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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确定即将面对什么。一个心怀愧疚的老人?还是一个隐藏着更深秘密的、可能危险的人物?感知术无声地蔓延进去,捕捉到的只有一片沉滞的寂静,以及深处一个缓慢、沉重、带着病弱气息的心跳。
她抬起手,敲了敲门。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突兀。
等了片刻,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缓慢而拖沓。门锁“咔哒”一声响,门开了一条缝。一张布满深刻皱纹、脸色灰黄的脸露了出来,眼神浑浊,带着浓浓的戒备和被打扰的不悦。正是刘老头。
“谁啊?”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破旧的风箱。
“刘爷爷好。”林小满仰起小脸,努力挤出一个属于这个年龄的、略带怯生生又乖巧的笑容,“我是旁边单元的林小满。”
刘老头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她,眉头皱得更紧,显然对陌生小孩的到访感到莫名其妙甚至不耐烦:“林小满?不认识。什么事?”他没有开门的意思,语气硬邦邦的。
林小满没有退缩,她将握着勋章的手稍稍举起一点,让那锈蚀的五星图案能被他看到,声音放得更轻、更软,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刘爷爷,我……我在楼下捡到这个……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上面还有字,但我看不懂。楼下的奶奶说,您以前是军人,见多识广,让我拿来问问您……”
她的措辞小心极了,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捡到东西、求助无门的懵懂小孩,甚至巧妙地扯了“楼下的奶奶”做幌子,最大限度地降低对方的警惕。
然而,就在那枚锈蚀的勋章完全映入刘老头眼帘的瞬间——
他的呼吸猛地一窒!
那双原本浑浊无神的眼睛骤然瞪大,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能出现、也最不愿见到的东西。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甚至透着一股死灰,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扶着门框的手背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踉跄着几乎要向后跌倒。
“你……你从哪里……拿来的?!”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破了音,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抗拒,“这不是我的!快拿走!拿走!”
他的反应,远比林美华听到“刹车声”时更加剧烈,更加失控!那不仅仅是恐惧,更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瞬间唤醒的巨大创伤和恐慌。
林小满心中凛然,知道自己找对方向了。这枚勋章,果然是一把能撬开深渊之门的钥匙!
她没有被吓退,反而趁着他心神剧震、门户洞开的这一刻,像一尾灵活的小鱼,侧身从他手臂下钻进了屋内!
“刘爷爷,您怎么了?您认识这个对不对?”她进屋后立刻转身,依旧举着那枚勋章,语气显得更加“焦急”和“无辜”,步步紧逼,“这上面好像写着‘林’……是不是我爷爷的东西?我爷爷叫林国栋,您认识他吗?他是不是……”
“闭嘴!别说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刘老头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后退,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疯狂。他挥舞着手臂,试图驱赶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出去!你给我出去!滚!”
他剧烈的情绪波动引发了剧烈的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弯下腰去,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脸色由惨白变成不正常的潮红。
林小满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目光快速扫过这间屋子。光线昏暗,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和一种老人独居特有的沉闷气息。墙壁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照片或装饰,只有一张老旧的木质桌子,上面放着一个搪瓷缸子和几瓶药。
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自我放逐的囚笼。
她的感知术敏锐地捕捉到,在刘老头剧烈波动的情绪之下,那深埋的、几乎被岁月磨平却从未真正消失的——愧疚、恐惧,以及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悲伤。
咳嗽声稍歇,刘老头喘着粗气,倚着墙壁,疲惫和某种绝望笼罩了他。他不再看林小满,也不再看那枚勋章,只是颓然地挥挥手,声音变得极其虚弱沙哑:“走吧……孩子,走吧……那东西不祥……离它远点……也离我远点……”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苍凉和认命。
林小满的心微微一动。她向前走近了一步,不再伪装那副天真的表情,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轻轻地、一字一句地问道:
“刘爷爷,我爷爷林国栋,当年冲回风雪里……真的只是为了抢救物资吗?”
这个问题,像一道闪电,精准地劈开了刘老头用几十年时间筑起的、看似坚固的心理堤坝!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身高才到他腰际的小女孩。她的眼神清澈,却锐利得惊人,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直视他内心深处最不堪回首的真相。
“你……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是林国栋的孙女。”林小满直视着他的眼睛,将那只握着勋章的手缓缓摊开,锈蚀的五星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沉重的光泽,“我只是想知道,我爷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冲进去,值得吗?”
“值不值得……”刘老头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开始涣散,仿佛被拉回了那个狂风呼啸、冰雪漫天的绝望时刻。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老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浑浊的双眼,顺着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
“不值得……都不值得……”他像是梦呓般,声音破碎不堪,“那批物资……根本就是……就是个幌子……是为了掩护……掩护……”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猛地摇头:“不能说……不能说……说了会没命的……当年……当年那些人……”
当年那些人?
林小满的瞳孔微微一缩。还有隐情?爷爷的死,背后还牵扯到其他人?
她正要再问,刘老头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失言,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看着林小满,如同看着一个带来灾祸的幽灵。他猛地扑过来,不是攻击她,而是想要抢回那枚勋章,或者把它远远丢开!
“给我!快把它给我!毁了它!必须毁了它!”他嘶哑地叫着,状若疯狂。
林小满敏捷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就在这时,刘老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加上扑抢的动作过猛,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紫绀,一只手痛苦地捂向胸口,另一只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挠了几下,眼睛瞪得极大,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闷响,他重重摔倒在地,身体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只有那双瞪大的、充满极致恐惧和未散惊恐的眼睛,还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一切发生得太快。
林小满站在原地,冷静得近乎冷酷。她上前一步,蹲下身,手指迅速搭在刘老头枯瘦的脖颈一侧。
脉搏,已经停了。
死了。
突发的心梗或者别的什么,就在她眼前,因为极度的情绪激动和恐惧,死了。
她看着老人那张凝固着惊恐表情的脸,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前世见惯了生死,更何况,这老人显然深陷于爷爷之死的泥潭中,活着或许也是无尽的折磨。
她的目光落在他那只即使倒下,也微微向着勋章方向伸出的、枯槁的手。
感知术下意识地聚焦于那只手。
然后,她“听”到了——极其微弱的、指甲与粗糙水泥地摩擦的细微声响。就在他倒下的瞬间,他的指尖似乎用最后力气,在积着薄灰的地面上,划下了什么!
林小满立刻轻轻挪开他的手。
灰尘被拂开,地面上露出了几个潦草、扭曲、几乎难以辨认的刻痕。
那是一个字,或者说是某个字的偏旁,被恐惧和死亡中断了书写。
那是一个——
“走”字旁?还是“辶”?
下面似乎还有一个模糊的点划,像是一个未完成的“丶”或“一”。
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写什么?是一个字的一部分?“道”?“逃”?“遇”?还是……某个名字或代号的开头?
林小满微微蹙眉,迅速记下这个残缺的字符。
她没有时间仔细思索。楼里随时可能有人来。她必须立刻离开。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刘老头,又看了看手中那枚引发这场致命风暴的锈蚀勋章。
真相的碎片似乎又多了一块,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爷爷的死,不仅仅是一场意外或简单的英勇行为,背后似乎还牵扯着“那些人”和某个被掩盖的、需要“掩护”的秘密。
而刘老头临死前试图写下的那个字,又指向什么?
她冷静地将勋章收回贴身的衣袋,小心地不留下任何痕迹,然后像进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间弥漫着死亡和秘密气息的屋子,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
她快步离开这个单元门洞,重新回到阳光之下,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无声的幻觉。
但她知道,不是。
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并未响起。目睹死亡,甚至间接导致死亡,并未被判定为“恶行”,但也无“功德”。
或许在系统看来,这只是因果链条中微不足道的一环,又或者,刘老头的死,本身就是一种解脱或必然?
林小满无暇深思。她需要立刻回家,在林美华和***发现她长时间不在之前。
她快步走向自家的单元门,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入楼道的前一秒——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微微凝滞。
她家的单元门口,此刻,正停着一辆她从未见过的、擦拭得锃光瓦亮的黑色轿车。
车型老旧,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冷硬的威严。
而在轿车旁,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身姿笔挺如松,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正抬头打量着这栋老旧的居民楼,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
另一个则年轻些,穿着黑色的中山装,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神态恭敬地站在年长男子身后。
当林小满的目光与那个军装老者的目光在空中偶然相遇的刹那。
老者那双深邃、锐利、仿佛经历过无数风霜雨雪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探究?
林小满的心脏,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这个人……是谁?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看她的眼神……为什么让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仿佛能被看透一切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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