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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教授。“熟悉的战术靴跟叩击声从走廊传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夏晴的身影落在他肩侧，作战服换成了深灰的便装，领口却仍习惯性地扣到最上一颗——这个细节让林深想起她在舰桥时总把战术手套叠得方方正正的模样。
“新信号的频率校准完成了。“他转动全息屏，淡紫色的波形图在两人之间流转，“和织梦族原始信号的共振频率重叠度89%，剩下的11%...像是某种变调。“
夏晴的指尖轻轻划过波形图，指甲盖还留着上次检修近防炮时蹭的机油渍：“他们说要'带着故事去'，现在故事的载体有了。“她抬下巴指向窗外，月球轨道上那个银色的碟形建筑正在晨光中苏醒——星渊共鸣站的量子阵列展开成八瓣光翼，像朵在真空中绽放的金属玫瑰。
林深的喉结动了动。三天前他还站在废墟里，捧着艾弥尔光茧的最后一片碎片。现在那碎片被封存在共鸣站核心舱的水晶匣中，周围缠绕着人类工程师用碳纳米管重织的量子回路。“昨天调试能源矩阵时，“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蒙着层水雾，“太阳风穿过聚能环的声音...和她说话的频率几乎吻合。“
夏晴没接话。她望着全息屏里跳动的波形，忽然想起十四天前在光茧纪念碑前，林深把那片星尘般的能量放进培养舱时说的话：“精神体不会真正消失，它们会变成宇宙的回声。“当时她觉得这太像学者的浪漫主义，但此刻看着共鸣站反射的阳光扫过实验室窗台，落在那盆蓝花楹上——嫩芽正朝着光源倾斜，像在回应某种无声的召唤。
“要去看看吗？“林深突然说，“第一次全功率启动。“
星渊共鸣站的核心舱比林深想象中温暖。尽管大部分设备都是金属质地，量子网络的运行却让空气里浮动着细密的光斑，像有人把银河揉碎了撒进来。他站在中央控制台前，指尖触到操作台的瞬间，后颈的神经接口微微发烫——那是和量子网络连接的标志。
“能源供应稳定。“技术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太阳聚能环输出率97%，反物质电池待命。“
夏晴站在观察窗前，战术屏在她腕间展开：“量子纠缠矩阵同步率...99.2%。还差零点八。“
林深的目光落在水晶匣上。那片光茧碎片此刻正发出淡紫色的微光，和量子回路缠绕的轨迹，竟与他记忆里艾弥尔精神体绽放时的纹路完全重合。“可以启动了。“他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警报声轻响三声，核心舱的灯光渐次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光——量子网络激活的刹那，林深的视网膜上炸开一片星图。那不是任何已知的星座，而是由情绪构成的星系：恐惧是暗红的脉冲星，希望是跃动的蓝矮星，爱则是贯穿一切的引力波，将所有碎片牵引成完整的旋臂。
“教授！你的脑波异常！“技术官的惊呼被淹没在嗡鸣里。林深感觉有温热的能量顺着神经接口涌进大脑，那是...喜悦？是释然？是某种跨越了语言的、最原始的共鸣。他看见无数光点在眼前飞过，其中一个突然慢下来，凝结成半透明的人形——艾弥尔的投影，发梢沾着星尘，嘴角的弧度和她最后说“替我们看新的春天“时一模一样。
“你们做到了。“她的声音像风穿过水晶，“量子网络的核心从来不是技术，是...连接。“
林深的眼眶发酸。他想伸手触碰，指尖却穿过那团光。但这次他没有像在光茧崩解时那样慌乱——他能感觉到，那些情绪没有消失，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就像此刻整个共鸣站都在震动，不是因为机械故障，而是因为三百名舰员、二十七个织梦族残部精神体、甚至蓝花楹嫩芽里的生命波动，正在通过量子网络同步共振。
“同步率100%！“技术官的尖叫混着电流杂音，“所有节点连接成功！“
夏晴的战术屏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她盯着那串跳动的数字，喉结动了动——那不是故障代码，是某种她从未见过的、由情绪强度转化成的能量值。当数值突破临界点的瞬间，她想起在精神风暴的黎明，三百名志愿者手牵手时，自己握在控制台边缘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想起光茧崩解时，林深掌心那缕星尘般的温度；想起在废墟上举起蓝花楹种子时，风里飘来的、不属于地球任何季节的花香。
“看窗外。“林深说。
夏晴转身。量子阵列的八瓣光翼正在吸收太阳风，每片翼展都泛起淡紫色的光晕。更远处，月球环形山的阴影里，光茧纪念碑的轮廓被镀上金边——碑上刻着的“文明的终点不是生存，是记住彼此的温度“，此刻正随着共鸣站的震动微微发亮。
“这是...新的网络。“林深摸出随身携带的日志本，钢笔尖悬在纸页上方，“不是用来对抗猎星者的武器，是...用来交换故事的桥梁。“他写下“2147年5月12日，星渊共鸣站启动成功“，顿了顿，又添上一行小字：“艾弥尔，你看，春天真的来了。“
通讯器突然响起提示音。技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教授！仙女座方向的信号...它在回应！“
林深抬头。全息屏上，新的波形图正在与量子网络的光轨完美重叠。那不再是单一的数学公式，而是夹杂着某种韵律的波动——像心跳，像呼吸，像两个文明隔着百万光年的距离，终于学会了同频共振。
夏晴走到他身边，两人的影子在操作台上交叠。她望着那串跳动的波形，忽然伸手碰了碰他的日志本：“要记下来吗？“
“当然。“林深推了推银框眼镜，嘴角终于浮现笑意，“这次的故事，开头是'我们'。“
核心舱的光仍在流转。那些曾经在战争中破碎的、在恐惧中扭曲的、在孤独中沉默的情绪，此刻正顺着量子网络飞向宇宙深处。艾弥尔的投影早已消散，但林深知道，她的声音会随着这些情绪一起，成为宇宙的回声——在某个遥远的星系，当另一个文明抬起头，他们会听见，那些关于生存与爱的故事，正在不同的文明里，重复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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