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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氤氲的茶香和慵懒的时光,只有刺眼的日光灯、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消毒水与***混合的气味、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和键盘敲击声,以及无处不在的、紧绷而高效的忙碌感。墙壁上挂满了滨海市地图、案件线索分析板,白板上写满了各种时间线、人名和问号,一切都透着冷硬、理性的秩序。
陈玄坐在张九黎队长办公桌对面的一把硬木椅子上,感觉自己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他那身素色棉麻衣衫,在这片以制服、西装和便装夹克为主流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突兀。
张九黎从档案柜里取出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面色凝重地放在桌上。“这就是目前三名死者的全部资料,”他声音低沉,“都是年轻人,生前社会关系简单,没有明显交集,初步排查也没有共同的经济纠纷或情感瓜葛。尸检报告显示,死因明确,都是……自杀。但从现场看,就是透着邪门。”
他打开文件夹,首先推过来的不是冰冷的尸检照片,而是几张生活照。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容灿烂,充满活力,与“自杀”二字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这是他们生前的一些照片,亲友提供的,时间大概在事发前一周到一个月内。”张九黎解释道,他的目光也落在照片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陈玄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那份不适感压下,目光专注地投向了照片。
张九黎递给他一个放大镜。“如果需要的话。”
陈玄道了声谢,接过放大镜,却没有立刻使用。他先是凭肉眼,仔细地、一张一张地端详着照片上那些鲜活的面容。
他看得很仔细,并非关注五官是否俊秀,而是观察着那些在相术中被赋予特殊意义的部位——印堂(两眉之间)、眼神、山根(鼻梁根部)、气色等等。这是他真正熟悉的领域,是远比街头看手相更为精深的家传学问。
第一个死者,那位在宏宇大厦丧生的年轻分析师,照片上的她穿着职业装,背景似乎是某个咖啡馆,笑容自信。陈玄的目光掠过她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最后定格在她的印堂部位。乍看之下,光洁平整,但陈玄总觉得那底下似乎隐隐透着一丝难以捕捉的晦暗。
他拿起放大镜,凑近了仔细观察。
在放大镜的帮助下,他看得更加清晰。女孩的印堂皮肤之下,确实并非完全光洁。极其细微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青灰色暗影如同极淡的水墨,隐隐约约地汇聚成一种奇特的纹路。那纹路并非天生的肌肤纹理,更像是一种…临时性的、由内而外透出的色泽沉积,构成了一种非自然的、隐约的图案。
陈玄的心微微一沉。这种纹路…他似乎在祖父留下的那半本《相灵秘卷》的某页插图上见过类似的描绘,旁边标注的术语似乎是“劫煞纹”?
他不动声色,继续查看第二份资料。第二位死者是一名在校大学生,照片是在图书馆拍的,戴着眼镜,样子斯文。同样地,在他的印堂部位,透过镜片仔细分辨,也能发现类似的、极其浅淡的青灰色暗影,虽然具体形态与第一位死者略有不同,但那种非天然的、近期形成的晦暗感如出一辙。
第三位死者,一位自由职业者,生活照是在户外旅行时所拍,笑容开朗。在他的脸上,这种印堂的异样感似乎更为明显一些,那青灰色的暗影似乎更深少许。
陈玄反复对比了三名死者生前照片的印堂部位。
可以肯定,他们都在近期,印堂处出现了非先天性的、相似的晦暗纹路或色块。这种纹路极其细微,若非他这种受过特殊训练、且心中有明确目标的人,绝难发现。它不同于普通的肤色暗淡或痘痘疤痕,那是一种更深层的、仿佛预示着某种内在劫难(“劫煞”)正在酝酿的印记。
相术理论中,印堂被称为“命宫”,主宰一个人的基本运势和近期吉凶。印堂发黑或出现异常纹路,通常主血光之灾、重大破败或性命之忧
。而“劫煞纹”,据《相灵秘卷》残卷的零星记载,则更为具体和凶险,特指遭遇非正常、带强烈外界负面能量干预(如邪术、风水煞气)而引发的命劫征兆。
这三名死者,难道都是在生前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某种共同的、邪恶的外部力量标记了,最终被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有什么发现吗?”张九黎的声音打断了陈玄的沉思。这位刑警队长一直耐心地等待着,敏锐地捕捉到了陈玄神色和观察方式的变化。
陈玄放下放大镜,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如何用对方能理解的语言来描述。他指着照片上三名死者印堂的大致位置,缓缓说道:“张队长,从…从一些传统的面相学角度来看,这三个人,在生前这段时间,印堂部位都出现了异常的晦暗纹路。”
他避免使用“劫煞纹”这个过于玄学的词。
“印堂?”张九黎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扫过照片,又看向陈玄,“晦暗纹路?陈先生,你的意思是,他们三个自杀…跟这个有关?”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和难以置信,这完全超出了他的专业认知和破案经验。作为一名刑警,他更相信动机、证据和逻辑链,而不是面相纹理。
“我不是说这个直接导致了自杀,”陈玄谨慎地选择措辞,他知道这听起来多么不可思议,“而是说,这种面相特征,在某些非常古老的学说里,通常被视为一种强烈的预警信号,预示着当事人近期可能会遭遇…不同寻常的重大劫难,尤其是来自外界的、非自身因素引发的灾祸。”
他顿了顿,看着张九黎那双充满审视意味的眼睛,继续说道:“而且,最关键的是,这种纹路并非他们天生就有,根据这些照片看,是近期才出现的。三个人,互不相识,生活在城市不同区域,从事不同职业,却都在相近的时间段内,在面相的同一个位置,出现了性质相似的异常变化。张队长,您不觉得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巧合吗?”
办公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其他刑警通话和讨论案件的隐约声音。
张九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这是他陷入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他当然觉得这很“玄乎”,甚至有些荒诞。但陈玄指出的“巧合”确实存在——三个陌生死者,生前同一部位出现相似的非先天特征。这不符合法医学,不符合犯罪心理学,但它作为一个无法解释的“现象”,客观地摆在了面前。
更重要的是,他亲眼见过那三个诡异的现场,那种用常理无法解释的“别扭”感,与陈玄此刻提出的这个玄之又玄的“面相特征”,似乎隐隐存在着某种诡异的呼应。
“记录一下。”张九黎忽然对旁边一位一直在安静记录会议内容的年轻刑警说道。然后他看向陈玄,眼神依旧锐利,但之前的怀疑稍微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务实的探究,“陈先生,请你再详细描述一下,你看到的这种‘纹路’,具体是什么形态?颜色?深浅程度?有没有什么规律性的特征?”
他虽然不信什么面相预兆,但他尊重任何可能存在的、尚未被科学认知的线索模式。尤其是当常规侦查陷入僵局时,任何异常点都值得被记录和审视。
陈玄点了点头,重新拿起放大镜,一边再次仔细观察照片,一边尽可能客观地描述:“第一位,女性,印堂处的晦暗纹路呈极淡的青灰色,细看像是有几道细微的、交错的短纹,偏向右侧眉头方向…第二位,男性,他的纹路颜色稍深,灰中带点暗沉,形态更像一个模糊的小斑点簇…第三位,男性,他的纹路相对明显一些,颜色青黑,似乎有向眉心上方延伸一点的趋势…”
就在陈玄专注于描述,精神高度集中之时,他的左眼再次传来那熟悉的、针刺般的细微痛楚。比之前在宏宇大厦和茶馆时都要轻微,但持续不断,仿佛在提醒他,窥探这些深层的、关联生死的神秘信息,正在持续引发着他血脉中的诅咒反噬。
他强忍着不适,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出现异常,完成了描述。
那位年轻刑警飞快地记录着,虽然脸上也带着些许困惑,但执行命令毫不含糊。
张九黎听完,沉思了片刻,问道:“按你的说法,这种‘纹路’是近期出现的,那它有没有可能…是某种皮肤病?或者光线角度造成的错觉?甚至是…他们共同接触过什么物质导致的暂时性皮肤反应?”他试图从理性的、科学的角度去解释这个异常现象。
陈玄缓缓摇头:“我不精通现代医学,无法断言绝对排除这种可能。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肯定,“这种纹路的‘质感’,不同于普通的色素沉淀或皮肤病变。它更像是一种…从皮肤底层透上来的‘气色’的变化,而且其形态隐约暗合某种…‘劫数’的象征。更重要的是,它出现的位置是‘命宫’印堂,这在相学上是极其特殊的征兆位。”
他无法解释得更清楚了,毕竟那半本《相灵秘卷》残缺得太厉害。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神情冷静干练的法医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份报告。
“张队,三份尸检的最终报告都出来了。”法医将报告放在桌上,“确认排除他杀,死因明确。不过,在一些细节上,确实有些…值得注意的地方。”
张九黎立刻接过报告:“什么地方?”
法医推了推眼镜,语气平稳专业:“三名死者虽然在死因上没有关联,但我们在对他们的遗体进行非常规毒物筛查和微观检查时,发现他们的皮肤角质层,尤其是面部区域,都检测到了极其微量的、同一种无法立刻识别的有机化合物残留。含量极低,远达不到中毒标准,也不像是常见的化妆品或护肤品成分。我们正在联系更专业的机构进行分析,试图确定其来源和性质。”
同一种未知有机化合物残留?
张九黎猛地抬起头,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看了一眼法医,又猛地转向陈玄!
陈玄也听到了法医的话,心中同样一震。
面相上近期出现的、相似的“劫煞纹”……
遗体上发现微量的、同一种未知化合物残留……
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发现,在此刻竟然产生了某种诡异的、令人不寒而栗的交集!
那印堂上的晦暗纹路,难道不仅仅是“气色”的变化?难道其形成,竟然与这种附着在皮肤上的未知物质有关?这种物质是什么?是如何接触到死者的?它是否就是导致“劫煞纹”显现的物理载体?甚至可能是…实施那种诡异害人手段的媒介之一?
张九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的手指敲击桌面的速度加快了。之前对“面相之说”的怀疑,在法医提供的这份科学侧证的冲击下,开始动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面对未知阴谋的警惕。
“立刻跟进这种化合物的分析!一有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张九黎对法医下令,语气斩钉截铁。
“明白。”法医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张九黎重新坐回椅子,目光再次投向桌上那三张生机勃勃的生活照,手指点着照片上印堂的位置,声音低沉而严肃:
“陈先生,看来你发现的这个‘特征’,或许真的不是无的放矢。”
他抬起眼,眼神中充满了刑警锁定目标时的专注与决心:
“无论这背后搞鬼的是人是鬼,我们都要把他揪出来!”
陈玄默默点头。
左眼的刺痛感依然隐约存在。
但他知道,调查的方向,已经因为今天这看似“玄乎”的发现,朝着一个更深邃、也更危险的方向,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那隐藏在都市阴影下的罪恶之手,似乎终于留下了一丝可循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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