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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墨笔不停在各处要道勾勒，最后目光聚焦在几座山脉，时而苦思，时而犹疑。
烟云城依洛水分支而建，往后二百余里，坐落四座大山，名四绝山脉。
内有走兽蛇虫无数，据传有妖蛇出没，为低阶修行者禁地，或许可以利用。
身前，凌沫雪扣弄着手指，拘谨地立在原地。
她低眉垂眸，干裂的嘴唇可见牙齿咬出的血痕，似是犹豫许久，示弱般恳求道。
“您要把我...送回县府？若...您是我父亲挚友，就放我走好不好？我可以把父亲遗宝都交于你。”
“遗宝？凌道友怕是没留给你任何东西吧。”
洛凡尘轻呵，小妖女还不知道凌冷的遗产就在他手上。
凌沫雪被识破，她唇瓣紧抿，小腿抑制不住轻颤。
她心中愤恨，不愿身体甘心沦为仇人的容器，可...身为凡人，根本无力把握命运。
凌沫雪杏眼麻木，逐渐暗淡，她心知死劫难逃，索性破罐破摔道。
“好，我跟你去县府，给我一把剑，一把剑就好，算我求你...”
凌沫雪小手攥紧成拳，柳眉紧蹙，柔弱中竟显出几分疯狂。
哪怕螳臂当车，她也要狼狈挣扎，直到最后一刻。
“不过，你父确实留有遗宝。”
洛凡尘凝视少女片刻，语气逐渐柔和下来。
他指节轻叩桌面，每一声都仿佛敲在凌沫雪心头。
少女就像等待沉底的溺水者，明知眼前的希望是稻草，仍在本能驱使下狼狈挣扎着攥住。
“是你。”
“我？”
洛凡尘食指挑起凌沫雪下巴，指背轻轻剐蹭她略有些粗糙的脸颊，为她拭去泪珠。
凌沫雪压制住心中的排斥，颤抖的肩膀任洛凡尘摩挲脸颊。
她悄悄抬头，目光直视洛凡尘，她上嘴唇包着下唇瓣，似委屈又似恳求。
洛凡尘面上看不出喜怒，心中稍有些动容。
说到底，凌沫雪也只是个从小孤苦的少女，并非天生杀星。
少女还有绑定妖女录，教化的可能。
凌沫雪虽已成年，错过最佳修行期，但若是上品灵根，可用勤补拙。
若真能让其拜入道门，往后他有个靠山不说，道门赐下的宝贝配上水龙木，或许能炼成一炉筑基丹？
凌沫雪，可能是他这小散修，此生唯一的筑基机缘。
风险同样很大，他极少斗法，何况是对付狡诈歹毒的魔修，很可能会丢掉性命。
犹疑间，洛凡尘注意到凌沫雪憔悴的小脸。
少女眼神怯弱，她嘴唇抿得毫无血色，似是生怕牙龈间的血水弄脏洛凡尘手指，惹得他不快。
罢了，既然被当成魔修，便火中取栗一回。
洛凡尘眼神逐渐坚定，前世积累的怜悯尚未完全崩塌，他决定遵守和凌白道友的约定。
“你就是凌道友留下的最大遗宝。”
“你可知县尊为何不顾一切，要得到你？”
“他想要我的身体...”
“懂得挺多。”
洛凡尘毫不意外，凌沫雪作为当事人，自然也能感知出体内血纹的作用。
他轻刮凌沫雪鼻尖，轻笑道：“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想要呢？”
闻言，凌沫雪嘴唇嚅嗫着却说不出半个字，她低垂眼眸...认命了。
“帮我杀掉凌有道，我...可以把身体献给您。”
“想修仙吗？”
“唉？”
凌沫雪微怔，歪斜着小脑袋，困惑的注视着洛凡尘。
“你资质上佳，虽过了最好的修行年纪，窍穴封闭，经脉固化，未来成就恐怕有限，但也勉强算可造之才。”
洛凡尘缓缓踱步，同时从袖袍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精血灵契，推到凌沫雪身前。
“签了它，认我为主，往后随我修行，我自会庇护于你。”
此物乃精血元契，一阶下品，属入阶法器最底层，价值一块灵石，是他特意为托孤后的突发情况准备。
此契可通过双方血液，构筑主仆契约，若有忤逆，只需一念便可叫奴仆生不如死。
此契仅对未开辟气海的炼气后期以下修士有效。
“签下后，生杀予夺皆在我一念之间，你考虑清楚。”
洛凡尘言罢，便利用片刻余暇，闭眸吐纳。
他本以为凌沫雪会犹豫很长时间，少女只是微微呆滞后，立刻用双手接过血契。
凌沫雪眨巴眼睛，她寄人篱下多年，生母也不过婢女，认不得几个大字。
一时窘迫的写不出自己名字，好在留意到洛凡尘按过的血手印，有样学样在小臂未结痂的破口染红手指，怯怯按下。
手印方成，灵契之上的烫金篆文忽明忽暗，最后化为两道血光，分别没入两人眉心。
凌沫雪视线模糊一瞬，再看洛凡尘，身形似变得高大起来，让她近乎不敢与之对视。
“灵契已成，你我名为师徒，实为主仆。”
洛凡尘微微颔首，用金绳带起凌沫雪后，解除绳索束缚，继续道。
“往后你随我修行，不得忤逆于我，若有一日，你能炼得气海拜入道门，此契自会作废。”
“是...洛...洛爷。”
声音生涩不连贯，凌沫雪怯懦垂眸，哪儿有半分初见时择人而噬的模样。
洛凡尘蹙眉，本想纠正称呼，转念一想，凌沫雪的资质，若踏上修行，不出五年便会超过自己。
这师尊之名未免托大，就由得女孩称呼了。
“吞下此丹，我想办法带你出城。”
洛凡尘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捣鼓半天方才倒出几块小块丹丸碎块。
这是一阶下品丹药，敛息丹，每颗价值两枚灵石，可敛藏炼气六重以下修士两个时辰的气息，常用于躲避搜寻或暗杀。
因其价格高昂，洛凡尘曾忍痛买下一颗，捣碎成七小块，以特殊手段保存，作为保命手段。
他布置在三座宅院掩人耳目的纸傀并未触发，凌有道能直接找到他藏身之处，必定有侦查定位的手段，大概率在凌沫雪身上，也不排除在他身上。
若想暂时蒙蔽一二，必需忍痛出血了。
“这是...丹？”
凌沫雪很难想象眼前的污泥块是传说中的仙丹。
她苦着小脸，仰头吞下，剧烈的苦涩几乎让她干呕。
洛凡尘不语，指尖在凌沫雪手腕划开一条豁口，接下半药瓶的血液。
随后他打出一道灵力，助凌沫雪伤口结茧，这才返回桌案，摸出数张古旧黄纸，贴在两只稻草小人身上，并把药瓶血液一分二位，浇灌而来。
草人染得通红，却没有半点血液滴落，全部没入符纸后，洛凡尘才道：“生辰八字。”
【乙巳，癸未，乙酉，丙子】
凌沫雪略有犹疑，很快便吐露生辰。
洛凡尘掐指计算转化，再以真元镌刻在黄纸上后，顿时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阴风大作间，凌沫雪头晕目眩，眼前竟多出一处视角。
她似乎能通过草人，看到窗外的模糊景象，一时分不清主次，险些被夺去心神。
“明神。”
洛凡尘指尖聚集灵力，轻点凌沫雪眉心，少女身形摇晃片刻后，如梦初醒。
腹中敛息丹药力炼化，在凌沫雪气息消失的同一时间，草人无缝发散出少女的气息。
“可以了，随我走。”
洛凡尘灵力消耗颇大，脸色略有些苍白。
他将剩下的草人收进储物袋，仰头吞下一枚敛息丹碎块，在凌沫雪诧异的眼神中，将其拦腰抱起，跳进地道朝城外狂奔。
此法为巫蛊之术中不入流的一种，可用灵符和目标鲜血祭炼，刻录生辰八字。
再以大量灵力激活，可在短时间内散发出八字主人的血脉气息，常用于避祸和邪修间的隔空斗法。
此法配合敛息丹，正好掩人耳目。
他资质拙劣，又无背景，没有好的功法修行，也只能琢磨这些不入流的玩意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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