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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修为,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凭借《九天玄剑经》和暗中汲取风灵之气,已悄然突破至纳气中期,丹田内的风旋凝实了不少。但他始终谨记当下的处境,将修为隐藏得极好,外在表现出来的,不过比刚入门时气力稍大、身体更敏捷些,依旧是个资质低劣、埋头干活的普通杂役。
这一日,天色阴沉。杂役弟子们刚结束上午的劳作,集合在院中听候李和管事吩咐。
李和依旧那副平和模样,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梦身上,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温和:“李梦,你入门已有两年,做事还算勤勉。今日午后,你去一趟杂役库房,协助清点本月新下发的一批‘凝露草’。此灵药需小心搬运,轻拿轻放,正好让你熟悉一下灵药管理的流程,也算多学些东西。”
凝露草是最低阶的灵草,常用于炼制供给外门弟子的基础丹药,但对杂役弟子而言,已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蕴含的灵气足以让他们眼红。
李梦心中微微一动,觉得此事有些突兀,但李和吩咐得合情合理,他无法拒绝,只得躬身应道:“是,李管事。”
午后,李梦依言来到库房。负责看守库房的一名外门弟子显然已得到吩咐,懒洋洋地指着一小堆新到的凝露草,让他清点数目并记录在册。
李梦仔细清点,共计五十株。他一丝不苟地记录好,然后按照要求,将它们一株株小心地搬入库房内侧的指定药架之上。整个过程,那名外门弟子都在不远处打着哈欠,似乎并未过多关注。
做完一切,李梦汇报之后,便返回继续下午的劈柴工作。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
急促的钟声突然敲响,所有杂役弟子被紧急召集到广场。
李和管事面色前所未有的“沉痛”和“严肃”站在前方,他身边站着那名库房看守弟子,以及两名执法堂的弟子,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方才清点库房,发现新到的五十株凝露草,竟短缺了十株!”李和的声音带着痛心疾首,“此乃宗门资源,竟有人胆大包天,行此鸡鸣狗盗之事!”
众弟子哗然,面面相觑。
李和目光锐利(表演出来的)地扫视全场,最终,定格在人群中的李梦身上。
“李梦!”他厉声喝道,“今日午后,是否只有你一人进入内库搬运清点凝露草?”
李梦心中一沉,已然明白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局。他面色不变,走出人群,平静道:“回管事,是弟子清点搬运。但弟子清点时数目无误,搬运时也小心翼翼,并未短缺。”
“并未短缺?”李和冷笑一声,看向旁边的库房看守弟子。
那外门弟子立刻站出来,义正词严地道:“禀管事,禀执法师兄!李梦清点完毕后,我曾亲自检查过药架,确认五十株无误!但方才我再去检查时,发现只剩四十株!期间再无他人进入内库!不是他偷的,还能有谁?”他话语流畅,眼神却微微闪烁,不敢与李梦对视。
“你血口喷人!”李梦握紧了拳头,心中怒火升腾,却强自镇定,“我离去时你并未复查!更何况,内库并非完全封闭,若有心人从其他途径做手脚,亦未可知!”
“放肆!”李和猛地一拍桌子,脸上满是“怒其不争”的痛心,“李梦!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我念你平日勤勉,本想给你机会,你竟如此冥顽不灵!看来不搜一搜,你是不会认罪了!”
他大手一挥:“执法弟子,搜他的住处!”
李梦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知道,那丢失的十株凝露草,此刻必然已经在他的床铺之下!
果然,不过片刻,一名执法弟子去而复返,手中赫然拿着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正是十株灵气盎然的凝露草!
“证据确凿!赃物在此!”执法弟子冷声道。
全场死寂。所有杂役弟子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梦,有鄙夷,有惊讶,也有少数人眼中闪过同情,却无人敢出声。
李梦只觉得一股冰寒彻骨的冤屈涌上心头,百口莫辩。他死死盯着李和,那个平日里看似平和公允的管事,此刻眼神深处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和一丝得计的阴狠。
原来如此!李和定然是贪墨了宗门下发的灵药,又怕数额对不上被上面查出来,便找了自己这个无根无基、资质又差的新弟子顶罪!既能填补亏空,又能树立威严,还能除掉一个可能“不听话”的,一举多得!好毒的计算!好深的心机!
“李梦,你还有何话可说?”李和“痛心”地问道,仿佛无比失望。
李梦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解在这精心设计的局面前都苍白无力。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弟子,无话可说。”他知道,再争辩下去,只会招来更残酷的报复。
“好!既然认罪!按宗规,偷盗宗门资源,杖责五十,罚没三月例钱,灵草照价赔偿!”李和宣布处罚,语气“公正严明”。
两名执法弟子上前,将李梦拖到广场中央,按倒在地。
沉重的刑杖裹挟着法力,狠狠落下!
啪!
第一杖落下,剧痛瞬间炸开,李梦闷哼一声,咬紧了牙关。
啪!啪!啪!
一杖又一杖,无情地击打在他的背部、臀部。骨头仿佛要碎裂,内脏似乎被震伤。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口中弥漫开血腥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皮开肉绽,温热的血液渗出,染红了灰色的杂役服。
无尽的痛苦和屈辱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死死地盯着地面,眼神空洞,却又在极致的痛苦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他不是没经历过痛苦,化神劫殒之痛远超于此。但那种痛是天道之威,而此刻的痛,是来自同类的卑劣算计和无情践踏!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刑杖落在肉体上的沉闷声响和李梦压抑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痛苦呻吟。
王硕站在人群中,看着昨日还能与他一同吃饭抱怨的李梦此刻被打得血肉模糊,脸色复杂。他想起自己也曾欺负过李梦,又想起李梦后来的隐忍和偶尔的搭话,心中竟生出一丝兔死狐悲的寒意。这李管事……当真如此“公正”吗?
五十杖,如同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行刑结束,李梦几乎昏死过去,像破布一样瘫在地上,气息微弱,背上腿上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李和走到他身边,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低语:“小子,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安分点,还能多活几日。”
说完,他站起身,又恢复了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对众人训诫道:“这便是偷盗的下场!尔等需引以为戒,恪守宗规!”然后拂袖而去。
众人惴惴不安地散去。
只有王硕,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走上前去,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李梦,低骂了一句:“妈的……真是往死里打啊……”
他弯下腰,费力地将几乎昏迷的李梦背起,一步步挪向那间低矮潮湿的小木屋。
趴在王硕宽阔却同样因劳作而粗糙的背上,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身后火辣辣的剧痛,让李梦的意识在模糊与清醒间痛苦地徘徊。血腥味和汗味混杂在一起,充斥着他的鼻腔。
恨吗?
自然是恨的。李和那伪善面具下的恶意,如同毒针般刺入骨髓。
但此刻充斥他内心的,不仅仅是恨,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对前路的茫然。
报仇?以他现在纳气中期的微末修为,去对抗一个在杂役区经营多年、背后可能还有关系、自身至少是凝液期的管事?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继续留在落云宗?像今天这样的构陷,有了第一次,就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李和既然选择了他当软柿子捏,就不会轻易放过。下一次,或许就不止是杖责这么简单了。在这里,他毫无根基,资质低劣(明面上),就像无根的浮萍,只能任人宰割。所谓的宗门规矩,不过是强者用来约束弱者、保护自身利益的工具罢了。
修炼……真的好难。不是功法不行,《九天玄剑经》玄奥无比;也不是他不努力,他从未有一刻懈怠。难的是这无处不在的倾轧,是这获取资源的极端困窘,是这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的处境。没有灵石,没有丹药,没有庇护,甚至没有公平。像他这样毫无背景的普通人,想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竟需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忍受如此不堪的屈辱。
离开?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强烈地浮现。脱离落云宗,另谋出路!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一处能容他安心修炼的地方?北天玄境如此浩瀚,总该有散修的生存之地吧?哪怕更危险,更艰难,至少命运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用时刻担心来自背后的冷箭。
可是……离开宗门,又能去哪里?外面世界或许更残酷。没有宗门的微薄庇护,以他现在的实力,恐怕连最低阶的妖兽都对付不了,遇到劫修更是死路一条。更何况,他修炼所需的资源,又该从何而来?
留下是慢性死亡,离开可能是立刻毙命。
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比身上的伤口更让人窒息。他就像一个被困在漆黑井底的人,看不到一丝光亮,只能感受到四周冰冷的墙壁和无尽的黑暗。
“喂……李梦,撑住啊……”王硕喘着粗气的声音将他从绝望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一点,“妈的,这鬼地方……真他娘的……”
听着王硕同样带着怨气却无力的抱怨,李梦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至少……此刻还有一丝微弱的人性温暖。
他闭上眼睛,将所有的仇恨、不甘、痛苦、迷茫都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
活下去。先活下去。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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