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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四十年再回首 > 6 无言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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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给我写过信?我怎么没有收到呢?”听完马老师讲的故事,张琳琳同学奇怪地问道:

    古今中外,母亲、母爱成为文学作品中永恒的主题。《妈妈的吻》、《世上只有妈妈好》、《烛光里的妈妈》、《白发亲娘》……一首首动听的歌曲无不倾注着人们对母亲的挚爱。无论是中外大家,还是古今英雄,都无法完全诠释母亲的伟大。”

    但凡有妈的孩子,大都有一个可以回味,值得追忆的童年。也许有人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幸,但仔细回想一下,总会有幸福穿插其间。这幸福是什么,也许就村边路口之间和小朋友的嘻闹,也许就是上树爬墙捉鸟戏鸭的痴迷,也许就是丢手帕捉迷藏的忘情,然而这幸福要有一张妈妈的笑脸在家中守望;家中没有了妈妈,你笑起来都不开心。

    妈妈拢共生下我们姐弟四人,我最大,为此她和父亲总是没日没夜地忙碌,可是他们从来没有任何怨言。每到寒风凛冽的冬天,妈妈会用一些旧报纸把门和窗户糊上,说是给我挡挡风寒;还会将干净的稻草垫在我们床上,睡在床上总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草香。

    四个小孩,四张嗷嗷待哺的小嘴,吃饭喝粥需要下饭菜,所以每年冬天“腌咸菜”就成了母亲的必修课。她用她细皮嫩肉的脚板底对抗那些颗粒粗大的盐巴。夏天的时候,她总是早早地帮我们洗好澡,然后将卸下的门板用凳子搁好,铺上席子给我们纳凉。而她却坐在一边用扇子轻轻地为我们驱蚊。待我们甜甜地睡着了,她又用木桶拎着全家的衣服去河边洗。待夜里渐凉,妈妈才将我们几个抱上床,放好蚊帐。然后,她又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纳鞋底。所以每年春节,我们都能穿上妈妈亲手做的新鞋过年;每每梦中醒来,都能看见她一个人独自忙碌的身影。

    因为孩子多,收入远远不够开支。妈妈每个月总会向朋友亲戚借钱渡过难关,甚至借过鸡蛋,借过盐。有个邻居是医院里的医生,小时候我常见到妈妈被他叫走,因为年龄小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长大后我问医生叫她干嘛?医生告诉我妈妈是O型血,她经常去医院“卖血”挣钱,知道实情后我不禁泪流满面。原来妈妈滋养我们的不只是她的乳汁,还有她那新鲜的血液。

    小时侯我像一个野孩子,整天在外面玩,只有饿了、累了的时候,才知道回家。

    你累的时候,永远有一个宁静的港湾,妈妈就在那里为你守候。你可以无所畏惧的迎接一切挑战,你可以安安心心规划你内心的向往。路的前方还是路,你不可能一口气到达终点,你就在妈妈坚实的土地歇息,妈妈一个温暖的笑,就是你汲取的力量。你成了顶天立地的人物,你可以叱咤风云了,但是你依然离不开家,离不开妈妈,高处不能禁胜的寒冷,更会让你迫不及待的寻找心灵的依托,而那最永久、最安全、最可靠的心灵依托,依然是妈妈,是家。

    妈妈在,家就在。 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妈,进家的第一句话,就是“妈----”。看到妈妈忙碌的身影,听到妈妈的应答,心才安定下来。于是开始找吃的。吃饱了,喝足了,再跑出去玩。 长大了上学,踏进家门的第一件事依然是找妈妈。来不及放下背上的书包就到处寻找,妈妈看见了就笑“傻孩子,背着个包,也不嫌累”。也许妈妈不知道,也许妈妈知道,找妈妈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累。

    回家找妈,是人们多年来不自觉养成的习惯,也许,生活中只要是有妈妈的人,都和我一样。这一生活中的细节,便是幸福在荡漾了。 家和妈妈就是这样,镌刻在每一个人的心底。随着年轮的递增,人们会越来越感觉到,纵然岁月改变了容貌,纵然沧海变作了桑田,枯守着不变的,依然是那份家的眷恋和深深的母爱。因为家和妈妈和我们,血脉相连,息息相通。

    后来有了自己的小家,空闲的时候,就想,去哪里好呢,于是回娘家,这个家是我永远也走不出的守候。推开家的门,妈妈不在,爸爸迎上来,便和爸爸唠家常,而眼睛却时时盯着门口,盼望着妈妈回来。妈妈推门回来了,心里顿时感觉到完整。就这样,无论哪里,无论何时,总是惦记着回家,回家了,就喊妈妈。

    高二的时候,班上转过来一个男生,一脸的英气,有点酷。我第一次看见有人在操场上光着脚踢足球,他说那才叫真正的锻炼;第一次看见一份打着满分但是字迹奇丑无比的作文答卷。第一次看见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经允许就冲上讲台,拿起数学老师的粉笔,把老师黑板上的题目用另一种更简单的计算方式写出来,令老师当场尴尬无比。我和同学们在唏嘘他的无礼之余,无不钦佩他的才华和气质。他就是马建国。

    马建国坐在我后排,我常常装作请教难题,然后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我又不敢正视他。

    有时为了看到他的面容,我进教室时会偷偷地瞥他一眼,心中充满了紧张。

    马建国也很喜欢我,不过他比较保守,我有时午休时睡着,他会为我盖上衣服。我们那时候经常调换位置,不过都是一个小组全部调,我们还是前后桌。

    我小心翼翼地喜欢着他,生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

    “喂,她刚才看了你好久哦!”有次一位男同学笑着对他说。

    男同学口中的她,说的就是我。

    结果那同学挨了马建国一记猛拳,而我则羞得满脸通红。

    我后来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马建国却没能考上大学。

    “飒爽英姿五尺枪,

    曙光初照演兵场。

    中华儿女多**,

    不爱红装爱武装。”

    到部队参加军训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最难忘的经历之一。因为我的理想就是当兵,穿上绿军装,飒爽英姿,多神气,多漂亮。我们的军训地点是秦皇岛某步兵部队,我们和现役军人在一起训练学习。我们的排长叫陈国平,是个非常淳朴憨厚的农村兵。每天早晨军号一响我们就集合出操,迎着朝阳,披着万道霞光,我们跑步、正步走、练习队列、射击。每天下午学习政治、讨论、发言。给我们军训的排长、班长全部是现役。全连第一次射击训练,连长示范后,叫我出列射击。我趴在地上,屏住呼吸,一枪就打了个七环,给自己挣足了面子。

    我们内务标准和现役军人一样,被子必须是豆腐块儿,床上一个皱褶不能有,鞋子两只要摆齐齐的。早晨我们一出操,班长就来检查内务,几乎每个人都不达标,班长只好一个一个给我们重叠。有一天晚上,我们和部队联欢,几架大探照灯从四面打到大操场的中心,那就是舞台。解放军战士和我们互相拉歌,场面热闹极了。我们班表演《红色娘子军》,我们把勺子放在铝饭盒里当手鼓,载歌载舞,非常投入。小战士们不断地叫好,给我们鼓劲儿。最后我们全体军训学生给解放军唱了大合唱《欧阳海之歌》:“湘江水,滚滚奔流,歌唱着舍身的英雄……”歌声回荡在军营的上空,传得很远很远……

    本来我的军训生活非常圆满,可惜因为自己的狭隘任性,伤害了排长的感情,至今想起来还惭愧不已:因为我长得漂亮,排长总是照顾我,同学们就说他喜欢我。其实我也很喜欢他的。为了撇清关系,我索性不理他了。排长不知所措,问我什么缘故,我就是不说话。当军训结束时,解放军到火车站欢送我们,我看见排长站在我的车窗外流泪,可我仍旧一句话也不说。后来我再也没机会向他表白了,但是我永远记住了他的名字——陈国平。

    上大学的时候,我又爱上了一位老师杨华。他当时离异、单身,还有一个十八岁的儿子。

    当时最大的阻力来自于父母,他们都是中学教师,都很讲面子,他们觉得我应该找一个年岁相当的男友,而杨华比我的父母还大两岁。

    但我认为我们之间有共同点,特别是他对古典文学的认真态度和不懈追求让我敬佩,因此我不顾父母反对,干脆和他住到一起。我把他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帖帖,让他专心致志地搞他的研究,他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照料。

    我们的关系被人反映到学校领导那里,领导多次找我谈话,他们觉得老师和学生恋爱败坏了学校风气,劝我们立即中断关系。

    我虽然看起来柔弱,其实很倔强,我明确表示宁可退学也不可能中断和杨华的关系。杨华也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因为他是中文系的一块牌子,学校想找他这样的人很难,所以他有恃无恐,谁也不放在眼里。

    虽然不合时宜,但我们的恋爱毕竟是合法的,校领导只好不了了之。

    1988年9月,杨华的儿子也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他要求与父亲同住。杨华于是对我说道:你还是到宿舍楼住吧,我儿子来了,你在这里不方便。

    我惊呆了!我们虽然没有结婚,可在一起也一年多了,我还打掉了一个孩子。本来说好我毕业后就结婚,现在儿子来了就赶我走,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我和杨华大吵了一架,然后就搬进了女生宿舍。

    杨华的儿子十分懂事,他知道我们之间在恋爱后,主动找我说他不愿跟父亲住,叫我住回去,而他却住到学生宿舍。我一听自然求之不得,可杨华却认为是我的主意。

    1989年大学毕业,我要求与杨华正式结婚,可是杨华却拒绝了。他说我们之间只是朋友关系,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与我结婚!

    我满腹委屈,可又无可奈何!这就是令我非常崇拜的教授吗?这就是我一心要嫁的男人吗?他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在学术上卓有建树,受人尊重,可在现实中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我本来想读研究生的,可是失望之下,我再也不想呆在北京了,大学毕业后就回到如皋市桃园中学任教,马建国当时也在校里代课。我真的不知道他给我写信。

    杨华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去了深圳,这时杨华又给我写信,要求我到母校读研。

    一开始我很激动,可是冷静下来之后我还是拒绝了!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在爱情的征途上踩过一些坑,受过一些伤。那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仿佛是一次次的刀割在心头。但是我们为何会在这样的伤害面前选择妥协呢?也许正是因为我们心里深处的那份爱,让我们不愿放下,不愿轻易放手。

    爱情有时就是这样的不可抗拒,它像是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就能在你的心灵里掀起波澜,曾经的伤害仿佛被这微风吹散,剩下的只有那份美好的回忆,让你不由自主地陷入往事的温馨中。于是心软成了情感的代名词,妥协成了情感的写照。

    回想那一次次的妥协,我们会觉得自己像是个软弱的小孩,被情感牵引着,一次次走进感情的陷阱。但是当我们在反反复复的伤害中徘徊,也需要问问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妥协的尽头呢?难道真的要一次次地被伤害,才能明白坚持和放手之间的平衡吗?

    爱情固然重要,但是在爱情的同时,也不能忽略了对自己内心的关爱。当我们被伤害时,不妨停下来问问自己:“这样的伤害,我还能忍受吗?这样的妥协,还值得吗?”

    所以,与其不停地去妥协和原谅,不如停下来审视自己的内心。我们要懂得,爱情不是让我们成为懦弱的俘虏,而是让我们变得更加坚强和勇敢。在爱情的道路上,我们要懂得坚持,要懂得宽容,更要懂得保护自己的底线。

    可能在那个一瞬间,你会发现放手也是一种勇气,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尊重。我们会突然明白,自己不再是那个任由情感左右的软弱小孩,我们可以在保护爱情的同时学会保护自己。当我们真正懂得爱自己,才能在爱情的道路上走得更加坚定和自信。

    当我们决定告别伤害,也许会有一段时间的空虚和寂寞。但是请相信,这只是暂时的,在我们彻底释放了过去的包袱之后,我们才能够迎来更加纯粹和美好的爱情。就像告别了深夜的黑暗,才能迎来清晨的阳光一样,告别了曾经的伤害,才能让我们的心重新绽放。

    马老师后来帮我找了一位对象。

    记得那一年的初夏,马老师约定我们在学校门口见面,我特意穿上了一件刚买的白色连衣裙。一会儿他就开着一辆崭新的黑色宝马车来了。车子进不了校园,我便陪他到外面找停车位。学校附近的停车位并不好找,我们绕着找了好几圈,依然没有找到空出来的车位,后来他随意找了个饭店门口停下。他说想请我吃饭,我想吃顿饭也不打紧,两个人就进了饭店。

    因为时间还早,饭店里的人不多。我们边吃边聊,他说他以前在深圳创业,现在回如皋自己开了公司。公司处于起步阶段,很多事情比较忙,我听后觉得很有趣,我以为我们之间会有结果。没想到吃完饭后,他就约我去附近的酒店里休息,我当然拒绝了。

    回校的时候,我们一路上沉默,我不知道那个人相亲是为了和我上床,还是为了将来一起生活。

    马老师后来说我太保守了,我说循序渐进是一种常识,所有不符合常识的都是骗局。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和他去酒店里开房呢?

    我后来还是嫁给了他,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公。

    2013年的时候,我跟马老师合资创办了一所早教机构。马老师任校长,我任教导主任,其他教职员工都是从社会招聘的。

    2014年,我在线讲课,育儿课程卖到全市第一。

    2016年,我们又开了第二家,第三家早教机构,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好。

    当我们事业成功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堆荣耀与光环。

    2018年,我把公司做成了全市最大的托育直营连锁品牌。如皋市扩展到近20家,估值达50多万,前来合作的风投络绎不绝,我接待了一批又一批。

    我们的公司经营得非常顺畅,成本控制得相当好,团队凝聚力一流,客户口碑更是超级好,满园率达到95%,从来不愁生源,全靠家长推荐。

    我站在体育中心的高级写字楼落地玻璃窗前,俯瞰整个城市,内心笃定,充满信心。

    我认为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值得,所有的付出终将有回报。

    我坚信我的公司,我的团队,会在我们的带领下,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未来可期。

    时间来到2020年2月,疫情爆发了。

    接下来就是关园停课,这一关就是3个月。

    20多名老师,300多名孩子,全被疫情打乱。

    不能经营,没有收入,但园区的租金、物业、老师们的社保工资却需要照常开支。更要命的是,疫情停课还引来一波退费潮,前后退费超过30万,同时还有物业租金20多万,老师工资社保20多万,一笔一笔只出不进。

    公司再大,也经受不起疫情的反复冲击,很快我们就耗空了公司多年积攒下的现金流。

    为了保证公司正常经营,老师员工不流失,家长能及时退费,我不仅把全家的积蓄拿出来,还找单开华同学借了20万。

    疫情期巡园,孩子们都叫我“园长妈妈”。

    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以为疫情就跟当年的非典一样,抗一抗,就过去了。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疫情反反复复,一波又一波袭来,一次又一次关园停课。

    我不停地筹集资金往园区填坑,以各种形式找银行贷款。

    到最后,我不得不卖掉我自住的房子,继续投入。

    我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掏空一切押注,只为最后一搏。

    当然绝望中,我也有很多感动。

    有的园区业主动给予了降租,希望我们不要倒闭。有的员工几个月没准时发放工资还坚持到岗,对孩子尽职尽责。有的家长在负面舆论中依旧选择信任,照常送孩子入园。餐饮供应商也尽可能地宽容我们支付期限。投资方的几个老朋友想尽办法帮我盘活,鼓励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真的很感谢你们的帮助,你们的善意,你们的信任。

    无力交租,清场办公室,搬去园区。

    无数个夜晚,我坐在园区门口哭泣。

    无数次直播,我擦完眼泪继续讲课。

    闺蜜安慰我,说我没做错什么,这是天灾人祸。

    可是,谁又愿意承认这是天灾?我只能承认这是我的失败。

    没想到祸不单行,就在这时候,马老师的女儿开车撞了人,要赔一百多万!马建国借遍了亲朋好友,最后只借到十几万!他再也顾不上我们的早教机构了。

    教师拿不到工资,纷纷辞职;学生无人授课,家长要我返还学费!

    园区交租延期被业主强行锁门。

    投资机构也起诉我,仲裁我,我的股权被冻结,微信零钱被锁定。

    家长也开始唾骂我,侮辱我,诅咒我,上门敲锣,拉横幅围堵,上门胁迫退款……

    面对这些,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我有无尽的委屈,却不知何处诉说。

    我孤独,心痛,难过,沉默。

    我难过的,不是物质财富归零,而是我做出了那么多努力,最后还是一败涂地。

    我就这样,不认命,不屈服,在生死存亡线上挣扎。

    我“赌完了”全部家产,负债累累。

    我就像一次次被悬挂在梁上,一次次被疫情吊打,可我却死不屈服。

    是不是我太倔强?太执着?太不甘心了吗?

    如果疫情一开始,我就及时止损,收缩运营,停止投入,直接关店歇业,会不会得到更好的结果呢?

    此刻的我,就像一个在ICU重症监护室的病人,手无缚鸡之力,无力抗争,无法辩解,只能保持呼吸,试着冷静,努力活着。

    我不会跑路,不会躲避。可我确实失败了。

    不过只要我活着,我就会承担起一切我该承担的责任,努力偿还一切我该偿还的债务。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

    不畏将来、不念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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