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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浅的意识重新聚拢时,她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无垠的、由流动的数据与斑斓星光构成的海洋之上。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无穷无尽的信息如同温和的潮水,轻轻冲刷着她的思维边界。
这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苏璃的存在,就在不远处,像另一团温暖而坚定的意识光焰。她们之间维系着一根金色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丝线,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清晰、坚韧。
“浅浅?”苏璃的声音直接在她的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探索性的谨慎,“你能‘听’到我?”
“能。”林浅回应,她的“视线”投向苏璃的方向,无需眼睛,便能“看”到苏璃那由银色数据流和幽蓝能量构成的独特形态,“我们在哪里?这是‘心之瞳’的内部?”
“不完全是。”一个温和而古老的声音介入她们的交流,是守门人艾丝特残存的意识回响,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指引着方向,“这里是‘真实之海’,是宇宙所有信息交汇的底层界面,是‘观星者’们曾经漫步的领域。你们此刻感知到的,是万物表象之下的‘真实’。”
随着艾丝特的指引,林浅尝试着将“注意力”投向那信息的海洋。
刹那间,海量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她的意识——
她“看”到了圣樱学院每一块砖石中蕴含的古老历史,从奠基时的祈祷到昨夜雨滴落下的轨迹;她“听”到了脚下城市无数生灵交织的思绪,喜悦、悲伤、渴望、恐惧,如同宏大而嘈杂的交响乐;她甚至能“触摸”到遥远星系的引力波纹,以及构成自身物质最微小的量子起伏……
“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这种全知全能的感知方式远超她大脑的处理极限,意识仿佛要被这无穷无尽的信息撑爆、撕裂。
“控制它,林浅!”艾丝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不要被动接收,主动去‘筛选’、去‘聚焦’!你是观察者,不是容器!记住你的‘锚点’!”
锚点?
林浅在信息的洪流中挣扎,几乎要迷失。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她猛地抓住了那根连接着她与苏璃的金色丝线。苏璃那边传来一股稳定而强大的支持力,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
同时,她脑海中浮现出养父在煤油灯下为她讲解数学题时慈祥的侧脸,浮现出“星光公益”图书馆里孩子们拿到新书时闪亮的眼眸,浮现出陈默在战斗中永远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这些具体的、充满情感的记忆,成为了她在无边信息海洋中的“锚点”。
她开始尝试着收缩感知范围,如同调节望远镜的焦距。城市的喧嚣渐渐淡去,星河的引力不再扰动她,她将“视线”聚焦于圣樱学院本身,聚焦于钟楼之下。
景象陡然清晰。
她“看”到了陈默。在现实世界的钟楼顶层,陈默依旧保持着她们触摸“心之瞳”前的姿态,但他周身的时间流速缓慢得近乎凝固,只有他眼中那抹深切的担忧,如同凝固火焰,灼烧着林浅的意识。
她还能“看”到更多——钟楼的石材内部,能量如同血液般沿着古老的回路缓慢流淌;地下深处,那个曾被她们摧毁的量子计算机残骸,依旧散发着微弱而不祥的波动;更远处,那些曾被苏璃父亲标记为“克隆体”的冰棺所在方位,传来阵阵微弱却同源的生命信号……
“我……我好像能做到……”林浅喃喃自语,她尝试着将一丝意识延伸出去,轻轻触碰钟楼墙壁内一条淤塞的能量回路。
在现实世界中,那条由特殊合金铸造、埋藏在石壁深处数百年、早已被学者认定为普通装饰线条的回路,突然亮起了微不可查的淡金色光芒,一丝纯净的能量如同获得生命,开始在其中缓缓流动。
与此同时,苏璃也在经历着自己的蜕变。
她的感知方式与林浅不同。她更倾向于“连接”与“解析”。她的意识如同无形的触须,轻易地渗透进周围的一切物质——古老的书籍、玉石的祭坛、甚至构成空气的分子。
她“读”懂了一本以未知合金为页、记载着恒星熄灭过程的“书”,瞬间理解了其中描述的熵增定律的某种终极应用;她“分析”出祭坛玉石产自一个早已毁灭的星系,内部蕴含着强大的空间稳定特性;她甚至能短暂地“同调”空气中游离的电子,让它们按照某种简单的逻辑排列,在指尖凝聚出一小簇跃动的、可控的电弧。
“这就是……‘真实之数’?”苏璃感受着指尖那簇完全受她意志控制的电能,心中震撼莫名。以往她需要通过复杂的数学推演和外部设备才能勉强触及的领域,此刻如同本能般呈现。她能看到万物背后运行的数学规律,如同看到了世界源代码的注释。
“双生花,一者洞察‘真实之象’,一者执掌‘真实之数’。”艾丝特的声音越发微弱,却带着欣慰,“象与数,本为一体两面。林浅感知万物表象下的信息洪流,苏璃解读构成万物的数学基石。唯有你们协同,方能真正驾驭这份力量,而非被其吞噬……”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充满恶意的“噪音”突然刺入了这片相对平静的真实之海!
这“噪音”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意图抹除一切秩序的混乱波动。它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污染着周围的信息流,所过之处,稳定的数据结构开始崩溃,和谐的星光变得黯淡扭曲。
“它来了……”艾丝特的意识回响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宇宙的暗面……熵增的具象化……警惕它的低语……它会放大你们内心的……”
话音未落,艾丝特的最后一丝意识彻底消散。
那股混乱的波动却更加猖獗,它凝聚成一个模糊不清、不断变换形态的暗影,朝着林浅和苏璃的意识核心直扑而来!它没有具体的攻击,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与虚无感,仿佛要将她们拖入永恒的沉寂。
“滚开!”苏璃厉喝一声,意识凝聚,刚刚领悟的数学规律化为无形的壁垒,试图阻挡那暗影的侵蚀。暗影撞击在壁垒上,壁垒剧烈震颤,无数复杂的公式在苏璃意识中疯狂闪烁、破碎、重组。
林浅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那暗影似乎在试图撬动她刚刚建立的“锚点”,放大她内心深处的恐惧与自我怀疑——对无法掌控力量的恐惧,对未知未来的迷茫,对可能伤害身边之人的担忧……
“苏璃!”林浅集中意志,将自己通过“真实之象”感知到的、关于暗影能量结构的薄弱点,瞬间共享给了苏璃。
不需要言语,苏璃立刻心领神会。她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解析了林浅传递来的信息,找到了那混乱波动中一个极其微小却相对稳定的“奇点”。
“就是这里!”
苏璃将刚刚凝聚的所有对“真实之数”的理解,汇聚成一道纯粹的逻辑尖刺,沿着林浅指引的路径,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个“奇点”!
暗影发出一阵无声的、却能让意识战栗的尖锐嘶鸣,那凝聚的混乱波动如同被刺破的气球,瞬间溃散了大半,剩余的也如同受惊的鱼群,迅速退入了真实之海的深处,消失不见。
危机暂时解除。
林浅和苏璃的意识回归到相对平静的状态,漂浮在信息海洋中,感受着彼此通过金色丝线传递过来的、劫后余生的悸动与更加深厚的联结。
她们能感觉到,某种根本性的变化已经发生。第七封印的解除,不仅仅是获得了新的能力,更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维度感知与责任的大门。
“我们……真的能做到吗?”林浅的意识传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驾驭这片“真实之海”,远比想象中更加耗费心神。
“我们必须做到。”苏璃的回应坚定而温暖,她的意识轻轻触碰着林浅,“不是为了成为神,只是为了保护我们所珍视的一切。而且,我们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们的意识透过真实之海,隐约“看”向现实世界。陈默依旧守在那里,时间流速开始恢复正常,他眼中凝固的担忧即将化为真实的行动。
而在她们无法感知的更深层面,那个退去的暗影,并未真正消失。它潜伏在真实之海的阴影维度,如同等待时机的捕食者。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混乱低语,如同病毒,开始尝试附着在那些与林浅、苏璃有着微弱联系的“克隆体”冰棺上……
双生花的意识完成了初啼,但真实之海的风浪,方才掀起第一道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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