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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知夏端着那碗温着的安神汤,指尖捻着碗底一片干薄荷叶。
那是小暖最喜欢的味儿,一股子清凉窜进鼻腔。
叶子的脉络又干又硬,硌着手指。
她把汤药连着那点杂念,一口气灌了下去。
药是温的,心却是凉的,怎么也定不下来。
那张写着“废弃造纸坊,钱坤”
的字条在桌上摊开,她就这么对着烛火,熬干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她眼下的青黑遮不住里头那股子狠劲。
她伸出手指,把写着“钱坤”的纸条,死死按在桌上,再没挪开。
娘亲这边的动静把云小墨弄醒了,他揉着眼睛凑过来,拿起根小树枝蘸了墨,就在那张破破烂烂的京城舆图上,把“废弃造纸坊”给圈了出来。
天刚亮透,院门口就热闹起来。
三个人,跟约好了似的,前后脚提着食盒就进来了。
萧珏一身黑衣,浑身还带着股没散掉的杀气,大步走到桌前,“砰”地一声把食盒砸下。
云小墨手里的树枝都给震得一哆嗦。
一笼王府的小笼包,热气腾腾的,被他看也不看云知夏,一把推到云小墨跟前。
“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算计人。”
顾晏尘第二个进来,还是那身青色官服,不紧不慢。
他什么也没说,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百合莲子粥,搁在云小暖手边。
那声音温温吞吞的。
“润肺,去燥。”
最后是慕容熙,摇着他那把花里胡哨的扇子。
他这阵仗最大,食盒一开,水晶虾饺、蟹黄烧卖……
一整套江南早茶摆满了桌子。
他扇子摇得起劲,脸上挂着笑,可那笑意半点没进眼睛里去。
“小墨小暖,来来来,尝尝叔叔这个,保准比那铁包子和白米粥强一百倍!”
云知夏全当没看见这三个男人在这儿献殷勤。
她的指尖在“钱坤”两个字上笃、笃、敲了两下。
“钱坤,裴砚之最看重的学生,嘴巴严得很,不好撬。”
云小墨左手抓包子,一口下去,馅儿汁滴在舆图的“造纸坊”上,他赶紧用手背去抹,结果蹭了一脸黑墨。
右手端起碗“咕嘟”灌了口粥,下巴沾了粥沫也不知道,还指着慕容熙的虾饺。
“这个皮好薄,虾仁都看见了!”
他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东西,一本正经地开了口。
“娘亲,我查了。”
“这个钱侍郎,哪儿都行,就一点不行——他有个独子叫钱多多,是个病秧子。”
“打小泡在药罐子里,京城的名医看遍了,屁用没有。”
他放下粥碗,从怀里掏出一张鬼画符,上面倒是标得清清楚楚。
“所以,咱的法子简单。”
他嘿嘿一笑,眼里全是小算盘。
“用他儿子的命,撬开他的嘴!”
当天下午,京城最大的药材行,济世堂。
工部侍郎钱坤正扒在柜台上,一张脸急得皱成一团,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儿子等着“雪顶寒蟾”救命。
掌柜的捻着山羊胡,把头摇成了虚影。
“钱大人,实在对不住。”
“这药,别说咱们铺子,就是整个京城,怕是都断货大半年了。”
钱坤撑在柜台上的手背绷起条条青筋,指节都捏白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个清脆的童声。
“这位伯伯,你找这个呀?”
钱坤猛地回头。
一个小姑娘,脸蛋白嫩,正捧着个玉盒子,仰头看他。
那玉盒入手冰凉,隔着盒子都能看见里头的东西结着白霜,一股寒气直往骨头里钻。
钱坤那双失了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整个人几乎是扑过去的,嗓子都哑了。
“小姑娘,这药……这药卖不卖?”
“多少钱都成!我买!我全要了!”
云小墨从妹妹身后踱了出来,手里抱着他的宝贝算盘,对着钱坤摇摇头。
“伯伯,这药,不卖。”
钱坤脸上的光彩一下就没了。
云小墨却话锋一转,咧开嘴,笑得贼精。
“但是,我们可以‘投资’给您。”
他从怀里掏出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递过去。
“这是我娘亲,给钱多多哥哥专门弄的‘调理方子’。”
“药方、食谱、平时怎么养着,上面都有。”
“我们的‘投资’,要求也简单。”
他伸出小指头,点了点纸条最底下那行朱砂小字。
“用你名下那个‘废弃造纸坊’的地契来换。”
“地契”两个字,烫得钱坤手一哆嗦,指甲深深掐进肉里,见了血。
他往后退,撞在柜台上,手肘把云小墨的算盘给扫了下去,珠子“哗啦啦”滚了一地。
他慌忙蹲下身去捡,手抖得连珠子都抓不稳,嘴里不停地念叨:“先生……多多……我该怎么办……”
那个造纸坊,是老师裴砚之的命根子,是碰都不能碰的东西!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衣角忽然被人轻轻拽了拽。
是那个小姑娘。
她拽他衣角的时候,兜里掉出张糖纸,她踩了一脚才看到,弯腰捡起来,小声抱怨:“哎呀,脏了。”
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钱坤。
“伯伯,你儿子发烧,你也会守着他一夜不睡吗?”
她停了一下,那双眼睛清澈得吓人。
“伯伯,恩情是空的,命是真的。”
“你儿子等不起,你的老师,会替他去死吗?”
这话在他脑子里炸开,让他彻底懵了。
他还没个决断,药材行外头,三个人已经走了进来。
萧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又冷又硬,不带一点人气儿,那是在看一块死肉。
“钱侍郎,我儿子的‘投资’,你想好了再拒。”
“你儿子,等不了。”
顾晏尘把一份卷宗,轻轻放在柜台上。
他声音还是温和的,可那份官府文书往那一放,就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上气。
“钱大人,这是京兆府关于‘雪顶寒蟾’的备案。”
“来路干净,你不用担心。”
慕容熙摇着扇子,笑嘻嘻地凑过来,补上最后一刀。
“钱大人,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这笔‘投资’谈不拢,我江南还有几家医馆,也能给你儿子瞧瞧。”
“当然,那就得看钱大人,肯不肯拿别的东西来换了。”
三个人,三座山,把他那点念想全压没了。
他那双手抖得不成样子,怀里的地契掏了好几下才拿稳,递了过来。
递过来的时候,他的指尖在粗糙的纸边上死命地蹭,蹭得发白,看得出是贴身藏了很久。
他接过药方,手指在“钱多多”三个字上碰了碰,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谢谢……谢谢……”
他嗓子里哽着,连句整话都说不出。
“我儿子……有救了……”
转身的时候,他脚下一个踉跄。
云知夏接过地契,把那张药方递过去。
“钱侍郎,你儿子活了。”
“我呢,只是拿回了我的东西。”
钱坤拿着药方,丢了魂似的走了。
云知夏展开那张旧地契,手指在粗糙的纸面上滑过。
忽然,她的指尖在一个角落停住了。
那儿的纸,厚得不对劲。
她小心撕开地契的夹层,里面掉出一封信。
信纸的边角都磨毛了,显然是被人捏了无数遍。
她把信纸对着烛火一照,看见了“承恩殿密道”几个字。
云小墨把顾晏尘给的显影水递过来,滴上去之后,信纸上又多了一个小小的祥云印记。
那图案,跟她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云小暖凑过去闻了闻,突然打了个哆嗦,一头扎进云知夏怀里,攥着衣角的手把那张糖纸都捏烂了。
“娘亲,这纸上……有股冷气。”
“跟上次柳叔叔那个烧焦的牌牌一个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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