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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即笑吟吟地看着武山河,脸上露出了撒娇一般的表情,“武爷爷,您快点说吧,大家伙儿都等着呢。”
武山河露出古怪笑容,“缴获的火炮让咱们全团上下都乐疯了,好些战士围着那几门炮又摸又看,头些日子,团长睡觉说梦话都念叨要一个炮兵排,结果还真就来了。”
“当时团长咧着嘴,拍着炮筒子嚷嚷‘哈哈,这回老子也能给旅长上上课了!’”
“当天他就兴冲冲带着刚组建的炮兵排去找旅长臭显摆,结果晚上回来的时候耷拉脑袋,一个劲儿抽烟,我见炮兵排没回来,就问团长,结果团长说炮兵排被旅长给‘借走了’。”
“哈?”
孙婷双目呆滞,然后再度忍不住笑了起来。
聊天室内也是一片火热。
“哈哈哈……我就知道!”
“真是想不到,一直以来都淡泊名利的叶爷爷年轻那会儿竟然也这么张扬。”
“废话,不张扬那还叫年轻人吗?”
“我就想知道,炮兵排最后要回来了吗?”
“怎么可能!一个炮兵排啊,在那个时期多珍贵啊!”
孙婷笑过之后,视线又落在了叶渊的身上,“叶爷爷,武爷爷说得对吗?尤其是炮兵排那段?”
叶渊虽然正襟危坐,但是脸上仍旧是带着尴尬的表情。
虽然他没有直接回答,但是他的反应也证明了武山河的话。
孙婷见状,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而是轻声问道:“叶爷爷,今天呢,实际上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很久。”
“为什么除了您的孙女晏安,我并没有见到您其他的家人。”
此言一出,坐在电视前面看直播的孙卫国顿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是知道实情的,却没有想到叶晏安竟然直接在节目上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死丫头!”
孙卫国眉头紧皱,“怎么问这个问题呢!当时就应该提醒她一下,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而叶渊和武山河在听到了这个问题之后,两人也全都微微变了脸色。
孙婷也是瞬间就察觉到了两人情绪的变化。
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也没有办法去收回,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这……”
武山河表情严肃,转头看向了叶渊,“团长,这……”
叶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座丰碑一般。
几秒钟之后,叶渊发出了一声叹息,“我本不愿意说出这些事情,但是既然你问起了,那我索性就说了吧。”
台下的叶晏安顿时就身体紧绷,两只小手攥成拳头,一双大眼睛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台上的叶渊。
坐在叶晏安身边的丛贵同样也是如此表情。
他曾经陪同叶渊和叶晏安去过叶家祖坟,见到过叶渊老伴的坟墓还有五座衣冠冢。
正因如此,他十分确定,叶渊的五个子女的死因,绝对很不简单。
孙婷面带歉意的看着叶渊。
如果可以,她宁愿时光倒流,回到自己问这个问题之前。
她虽然十分好奇这件事,但是她并不愿意让叶渊在所有人的面前,揭开血淋淋的伤疤给别人看。
“先说我大儿子吧。”
叶渊缓缓开口,双眼都在微微的颤抖着,“我的大儿子名字叫做叶保,是我跟我老伴结婚后第二年生下的孩子。”
“他一直都跟随在我的身边,自小就经历过无数场的战火,45年4月,雪峰山,鬼子自知败局已定,决定拼尽全力反扑,想要以此来反败为胜。”
“咱们国家为了这一战也是拼尽全力,调集了十一万大军聚集雪峰山,严防死守,抵御鬼子的最后一次进攻。”
整个演播厅安静无比,所有人都在专心地听着叶渊所说的话。
聊天室内,一串串文字快速地滚动着。
“雪峰山会战!竟然是雪峰山会战!”
“叶老英雄当年竟然也参与了雪峰山会战!”
“什么是雪峰山会战?”
“你还是龙国人吗?那是咱们国家跟鬼子正面战场的最后一次会战!”
“双方兵力一共达到了近二十万人!是鬼子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反扑。”
……
叶渊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继续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道:
“我率领队伍坚守铁山,抵抗鬼子的进攻,铁山东南侧有一隘口,十分关键,并不适合伏击,但是确实鬼子后续兵力支援的关键要地,不得不守。”
“所有人都知道,坚守那里,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十有八九会死在那里,可即便如此,仍旧有很多人抢着要去守那里。”
“我儿子叶保主动找到我,说要跟着部队一起去,我答应了。”
“啊?”
孙婷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叶渊明知道那里凶险无比,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的儿子去呢?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让我儿子去?”
叶渊轻声问道。
孙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是我儿子,但是,他同样也是一个坚定的党员。”
叶渊的话掷地有声,“更何况,请命去坚守那里的人,不同样也是别人的儿子,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爹吗?他们去得,我儿子为什么去不得!”
一席话,直接就让孙婷沉默了下来。
“最后我组建了一个临时团,镇守隘口,但是我还需要抵挡鬼子的正面冲锋,脱不开身。”
叶渊的声音变得颤抖了起来,“在这期间,坚守隘口的战士们,未曾向我们师部发来一个求救,只是一直汇报战况,并且保证能够坚守二十四小时……”
“那一战太难了……”
武山河接过话茬,眼中带泪,“鬼子的冲锋一直持续了二十八个小时,双方死伤惨重,但是……鬼子却没有一个援军加入到战场之中!”
“第三十个小时,鬼子溃散败逃,团长亲自率队乘胜追击,让我率领一个连队前去隘口支援,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那里一片狼藉,鬼子的尸体摞成摞堆满了一地……”
“那……那咱们呢?”
孙婷下意识问道。
武山河的声音肃然起敬,“当我抵达那里的时候,鬼子的支援部队已经选择撤离,我只在一个山头上看到有红旗飘扬,我们冲上山头,发现全团无一幸免……”
“所有人的身上都是无数个枪眼,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可是……”
“那些人,死后却仍旧死死扶着红旗不倒!”
“那抹红,是我此生见过的最鲜艳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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