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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小寡妇与糙汉 > 第43章 绣旗不倒,风过处自有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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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一寸寸爬上窗棂,沈家小院醒了。

    沈桂兰推开院门,手指轻轻蹭过门环上多出来的一束干艾草。

    草已经枯了,颜色发黄,但还带着一股清苦的药味。

    她没停下动作,像只是碰到了风吹来的杂草,可眼神深处,闪了一下。

    这是村里女人之间不说破的信号——我支持你。

    她没回头,径直走到刚支好的绣架前。

    半个时辰后,柳氏揣着心事走进绣坊。

    沈桂兰没抬头,只淡淡说:“第一天,先看,别急着动手。”柳氏紧张地应了一声,缩到角落坐下,心跳得厉害。

    她不知道,自己昨晚那一声咳嗽,递过去的一点好意,能不能换来一条活路。

    快到午饭时,沈桂兰的女儿秀薇端来一碗热姜汤,声音不大,刚好让所有人都听见:“柳婶,我娘说您昨晚咳得厉害,风大,喝点暖身子。”

    话一出口,屋里所有眼睛都看了过来,有吃惊,有不服,也有琢磨。

    柳氏接过粗瓷碗,热度从手心传到胸口,她赶紧低头,怕人看见自己红了眼。

    没人知道,沈桂兰的账本上,早已写下一行字:“柳氏,首日授技,免工三日。”

    不说破的帮衬,换来了不说破的回报,和明明白白的保护。

    这比喊一百句口号都管用。

    午后,太阳毒了起来。

    马猎户背着弓,大步往村口走。

    他顺口往沈家晾架上看了一眼,那幅他一直笑话的《双鹰搏云图》还挂在那里。

    阳光照着,绣上的鹰翅膀像闪着冷光,锋利得能划开乌云。

    他刚想笑,脚却停住了。

    晾架前,平时最胆小的田嫂子,正带着两个女儿抬头看。

    她一边看,一边在空中用手指画着,像是在学那复杂的针法。

    小女儿扯她衣角,大声问:“娘,这鹰是不是跟沈婶一样,不怕风,也不怕坏人?”

    孩子的话像一拳打在马猎户心上。

    他张了张嘴,那句“女人家的东西”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突然想起自己那个病弱的妹妹,也曾用这样亮亮的眼睛,看着别人做针线。

    他没说话,转身把肩上一捆新剥的鹿皮,轻轻放在沈家院外的柴堆旁。

    鹿皮上压了张纸,字写得歪歪扭扭:“防潮用。”

    人走很久后,沈桂兰才出来,一眼就看见那捆显眼的鹿皮。

    她走过去,解开草绳,鹿皮摊开,一股血腥和皮子味冲出来。

    就在皮子夹层里,一张炭笔画的南岭地形图露了出来。

    图上标了三个隐蔽的水源,两条没人知道的小路,清楚写着能绕开官府哨卡的路线。

    是顾长山的笔迹,借猎户的手送来的救命图!

    沈桂兰心跳快了一拍,脸上却没变。

    她立刻把图影拓在几块白绢上,叫来绣坊里手最稳的六个学徒。

    “从今天起,你们停下别的活,专心绣这个。”她把绢布分下去,声音冷而狠,“这图叫《山道引路图》,每幅都得用冰裂纹针法,把一条水路藏进去。绣完,统一写上‘山佑村安’四个字。”

    学徒们不懂,但不敢问。

    沈桂兰当众宣布新规矩:“这图不卖,只换。谁晚上参加巡村,每巡满三天,就能凭工分换一幅。记住,不是白给,是拿你们守村子的辛苦换的!”

    这话一出,全村炸了锅。这几块布,竟比米还抢手!

    消息传到章氏院子里。

    李翠花躲在角落,压着嗓子骂:“疯了!真当自己是救世主?几块破布也敢当功劳,呸!”

    “你闭嘴!”章氏猛地回头,瞪着她,眼里全是警告,“上次你香囊被搜出来,害我在人前丢脸!我告诉你,再敢惹事,我就把你藏床底下的二两私房钱,全告诉你男人!”

    李翠花吓得缩脖子,脸都白了。章氏居然知道她的秘密!

    她刚想辩,门口传来一声怪笑。

    混子赵大牙歪靠在门框上,露出黄牙:“哟,都在啊?翠花嫂子,你欠我的八钱银子,说好今天还,总得有个交代吧?”

    前有章氏威胁,后有债主堵门。

    李翠花心慌,转身想从后巷跑。

    刚进巷子,一个人影拦住她。

    是秀薇。

    小姑娘递过一张纸,面无表情:“李婶,我娘让我把绣坊这个月的工钱单贴村口,顺便给您看一份。”

    李翠花一看,纸上清清楚楚写着:柳氏,一百二十文;田氏,九十文……七个名字,每人后面都有一笔实打实的收入。

    名单最后,一行小字像巴掌扇在她脸上:

    “李氏翠花,无工,无分。”

    夜深了,风刮得厉害。

    沈桂兰坐在灯下拨算盘,核对最后一笔账。

    窗外,风拍打着晾架上的《山道引路图》,布面翻飞,像要起飞的旗。

    忽然,后院柴堆传来一声轻响,像踩断了干柴。

    她手上的算盘没停,珠子响得稳稳当当。

    但另一只手,已悄悄从针线筐里捏住一根最长的绣花针,针尖藏在指缝,冷光一闪。

    死寂几秒后,一个黑影从柴堆后闪出。

    高个子,披着新兽皮,是顾长山。

    他提着一篮山核桃,脚步轻得没声。

    “南岭的哨换了人。”他贴着窗,声音压得极低,“三天后,商队过青河渡,运的不是盐,是药。”

    沈桂兰眼神一紧。

    封村断粮的节骨眼上,药比粮更危险,背后肯定有大事。

    她点头,从绣架上取下一幅刚完工的绣品递过去。

    是《孤松立雪图》,松树挺立风雪中,枝干硬,针脚密,透着一股死也不弯的狠劲。

    顾长山接过,盯着看了很久,像要把那松、那雪、那针脚里的骨头,全刻进心里。

    他小心把绣品贴身收好,转身要走,又顿了一下,说了一句不像话的话:

    “马猎户让我带个话……他妹妹,想学刺绣。”

    话没落音,人已消失在夜里。

    风更猛了,院中六幅《山道引路图》被吹得哗啦作响,像一群不肯倒下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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