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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并不焦急,她深知萧玦那样的人,绝不会轻易对这样的小事做出反应。她依旧耐心地待在静芜院,照料兰草,翻阅闲书,仿佛之前的请求只是一时兴起。
直到翌日下午,碧竹再次来到静芜院时,手中多了一个小巧的藤编笸箩。
“姑娘,”碧竹将笸箩放在石桌上,语气依旧平淡,“殿下吩咐了,姑娘若觉得闲闷,可做些针线活计打发时间。这里是些布料丝线,姑娘可自行取用。”
笸箩里是几块素色的棉布和锦缎边角料,以及各色丝线、针剪等物,种类齐全,品质中上,却并无任何特定要求,仿佛真的只是给她打发时间之用。
沈知微心中微动。萧玦答应了,却以一种极其模糊和敷衍的方式。没有指定任务,没有范围,只是给了她针线。
这是一种试探吗?试探她的女红水平?试探她的耐心?还是根本不在意,随手打发了事?
“多谢殿下恩典,有劳姐姐了。”沈知微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欣喜和感激,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赏赐。
她拿起一块月白色的锦缎边料,指尖摩挲着细腻的纹理,脑中飞速思索。
绝不能真的只是“打发时间”。她必须利用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绣个香囊?荷包?太普通,显不出心思。
缝补衣物?她并不知道府中谁需要,贸然提出反而显得刻意。
她的目光落在笸箩里一卷颜色略显陈旧的深青色丝线上,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碧竹姐姐,”她抬起头,语气温软,“我见府中侍卫大哥们终日操练巡守,衣衫磨损想必极快。我女红尚可,若姐姐不嫌麻烦,能否帮我问问,可有需要缝补的衣物?我愿尽些绵薄之力。”
她没有直接要求,而是通过碧竹转达,姿态放得极低,且将对象选定为地位不高的侍卫,显得目的单纯,毫无攀附之心。
碧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个,沉吟片刻道:“侍卫们的衣物自有统一浆洗缝补,不劳姑娘费心。”
被拒绝了。沈知微并不气馁,她本也没指望一次成功。这至少让她知道,府内各有体系,界限分明。
她笑了笑,略带羞赧:“原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我便自己随意做些小玩意吧。”
碧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沈知微坐在石凳上,拿起针线,却并未立刻动手。她需要一件既能体现价值,又不显得过于急切和目的性的“作品”。
时间悄然流逝,日落月升。
晚膳时分,阿月提着食盒进来布菜。她年纪小,藏不住心事,看着沈知微摆在桌上的笸箩,好奇地多瞄了几眼。
沈知微心中一动,状若无意地轻声叹息:“殿下赐下针线,我心内感激,只想做些有用的东西。可惜不知府中各位喜好,怕做了不合时宜的,反而不美。”
阿月顺口接道:“姑娘有心了。其实府里大家平日所用都是份例,倒也不缺什么。就是陈嬷嬷偶尔会亲自缝制些香囊药包给殿下,说是不喜外面买的匠气……”她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失言,连忙闭嘴,偷偷觑了沈知微一眼。
沈知微心中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羡慕:“陈嬷嬷手艺定然极好。”
阿月不敢再多说,匆匆布好菜便退下了。
陈嬷嬷……亲自为萧玦缝制贴身之物?
这个消息,看似微不足道,却瞬间在沈知微脑中掀起了波澜。
这绝不仅仅是仆役对主子的份内之事。陈嬷嬷在府中地位特殊,她亲自缝制,意味着极度的谨慎和……信任?
萧玦竟如此信任一个老嬷嬷?他们之间,绝非简单的主仆。
而阿月无意中透露的这个信息,是她自己能听到的,还是……有人借阿月之口,故意透露给她的?
沈知微压下心头的惊疑,慢慢用着晚膳。
夜色渐深,她将陈嬷嬷给的那个花香锦囊放在枕边,清雅的香气确实有助于宁神。但她依旧留着一分警觉。
约莫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同于前两夜的声响传入耳中!
不是脚步声,更像是……极轻的叩击声?来自院墙方向?
沈知微瞬间清醒,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那声音又响了两下,很轻,很有节奏,仿佛某种暗号。
紧接着,她闻到一股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异样香气,并非来自枕边的茉莉萱草锦囊,而是一种更甜腻、更诡异的味道,正从窗缝中丝丝缕缕地渗入!
迷香?!
沈知微头皮一炸,几乎要跳起来!
但她强行压住了本能的反抗冲动。对方用这种方式,显然是想暗中行事,不欲闹大。她若此刻惊呼或反抗,打草惊蛇,反而可能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她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她保持清醒,同时迅速扯过枕巾一角,掩住口鼻,尽量减少吸入那诡异的香气。
然后,她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假装已然中招昏睡。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恐惧和冷静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她赌对了!
那诡异的香气持续了片刻,便渐渐散去。
随后,院墙那边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窣”声,像是有人轻巧落地。
来了!他们进来了!
沈知微全身肌肉紧绷,每一根神经都拉到了极致,听觉放大到极限。
她听到极轻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靠近房门,停顿,似乎在确认里面的状况。
接着,门闩被一种极其巧妙的手法从外面轻轻拨动,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咔哒”声。
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滑了进来,悄无声息地逼近床榻。
冰冷的杀意,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缠绕上沈知微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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