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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笑傲红楼 > 第9章 落袋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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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天德当然想要有一间商铺了。

    重生前,他曾读过陕甘老贼的《重生于红楼末年》,充分了解了那个破落书生周进的发家史,知道一间商铺意味着什么。

    他现在人轻言微,经验亦不够,别的生意不好贸然进入,但做快餐生意,还是大体可行的。

    吴天德可是亲眼见到,这快餐生意是如何大受欢迎的。他当时在万寿寺山脚下兜售磁石,又冷又饿。要不是担心被人发现端倪,他也想要在鲍二夫妇俩的摊子上,买一份快餐,吃上一口热饭哩。

    宁荣街一带,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目标客户众多,不愁挣不到银子。

    毕竟,对于北平城里的绝大部分老百姓来说,进餐馆、酒楼吃饭,太过于奢侈,可就着凉水啃干粮,又显得有些寒碜,即便本人无所谓,可谁也不想苦了自家孩子不是?

    鲍二夫妇俩发了财,只想着落袋为安,买一间大宅子,但他吴天德却想着钱生钱,利生利。

    问题是,北平城里的房子,本来就不便宜,商铺就更加昂贵了。

    一爿小店面,就须得上百两银子,才能勉强盘下来,而快餐店又不能太小,好歹得有厨房生火做饭吧,得有一间大堂供客人坐下用餐吧,得有中院充当仓库、后院住人防止偷盗吧。

    这样算下来,至少须得五六百两银子,才能盘下一个大小合适的店铺。

    “那间商铺有多大?”吴天德询问道,他对此十分关注。太大了,他买不起;太小了,又作用不大。

    “过去一看便知。”鲍二笑道。

    邓刚总旗不想走这一趟,吴天德便只好独自跟着鲍二,穿过熙攘的宁荣街,眼尾扫过道路两旁众多商铺,终于在一处不算最起眼,却格外规整的店面前,停住了脚步。

    “吴军爷,已经到地方了,这就是焦大名下的那处商铺。”鲍二介绍道。

    此时,吴天德已被店铺门楣上那方褪色的匾额吸引——虽看不清字迹,但青石雕琢的缠枝纹仍透着几分讲究,不像寻常商铺那般粗陋。

    他推门而入,大堂比预想中更敞亮些。迎面是半旧的木质柜台,虽有些斑驳,却够厚实,改造成点餐台正合适。

    柜台后原本供掌柜歇息的小隔间,正好能隔出个备餐区,转身就能递餐。

    大堂两侧的八仙桌和长凳虽显古旧,但擦洗干净后摆上绿植,倒能营造出几分“老铺新味”的感觉,比千篇一律的长凳方桌更有特色。

    最让他满意的是,大堂尽头有道月亮门,门后便是中院,正好把客人区和操作区分开。

    穿过月亮门进了中院,吴天德忍不住点头。院子不大但方方正正,铺着青石板,下雨天也不怕泥泞。

    左侧两间厢房,面积一般大小,一间做厨房正好,排烟口对着院墙,不会呛到客人;另一间厢房,内放小床两张,刚好给店里的帮工们居住,省了额外租房的开销。

    右侧两间厢房,一间可以隔成仓库,堆放米面粮油再合适不过,比租外置仓库方便多了。一间可以做外书房,兼做接待会客之用。

    院子中央那棵老槐树长得枝繁叶茂,夏天还能挡挡日晒,让后院不至于太闷热。

    绕到中院尽头的垂花门,便是后院了。比起中院的规整,后院多了几分清幽。

    不大的院子里种着些不知名的花草,墙角还有口压水井,水质清冽,用来洗菜做饭都方便。

    正对着垂花门的是一正两耳,东西两侧厢房各一间,窗户纸都是新糊过的,屋里铺着青砖,虽不算奢华,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吴天德心想,自己平时住在这儿正好,前院忙完了回后院歇脚,既方便照看铺子,又能有个清静的住处。

    他站在后院抬头望了望,前院大堂临街迎客,中院做饭囤货,后院起居歇息,整个铺子从外到内动线分明,正好契合快餐店“前店后厂”的需求。

    这宁荣街本就是人流密集的地方,有这么个格局周正的老铺子打底,生意想来差不了啊。

    总的来说,吴天德对这间商铺很是满意,他正打算向鲍二询问,究竟需要多少两银子,才能把它买下来时,却冷不防听到后院正房中,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莫非是有产权争端?这个鲍二想要坑我?”想到这里,吴天德看向鲍二的眼神,变得有些严厉起来。

    “这属于什么情况?”吴天德径直问道。

    鲍二便小声介绍说,这是焦大和他老弟焦二一家人在吵闹。

    焦大已年迈,膝下却无儿无女,他老弟焦二便拖家带口,从金陵那边赶过来,准备吃绝户。

    他们不仅占了焦大在荣府后街上的那处三进四合院,还赶走了这家粮油铺的掌柜和伙计,也学着做起了生意。

    奈何焦二一家人,确实不是做生意的料,也或者人家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中饱私囊,总之,焦二一家人来了之后,不仅焦大再也不能从这家粮油铺得到盈利,反而还贴补进来了许多银子。

    焦大虽然老了,但却也不傻,他便当机立断,借口酒钱不够,想要把自己名下的住宅和商铺,都一起给发卖了。

    注意到鲍二带人过来看房,焦大、焦二这两位老兄弟很快停止了争吵。

    鲍二给双方做了一番介绍,又彼此略微寒暄了几句话,随后他便开始切入正题道,“焦大爷,我今日斗胆说一句得罪人的话。您也七老八十了,还能活多久?你守着这家商铺,每月获利才不过三五两银子,都不够您喝一坛好酒的。倒不如赶紧发卖,几百两银子得手之后,还不是您想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总比百年之后,都便宜了外人要强。”

    鲍二这些话,说到了焦大的心坎里,但却让焦二有些不高兴了。

    他梗着脖子说道,“你这鲍二,一看就不是好人,怎可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焦二看到兄长不作声,似乎默认了鲍二的说法,更是义愤填膺,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他急切地说道,“我们可是亲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焦字,怎么就成了外人了?想当年,你跟着国公爷南征北战,对家里照管不到,也不曾托人送来银子。都是我一个人,里里外外,竭力操持,给两老求医问药,养老送终,导致家中银钱用尽。这才不得已,娶了一个寡妇做老婆,好歹没让咱们这一房断了香火。父母泉下有知,怕是也要对我竖起大拇指。”

    “可兄长你呢?没赡养双亲且不说,也没有给焦家留下一儿半女。整日里酗酒取乐,贪杯误事,连宁府管事的职位也弄丢了,介绍小辈们入府做事更是毫无头绪。”

    “现如今,你垂垂老矣,这上千两银子的资财,就算是分我一半,那也是我应得的。要知道,你也是父母的儿子,还是家中长子,凭什么让我一个人承担养老送终的责任,而你自己却在外面吃香喝辣,风流快活?”

    这样一说,貌似也有些道理,让焦大无言以对。

    焦大只好转换话题道,“问题是,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中用啊?以前我请别人给我看店,扣掉给掌柜和伙计们的薪酬,每个月好歹也能挣个三五两银子的纯利。自从把这粮油铺子交到你手上,还须得我拿银子贴补你,增加了许多亏空,这岂不是咄咄怪事?你就不是做生意的这块料,还不如把这商铺卖了,也省得我继续往里面亏钱?”

    焦二闻听此言,不免有些尴尬。粮油铺子为什么会亏本,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毕竟家里六口人,每天都要张口吃饭呀。

    兄弟俩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吵了一通之后,终究还是在众人的劝说下,达成了一致。

    焦大要买酒喝,这宅院和商铺是肯定要卖的,但焦二不远千里,上门投靠,也不可能让他这一大家子人露宿街头。

    最终商定,焦大卖完宅院和商铺后,须得给焦二置办一套小院,供全家人居住,另外给焦二这厮一百两银子,这也算是对焦二独自赡养父母的经济补偿了。

    此后,兄弟俩正常来往,但不得再有任何经济纠纷。

    对于这个结果,焦二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但他转念一想,能一次性入手上百两银子,名下还能多得一套小院,这总比他在背地里中饱私囊,做这些龌龊无耻的勾当要强?

    焦二的老婆秦氏也很满意。这次全家人进京投靠焦大,就是她在背后极力怂恿。她和前夫生有两个儿子,又和焦二生下了一子一女,家里六张嘴巴吃饭,生活过得紧巴巴的,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荤腥。

    她虽然打定了主意,要进京吃绝户,但问题是,焦大的年纪是大了,但焦二的年纪却也不小,已然年过花甲。

    若是焦二去世得早,走在了焦大前头,焦大到时候还认不认她这个弟妹,就是一个疑问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落袋为安,先拿到上百两银子的资财和那套小院再说。

    焦大沉吟了半晌,对鲍二、吴天德二人说道,“宅院和商铺,可以卖给你们,作价都是五百两银子,当场付清,概不赊欠。你们若是同意,现在就可以去请中人。”

    “宅院和商铺一块儿发卖,又都是现银,加起来可是上千两银子的大生意了,能否便宜一些?”鲍二讨价还价道。他手中银钱不够,便想着能便宜一些是一些,哪怕仅便宜了二三十两银子,也值得了。

    “便宜一些?这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说到紧要处,焦大突然闭了嘴。

    “不过什么,您倒是说呀?”鲍二急得催促道。

    吴天德却闻弦知意,他表示道,“不急不急,有事情可以慢慢商量嘛。”

    焦大便拽住鲍二和吴天德两人的衣袖,把他们俩拉进了旁边厢房里。

    “焦大爷有话请讲。”吴天德见焦大长时间沉默不语,便拱手问道。

    “哎,我便自曝家丑一回吧,也不怕你们二人笑话我了。”

    随后,焦大苦着脸说道,“我这弟妹秦氏,不是什么好人,她把我们家焦二哄得团团转,都是为了帮她那两个孽种积攒彩礼钱。我一生征战所得,被她骗了去,养别人家孩子,实在是不甘心,可要是不给吧,那个焦二又要和我罗唣,一直缠着打口水官司,让人心里憋闷得慌。”

    “我如今的想法是,商铺、宅院还是照样卖给你们俩,价格上也可以再便宜一些。但你们得帮一个忙,把我那亲侄儿焦忠卖进贾府为奴。你们一个是琏二爷身边的跟班,一个是荣府银库房吴管事的侄儿,想来是能够办到的。”

    “问题是,你真要确定这么做?”吴天德询问道。一日为奴,终生为奴,子子孙孙都为奴,焦大把自己的亲侄儿卖进荣府供人使唤,他究竟图什么?

    “哎,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焦大喟然长叹道,“我们家焦二,半辈子没有见过女人,被那秦氏拿捏得死死的。如今,那两个孽种焦福、焦贵,都已长大成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了,偏我那两个侄儿侄女,一个年方二八,一个更是未满十二岁,又如何是那两个孽种的对手?我把焦忠卖进贾府,有主子们照管着,便不怕那两个孽种,胆敢欺负他了。”

    “至于焦雅这里,吴军爷既然想做生意,这么大一个商铺,哪里不需要几个人手?便安排她在商铺里做事,也省得她被焦福、焦贵这两个畜生惦记,暗地里卖到不知道哪个肮脏地方去。”

    “还有这种事?”鲍二、吴天德二人惊讶道。

    常言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焦大虽然不是焦雅、焦忠的父母,但作为亲伯父,也算是良苦用心,替他们姐弟俩都考虑周全了。

    “我这商铺确实需要人手,但我尚未婚配,焦雅跟在我身边做事,是不是有些不方便?有损她作为女孩儿的清名?”吴天德询问道。

    “这我倒是不怕。吴军爷如今脱离奴籍,也有了正式官身,算是一个体面人了,真要对她有意,给她一个姨娘身份就行,若是本就无意,我也无需担心。”焦大回答道。

    事情就这样说定下来。

    商铺、宅院都便宜发卖,作价各四百两银子。

    但吴天德须将他那套一进三合院,转到焦二名下,且聘用焦雅在商铺里长期做事;

    鲍二则负责出面请托,将焦忠卖进贾府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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