乃是天赐珍宝,又天生具备一颗仁慈之心,故而取名“天慈”。

    “天慈,朱天慈……”朱福媛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跟我们的不太一样。”

    皇子皇女们起名都是有固定格式的。

    皇子按照辈分和五行取名,比如嘉靖的儿子这一辈属“载”字辈,从“土”行,所以他的三个儿子分别叫朱载壡,朱载垕,朱载圳。

    皇女不需要遵从辈分,也不需要遵从五行,但也都是一些意头很好的名义,四个皇女分别叫朱寿媖,朱福媛,朱禄媜,朱瑞嬫。

    按照这个规律,小皇妹也该从“福禄寿祥瑞”中取一个字,再取一个含有美好意味的,以“女”为部首的字。

    但小皇妹的名字好像不是这么取的……

    朱福媛一时间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朱寿媖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弧度。

    去年年底,她的母亲曹端妃因牵扯进宫变而被处死,到如今也才过去几个月,父皇就已经忘记了母妃,转而欢天喜地地给即将出生的孩子起名。

    除了自己这个女儿,还有谁记得母妃呢?就连一母同胞的小妹妹,也渐渐把沈娘娘认作了母亲。

    不管其他人说得再热闹,朱寿媖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怨恨和反抗。

    对于长女的怨恨,嘉靖尽数看在眼里,他不仅知道长女怨恨他,还知道太子掩藏在恭敬之下的恐惧,只是他并不放在心上,他们怨恨也好,恐惧也罢,总归是要恭恭敬敬叫他一声父皇。

    况且他马上就要有个仙女做闺女了,对于这些普普通通,没什么稀奇之处的子女,说实话父爱真的很有限。

    但要说他对即将出生的仙女闺女有多少真情实感的父爱,那倒也不是。

    他对“仙胎”的珍爱,一是因为沾着个“仙”字,只要跟“仙”字沾边的他都爱。

    二是因为爱屋及乌。“屋”指的是他自个儿,田慈是乌鸦那个“乌”。

    嘉靖是个奉自己如神明的主儿,别说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怕是一根汗毛都比普通汗毛更珍贵。

    最后才是朝夕相处+长期投入的情分。

    细究起来这份父爱挺塑料的,但田慈也没打算细究,甭管塑不塑料,反正行动上嘉靖得把她当个宝贝一样供着。

    三月,嘉靖令内官监掌印太监高忠改建祥泰殿,作为皇女朱天慈出生后的寝殿,尽管没再叫人去湖广砍木头修宫殿,但他还是很大方开了自己的私库,下血本将祥泰殿整治得妥妥帖帖。

    五月,嘉靖精挑细选了三十个宫女,三十个太监,好教皇女出生以后有足够的人手伺候。

    八月,嘉靖从奶/子府进上的二十个奶娘里,仔细挑拣了八个,预备着日后哺育皇女。

    进入九月,嘉靖的情绪明显焦躁起来。

    算算日子,这孩子如果不是个哪吒,也是时候落地了。

    果然,嘉靖二十二年九月初九,有赤色朱雀自天而降,皇女朱天慈在这一天终于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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