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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只觉得喉间那粒血珠滚烫,像一枚烧红的铁钉,随时会钉进气管。
风眠的手掌覆在她持刀的手背上,掌心冰凉,却带着微微的颤。
铜镜残框已碎,七粒金瞳火星在空中悬停,像七只即将熄灭的萤火虫。
它们的光越来越暗,照出四周骨灯残壳——灯罩碎成齑粉,灯芯却未灭,而是化作一条条碧绿的细线,蛇一样钻进地缝。
地缝深处,传来沉闷的鼓声:咚、咚、咚……
鼓点缓慢,却震得人心口发麻,仿佛有人用指节在敲颅骨。
黑暗里,唯一的光是那粒悬空的血珠。
它忽然动了,笔直向前,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
风眠低声:“跟着血,别回头。”
阿蛮背紧阿丑,刀胚贴腕,刀尖仍指着自己的喉咙——红线另一端,还缠在虚空里,随时能勒断她的颈椎。
两人踏碎满地骨粉,声音被黑暗吞没。
鼓点越来越近,空气里浮起铁锈与檀香混合的怪味。
前方,出现一条极窄的街。
街两侧是残楼,楼窗里亮着暗红灯笼,灯笼表面覆着一层薄薄的皮,皮上血管清晰,像刚剥下的面皮。
鼓声,就是从这些灯笼里传出的——
每一次跳动,灯笼便鼓胀一分,血管里流动的却不是血,而是绿火。
阿蛮的脚刚踏上街心,所有灯笼同时裂开。
皮面撑破,绿火喷薄而出,在空中凝成一只巨大的眼球。
眼球没有瞳孔,只有一圈圈金色梵文,像漩涡,又像绞盘。
梵文旋转,鼓声骤急。
阿蛮腕骨刀痕剧痛,红线猛地收紧,刀尖刺入喉前半寸,血珠滚落,却被眼球隔空吸走。
血珠在梵文中碎成七瓣,七瓣血莲同时盛放,莲心各浮一粒金瞳——
铜镜碎裂后飞散的七粒金瞳,竟在此重聚。
眼球发出婴儿笑声,笑声里,整条街的地面开始起伏,像一条苏醒的巨蟒。
街面裂口,露出下方深黑的河道,河道里漂着无数张剥下的人皮,人皮五官完整,嘴角却向上裂到耳根,露出里面一排排细小骨齿。
风眠指间一弹,一枚铜铢飞出,击中眼球中央梵文。
铜铢瞬被吞没,眼球却因此偏转,鼓声乱了半拍。
阿蛮趁机反手一刀,红线应声而断。
断裂的红线化作无数血丝,血丝在空中交织,凝成一张血网,血网中央,浮现一张熟悉面孔——
鬼市老妪。
她裂嘴一笑,露出三颗金牙:“债未清,回头无岸。”
话音未落,血网骤然收紧,直扑阿蛮面门。
风眠横身挡在阿蛮前,掌心骨皇残珠亮起淡金佛光。
佛光与血网相撞,发出“嗤啦”灼声,血网被烫出大洞,却有更多血丝从眼球里涌出。
鼓声骤停。
整条街死寂三息,随后,所有灯笼同时炸碎。
碎皮、碎骨、绿火、血丝,在街心汇聚,凝成一面巨鼓。
鼓面由整张人皮绷成,皮上血管纵横,鼓槌是一截脊骨,脊骨两端各嵌一颗佛首,佛首无面,唯有一张竖口。
鼓槌无人挥动,却自行扬起,重重落下——
“咚!”
鼓声如万鬼齐哭,街面巨蟒彻底苏醒,鳞片竖起,竟是一根根倒插的肋骨。
巨蟒昂首,张口吐出一道黑血瀑布,瀑布里浮着无数铜铃,铃舌皆是小小佛首,铃声凄厉,如万僧同哭。
风眠低喝:“鼓是潮眼,铃是潮心。斩鼓,才能止潮。”
阿蛮刀胚暴涨,冷月悬空,刃口映出鼓面那张人皮——人皮五官扭曲,赫然是她自己的脸。
刀光未落,人皮忽然睁眼,血泪涌出,在鼓面凝成一行字:
“斩我者,先斩己。”
刀光停在半空。
阿蛮喉间血珠已凝成冰,寒意顺着血管爬向心脏。
她忽然明白,鼓面人皮是以她自己的皮为模,斩鼓即斩己。
风眠的声音穿透鼓声:“鼓需活祭,皮需活魂。阿蛮,借我骨皇残珠,可换你皮。”
话落,他已将残珠按在鼓面。
淡金佛光瞬间铺满人皮,皮上血管由红转金,血泪止流,鼓槌却调转方向,直朝风眠胸口砸去。
风眠不躲,反而迎上前一步,胸骨与鼓槌相撞,发出沉闷“咔”声。
鼓槌脊骨上的佛首竖口忽然张开,咬住风眠左肩。
鲜血喷涌,却非红,而是淡金佛火。
佛火顺着鼓槌烧向鼓面,人皮发出凄厉尖啸,尖啸里,鼓面裂开一道极细口子。
阿蛮抓住瞬息,刀胚划破夜空——
冷月斩落,鼓面人皮一分为二。
鼓声骤止,巨蟒肋骨齐断,黑血瀑布倒流,铜铃纷纷坠落,在半空碎成齑粉。
鼓槌脊骨上的佛首松口,风眠踉跄后退,肩头血肉模糊,却露出内里淡金骨纹——骨皇残意,已与骨血彻底相融。
鼓碎,街面巨蟒炸成漫天骨雨。
骨雨里,那只巨大眼球缓缓闭合,七粒金瞳火星重聚,凝成一粒鸽卵大的金珠,金珠表面浮着一行细小梵文:
“四更杀,潮火生。”
金珠没入地缝,地缝闭合,黑暗如潮水退去。
街两侧残楼灯火尽灭,唯有风眠肩头金骨,在夜色里发出微弱佛光。
阿蛮扶住他,掌心贴住伤口,佛火透过她指尖,烧得她掌心生疼,却硬生生忍住。
风眠低笑:“债未清,潮未灭,但鼓已碎,铃已断。下一程,四更杀。”
阿蛮点头,背稳阿丑,腕骨刀痕新月微亮,像回应。
黑暗尽头,传来更鼓声——
咚、咚、咚、咚。
四更已到,慈悲渡后,血灯鬼市,才揭开第一层杀幕。
阿蛮心想为什么这句还在重复,到底遗漏了什么,还是说眼前这人是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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