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钛合金锻造的竞技台表面，橙红色的气流如同活物般缠绕，随着匕首的挥动撕裂空气，在虚空中留下一道道灼热的轨迹。周正的指尖死死扣着鼠标，屏幕里的盗贼角色 “孤影” 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身，避开狂战士的巨斧横扫 —— 斧刃擦着 “孤影” 的肩甲掠过，在竞技台上劈出一道深沟，碎石飞溅。
这是《苍穹大陆》年度总决赛 “泰坦之巅” 的最后一局，决胜局。
周正的呼吸有些急促，额角的汗滴落在键盘上，他却浑然不觉。视线里只有 “孤影” 的每一个动作：左脚点地借力，身体如同柳絮般飘起，右手反握的匕首 “黑光” 骤然爆发出刺眼的橙红色光芒 —— 那是神器专属的 “弑魔特效”，只有击杀十万只深渊领主才能解锁的隐藏属性。
“就是现在！”
周正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按下早已熟记于心的组合键。“孤影” 在空中拧身，匕首划出一道诡秘的弧线，精准地刺入狂战士的后颈 —— 那是《苍穹大陆》所有近战职业的通用弱点，也是盗贼 “背刺” 技能的最佳触发点。
“暴击！12500×2！”
虚拟光屏上炸开醒目的伤害数字，狂战士的血条瞬间清空，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竞技台周围的虚拟观众席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声，无数 ID 在屏幕边缘滚动，“孤影牛逼”“盗贼天花板” 的弹幕几乎覆盖了半个屏幕。
系统公告准时响起，冰冷的机械音在此刻却显得格外悦耳：“恭喜玩家‘孤影’，以盗贼职业斩获本届泰坦之巅总冠军，解锁‘全服唯一・盗圣’称号！”
“孤影” 单膝跪地，将 “黑光” 插在竞技台的石缝里，匕首上的橙红色气流缓缓消散，露出刀身古朴的暗纹 —— 那是周正耗费整整一年时间，刷遍游戏所有副本才拿到的神器，是他五年游戏生涯的巅峰象征。
可周正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里风光无限的 “孤影”，却只觉得指尖发凉。
出租屋很小，不到二十平米，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游戏海报，桌角堆着没洗的泡面桶，唯一的窗户对着狭窄的巷子，阳光被对面的高楼挡住，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勉强照进来。五年了，自从父母在车祸中离世，他就把自己关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靠着父母留下的那点遗产和偶尔接的代练单子过活。
《苍穹大陆》不是游戏，是他的全世界。
“孤影” 从 1 级在新手村砍鸡开始，到成为全服第一个满级盗贼，再到今天拿下天下第一，每一步都是他熬了无数个通宵换来的。可现在，赢了所有，他却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 就像一场热闹的戏散了场，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剧场里。
周正伸手摸向桌角的二锅头，酒瓶是父亲生前用惯的，标签已经被岁月磨得模糊，瓶底还剩小半瓶酒。他拧开瓶盖，辛辣的酒香扑面而来，猛地灌了一大口，烈酒从喉咙烧到胃里，呛得他咳嗽起来，眼眶却莫名发热。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他对着屏幕里的 “孤影” 举了举杯，声音沙哑。父亲以前总爱念这首贾岛的《剑客》，说男人就得有股闯劲，可他却把自己困在了虚拟世界里，连父母的葬礼都差点没敢去。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突然黑了。
不是待机的暗，是彻底的漆黑，连主机运行的指示灯都灭了。周正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主机箱，冰凉的金属外壳没有丝毫反应。他拔掉电源再插上，屏幕闪烁了几下，却直接跳回了游戏登录界面 —— 没有 “孤影” 的角色标志，原本该显示角色信息的地方，只有一片空白的 “创建角色” 按钮。
“搞什么？BUG？” 周正皱紧眉头，反复重启了三次电脑，结果一模一样。他急忙点开客服对话框，输入自己的账号和角色 ID，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客服的回复很快，却像一盆冰水直接浇在他头上：“尊敬的玩家您好，经查证，您的账号未创建任何角色记录。若您存在角色数据异常问题，请提供角色截图、交易记录等凭证，我们将为您进一步核查……”
未创建任何角色？
周正的脑子 “嗡” 的一声，像是有根弦断了。他猛地抓向桌角的 U 盘 —— 里面存着他五年来所有的游戏截图，从 “孤影” 诞生在新手村的第一张照片，到击杀深渊领主爆出 “黑光” 的瞬间，再到刚才夺冠的画面，每一张都标注了日期，是他唯一的念想。
他颤抖着把 U 盘插进电脑，点开文件夹，里面的图片却全部变成了乱码，黑色的方块在屏幕上跳动，像在嘲讽他的天真。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周正抓着头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那不是数据，是他五年的人生，是他在孤独里唯一的支撑。他抓起二锅头，又灌了一大口，酒精的麻痹感快速涌上来，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世界渐渐变得嘈杂又遥远。
窗外的路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 “啪” 的一声彻底熄灭。整个小区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电脑屏幕还亮着，空白的登录界面像一张惨白的脸。周正趴在桌上，意识越来越沉，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屏幕中央突然闪过的一道橙红色光芒 —— 和 “黑光” 匕首的颜色一模一样，温暖又刺眼。
“黑光……” 他喃喃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仿佛还握着那柄神器的刀柄，“别走……”
世界彻底陷入沉寂。
没有疼痛，没有失重感，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周正像是漂浮在深海里，听不到声音，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从胸口传来，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中，他猛地 “咳” 出一口浊气，意识瞬间回笼。
“废物！还装死？周洪强的儿子，就是个连星力都引不出来的废物！”
粗犷的吼声在耳边炸开，震得周正耳膜发疼。他费力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片陌生的天空 —— 不是出租屋那片被高楼切割的天空，而是布满灰尘的铁皮屋顶，阳光从缝隙里漏下来，刺得他眼睛生疼。
胸口又是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到自己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背心，胸口处有一块明显的淤青，肿胀的皮肤呈现出难看的紫黑色，显然是被人踹过。
周围围了一圈人，个个穿着沾满污渍的迷彩服，腰间别着泛着淡白色光芒的冷兵器 —— 有的是长刀，有的是匕首，光芒虽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鄙夷和不耐烦，像在看一件没用的垃圾。
“看什么看？还不起来训练！”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脚重重踩在周正的手背上，粗糙的军靴鞋底碾了碾，“周正，别以为你是首领的儿子就可以偷懒！今天再敢迟到，老子打断你的腿，让你知道什么叫武者的规矩！”
周正的脑子一片混乱。
周正？首领的儿子？武者？星力？
这些陌生的词语像碎片一样在他脑海里撞来撞去，紧接着，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开始汹涌地涌入 ——
这里是 “围城”，一个建立在山坡上的幸存者聚居地，住着三万多人。末世降临两年，宇宙风暴带来的病毒让 90% 的人类变成了 “毒尸”，剩下的人在强者的保护下建立聚居地，挣扎求生。而他，是围城首领周洪强的独子，也叫周正，却因为两年都没能引动 “星力”，始终停留在 “见习武者” 阶段，被全城的人叫做 “废物”。
他抬起手，看到的是一双陌生的手 —— 不算大，却布满了薄茧，指关节有些变形，显然是常年握刀造成的，可掌心的力量感却弱得可怜，绝不是他那双敲了五年键盘的手。
“还愣着？找打！” 踩在他手上的男人见他不动，火气更盛，抬起脚就要再踹。
周正下意识地想躲，身体却跟不上意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军靴越来越近。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金属警报声，刺耳的声响划破天空，有人在大喊：“西北方向！毒尸群靠近！各小队戒备！重复，各小队立刻到城墙集合！”
围在周围的人瞬间散开，连那个魁梧男人也顾不上再找周正的麻烦，转身就跑，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算你运气好！下次再敢装死，看我不宰了你！”
周正躺在地上，胸口的疼痛还在蔓延，陌生的记忆还在不断融合。他撑着地面坐起来，环顾四周 ——
这里是围城的训练区，地面是红褐色的岩石，上面布满了刀痕和弹孔。不远处有几个操场，数百名年轻人正握着木剑练习劈砍，动作整齐划一，挥剑时能听到轻微的破空声。更远处，是高达十米的城墙，城墙上架着机枪，巡逻的士兵背着步枪，眼神警惕地盯着城外。
城墙外，是一片光滑的长坡，坡下是数万亩开垦出来的农田，绿油油的庄稼地里，能看到豆子大小的人影在忙碌，各色衣服在绿色中挪动，像一个个渺小的蚂蚁。
“毒尸…… 星力…… 围城……” 周正低声呢喃，终于接受了那个荒诞的事实 —— 他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被毒尸和异兽统治的末世，成了一个被所有人嘲笑的 “废物”。
而他那五年的游戏生涯，那柄承载了他所有执念的神器 “黑光”，那个站在泰坦之巅的盗贼 “孤影”…… 好像真的成了一场醒不来的梦。
他扶着旁边的铁皮桶，慢慢站起来，胸口的淤青牵扯着肌肉，疼得他龇牙咧嘴。这时，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看到周正，眉头皱了皱：“正儿，又被余建中欺负了？”
周正的记忆里立刻浮现出这个人的信息 —— 周洪强，他的 “便宜父亲”，围城的首领，武者五段巅峰，是这个聚居地的守护神。记忆里，这个男人对原主严厉却暗藏关心，每天都会亲自给原主输入星力，希望他能突破见习武者，可惜两年都没成功。
“有点疼……” 周正下意识地回答，声音还有些沙哑。他还没完全适应这个身份，面对这个陌生的 “父亲”，难免有些忐忑。
周洪强叹了口气，把肉汤递给他：“余建中也是为你好，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算什么？你是我周洪强的儿子，就算不能成为武者，也不能让人看扁了。” 他的语气里有失望，却没有嫌弃，和记忆里那个严厉又温柔的父亲形象完全重合。
周正接过肉汤，温热的触感从碗底传来，驱散了些许寒意。他低头看着碗里的肉渣，突然想起穿越前那瓶二锅头，想起父亲念过的《剑客》，眼眶又开始发热。
就在这时，城墙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枪声，紧接着是士兵的呐喊声。周洪强脸色一变，把碗塞到周正手里：“你先回屋休息，我去看看！” 说完，他快步冲向城墙，身上渐渐浮现出淡蓝色的光晕 —— 那是武者五段的星力光芒，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周正站在原地，握着温热的肉汤碗，看着周洪强远去的背影，又看向城墙方向 —— 那里硝烟弥漫，隐约能听到毒尸的嘶吼声，像来自地狱的哀嚎。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虚弱却布满老茧，再想起游戏里 “孤影” 那灵活如鬼魅的动作，想起 “黑光” 那橙红色的光芒，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容。
废物又怎么样？
虚拟世界能从 1 级盗贼爬到天下第一，这个末世，为什么不能从 “废物” 开始，再活一次？
他握紧了拳头，胸口的疼痛好像也没那么难忍了。远处的枪声还在响，毒尸的威胁近在眼前，但周正的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 —— 一团属于盗贼的、在绝境里寻找生机的火。
他转身走向记忆里的小院，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他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不知道这个末世里有没有 “数据化”，有没有 “黑光”，但他知道 ——
从今天起，他就是周正，是这个末世里，一个要活下去、要逆袭的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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