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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人拿着钝器,在她颅骨里狠狠搅动过一遍。
陆渺渺猛地睁开眼,涌入视线的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雕花繁复的拔步床顶,鲛绡帐子如水般垂落,空气里浮动着一种冷冽又陌生的熏香。
陌生的记忆狂暴地冲入脑海,属于另一个人的一生走马灯般闪过。
修仙世家陆家嫡女,同样叫陆渺渺,骄纵跋扈,灵根低劣,却因祖辈一纸婚约,与如今仙界年轻一辈的魁首、凌霄宗首席弟子谢玉珩绑在一起。
今天,是谢玉珩登门退婚的日子。
陆渺渺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不是梦。她真的穿进了前几天看的那本修仙爽文里,成了里面同名同姓、下场凄惨得能写进教科书的标准恶毒女配——因为疯狂纠缠男主、屡次陷害女主,最后被厌弃她的男主亲手废去修为,扔进了魔物巢穴,死无全尸。
冷汗瞬间湿透了中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女小心翼翼的通传,尖细又惶恐:“小姐…小姐!谢、谢公子他来了,在前厅等着,说、说是要见您……”
该来的还是来了。
陆渺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悸,掀被下床。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但难掩明艳的脸,只是眉宇间惯有的刁蛮被一种强装的镇定取代。她随手抓了件外衫披上,推门而出。
陆家前厅,气氛凝滞得能滴出水。
主位上的陆父脸色铁青,手边的灵茶早已凉透,蒸不出一丝热气。下首坐着几位陆家长老,个个面色难看,却又敢怒不敢言。
厅中站着的那人,只是一袭最简单的凌霄宗白底蓝纹道袍,却如皓月临尘,将满堂的奢华陈设都比得黯淡无光。谢玉珩身姿挺拔,眉眼清冷疏离,周身气息渊深似海。
他甚至没有坐下。
见到陆渺渺进来,他眼神未曾有半分波动,只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声音如玉磬轻撞,清晰冰冷,不带丝毫情绪:“陆小姐。”
他省略了所有寒暄,径直道:“谢某今日前来,是为解除你我二人之间的婚约。”
一枚玉佩被他轻轻放在身旁的茶几上,玉质温润,却泛着和他眼神一样的冷光。“此为信物,今日归还。宗门与陆家往日情谊仍在,日后若有难处,凌霄宗不会坐视。”
话说得客气,姿态却是不容置疑的傲慢。仿佛这不是商量,而是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通知。他身后跟着的两位凌霄宗弟子,更是眼观鼻鼻观心,连眼角余光都懒得扫向陆家人,那种自上而下的轻视,无声地弥漫开来。
陆父的手猛地攥紧,手背青筋暴起。厅内的长老们呼吸粗重了几分,耻辱感灼烧着每个人的神经。退婚已是打脸,这般施舍般的姿态,更是将陆家的脸面踩进了泥里。
所有的视线,或愤怒,或担忧,或隐秘的幸灾乐祸,瞬间全都聚焦在刚刚进门的陆渺渺身上。按照她以往的性格,此刻该是尖叫、哭闹、不依不饶地撒泼,死死抓着这桩婚约不放。
谢玉珩显然也做好了应对这种场面的准备,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耐。
然而——
陆渺渺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那枚玉佩,然后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谢玉珩,开口的声音甚至没有一丝颤抖:“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砸得满厅死寂。
连谢玉珩眼底都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
她走上前,没有看任何人,径直拿起那枚玉佩。触手温凉。接着,她从腰间解下另一枚同样式样的玉佩——那是当年交换的信物。
“婚书在我房中,稍后取来奉还。”她说着,将两枚玉佩并排放在一起,推向谢玉珩,“自此以后,嫁娶各不相干。谢道友,请便。”
谢玉珩看着她,第一次真正地将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想从那份过分的平静里找出些许伪装的痕迹。但他只看到一片深潭似的宁寂。
他微微蹙眉,最终什么也没说,衣袖一卷,收起了两枚玉佩。
“告辞。”
他转身便走,没有半分留恋,两名凌霄宗弟子紧随其后。白影一闪,厅内已再无那迫人的气息,只留下满室的难堪和寂静。
陆父猛地喘过一口气,脸色由青转白,手指着陆渺渺,抖了半天,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颓然瘫坐在椅子里。完了。陆家最大的倚靠,没了。
陆渺渺没理会身后的种种目光,径直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院。她记得,原著里的陆渺渺在退婚后,几乎成了整个修仙界的笑柄,她不甘心,变本加厉地作死,最终踏上了那条万劫不复的路。
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修真界,最终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在原主那堆满了华服美饰、法宝玩物的房间里翻了半天,最后在一个积灰的角落里,拖出一只陈旧的木箱。里面是原主早逝的生母留下的一些遗物,大多是些不值钱的零碎玩意,原主从来不屑一顾。
陆渺渺却从箱底翻出了一本兽皮封册、页面焦黄卷边的厚书。
封面上用古体字写着《九衍炼器初绎》,边角磨损得厉害,似乎曾被翻看过无数遍,却又被遗忘了很久很久。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书册的瞬间,体内那微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根,忽然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翻过,某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顺着指尖窜入脑海。
她一愣,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这本破旧的炼器手册。
……
“听说了吗?陆家那个草包大小姐,被谢师兄退婚了!”
“真的假的?哈哈哈,我就说她也配?”
“千真万确!谢师兄亲自上门退的婚,一点情面都没留!”
“活该!仗着祖上荫庇纠缠谢师兄,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三灵根,修了十几年还在炼气三层打转,废物一个!”
“嘘…小声点,别说了,她过来了…”
流言蜚语如同夏日的蚊蝇,嗡嗡地追随着陆渺渺。她从坊市走过,那些或嘲讽、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几乎要将她钉穿。
她充耳不闻,只专注地在各个旧货摊和垃圾堆里翻捡。手里提着个破旧的麻袋,看见形状古怪的金属碎片、失去光泽的灵石边角料、甚至是一些彻底报废的法宝残骸,就蹲下身,仔细查看,然后丢进袋子里。
“看呐,真开始捡垃圾了!”
“啧啧,陆家是彻底败落了吧?嫡小姐都沦落到这地步了?”
“我看是退婚受了太大刺激,疯了…”
摊主们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异样,通常报出比常人高出两三倍的价格,陆渺渺也不还价,沉默地支付灵石——那是她变卖了几乎所有原主首饰华服换来的最后积蓄。
日复一日。她的小院几乎被各种“垃圾”堆满,空气中终日弥漫着一股金属熔炼和灵材煅烧的古怪味道。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失败时的小型爆炸声,不绝于耳。
她按照那本《九衍炼器初绎》所言,从最基础的辨识材料、熔炼提纯开始,无数次失败,炸得自己灰头土脸,灵力和神识消耗殆尽,头痛欲裂。
外界的嘲讽愈发激烈。
“听说她想当炼器师?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炼器?就她?别把最后那点家底都炸没了!”
“废物就是废物,走哪条路都是废物!”
陆父来看过她一次,被满院的狼藉和冲鼻的气味熏得拂袖而去,丢下一句“自甘堕落”,彻底放弃了她。陆家的资源,从此再不曾向她倾斜分毫。
陆渺渺关紧了院门。
嘲讽、轻视、困境……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她掌心被炼器锤磨出的血泡,被地火灼出的伤疤,沉默地融入每一次捶打,每一次熔炼。
春去秋来,院中的老树黄了又绿。
她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包括那愈演愈烈的、关于魔族异动的传闻。
这一日,天空阴沉得可怕,浓重的魔云如同墨汁般从极北之地倾泻而来,顷刻间染透了整片天穹。凄厉的号角声划破长空,大地开始剧烈震颤。
仙魔大战,毫无征兆地全面爆发!
恐怖的魔气席卷天地,仙域边境接连告急,烽火燃遍四野。各大宗门精锐尽出,修士们成群结队地奔赴战场,灵光与魔焰在天地间疯狂碰撞,嘶吼声、爆炸声、哀鸣声震耳欲聋。
战争成了最残酷的熔炉,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消逝。
战况最激烈处,凌霄宗宗主,亦是仙界联军魁首的谢玉珩,手持本命仙剑“斩孽”,与魔尊死死鏖战于葬神崖。剑光纵横三千里,魔焰滔天蚀日月。
这一战,关乎仙界存亡。
所有修士都在仰头观望,祈祷着。
骤然——
一道令人神魂悸动的碎裂声响彻天地,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
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高天之上,谢玉珩手中那柄象征着仙界最高战力、光华万丈的“斩孽”仙剑,竟在与魔尊骨刃的一次悍然对撞中,崩裂开来!
仙剑碎片如同流星般四下溅射,灵光瞬间黯淡湮灭!
“噗——”谢玉珩身形剧颤,脸色霎时惨白如纸,本命法宝被毁,气机反噬之下,一口心头精血狂喷而出,身形自高空摇摇欲坠。
几乎同一时间,魔尊那身狰狞无比的玄色战甲,胸腹处也传来一声不堪重负的崩解哀鸣,密集的裂纹瞬间布满了甲胄,魔气疯狂外泄!魔尊发出一声痛苦暴怒的咆哮,攻势也为之一滞。
仙尊剑碎!魔尊甲裂!
战场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绝望,如同冰冷彻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仙域修士的心脏。最高战力尽失,还有什么能阻挡魔尊的脚步?
就在这万籁俱寂、绝望弥漫的至暗时刻——
陆家那偏僻的、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
“嗡!”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光华,骤然冲霄而起!
那光芒并非单纯的灵光,其中仿佛蕴含着无数材料的精华,交织着法则的轨迹,厚重、磅礴、坚不可摧!直接搅动了上方浓稠的魔云,荡开一圈巨大的漩涡。
紧接着,在方圆千里内所有修士惊愕的感知中,一具庞大、狰狞、由无数他们曾经嗤之以鼻的“垃圾”——金属碎片、报废法宝、灵石废渣……熔铸而成的怪异造物,缓缓升空。
它通体闪烁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后的、内敛而强大的暗沉光泽,流线型的躯体布满了玄奥的构纹,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稳固与力量感。
一道身影,稳稳立于那怪异造物之首。
衣袍朴素,甚至沾着些许油污和火燎的痕迹,面容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出鞘的寒刃,映照着下方天地间的烽火与绝望。
清晰的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奇特的法则之力,精准地压过战场的喧嚣,传入每一个生灵的耳中,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维修。”
“起步价十万上品灵石。”
“材料自备。”
“要修——”
她的目光掠过下方呆若木鸡的仙尊与魔尊,扫过无数停滞的身影,淡淡开口:
“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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